说的齐思和方若仪都惭愧了,当下就想要调转车头把人送回盛乐去。苏识连忙摇头和阻止,说叶问旋出嫁遇到歹人定是有蹊跷,现在这么贸然把人送回去,一定会打草惊蛇,叶问旋以后一定更加危险。不如将人带到安宁保护起来。
然后她就看到齐思和方若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仿佛在说,你看我们很好骗是吗。
还是方若仪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壶里的茶水,说道:“你是想将人拐到盛乐去吧,听闻叶家女郎练的一手好武艺,比起骠骑将军叶朗那也是不差的,你是想回去让她给孩子们当体育老师吗,也是,那些个孩子小胳膊小腿的,以后为你所用,出去办事时,也得有点功夫在身上,如今体育委员就是陈小随,每日也不过带着跑跑步,扎扎马步,列列队。”
齐思趁机打笑道:“让骠骑将军的女儿和陈飞白的后人给那群孩子当老师,真是好大的福气,这样好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做三品大员也使得。”
“我虽是想把人拐到安宁,可也得她愿意啊,如果她醒来以后愿意回盛乐我们自然放她回去,不然她不情不愿的被绑来,以后把事情透露出去,就得不偿失了,不过,我笃定她不会回去。”
齐思和方若仪看着苏识晓信心满满的表情,不解道,“为何?”
苏识晓拿出叶问旋身上带的假户籍,递给二人看。方若仪当即就明白了,叶问旋是想逃婚。
她想要永永远远的逃离囚笼一般的盛乐,那个囚禁着她自由灵魂的囚笼。囚笼里只允许女子做柔弱、温婉、贤淑、无知的笼中鸟,而她这样代表了冒险、智慧和无所畏惧的女子,就是女子中的异类,也是男子凝视下的不规矩。
她辛辛苦苦练就了一身可以上阵杀敌的本事,却上不了战场,不是因为她不够强,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
她有着高超的武艺,刀剑棍棒弓箭无一不精通,可是只会有一部分的女人在心底里佩服她,另一部分的女人会觉得她抛头露面,不读女德女训,不遵守千百年来女子应该有的样子。
而男人却从不会在心底里佩服她,就因为她是个女人,打心底里就会被男人蔑视,因为他们下意识的就觉得女人就是不如男人。
但是,不甘愿做笼中鸟的人,是会有反抗的勇气和能力的。
方若仪有些心疼又带怜惜的看着叶问旋,同是女子,她自然懂得叶问旋心中的苦楚,也佩服她勇敢反抗的勇气和无所畏惧。
苏识晓对着齐思和方若仪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等她醒了,我们一起来忽悠她。”
齐思:……
方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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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问旋只觉得此刻脑子有千斤重,她这是晕倒了吗,她费力想的睁开双眼,想起自己本来计划好了出逃,却遇上了一群山匪,那群山匪训练有素的样子。不似一般的山匪,她本来为了方便出逃减掉了不少护卫,倒被对方钻了空子。
最后她与那群山匪殊死搏斗,她虽然受了些伤,但是将山匪全数击杀。
叶问旋终于睁开了双眼,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见她醒了,小女孩连忙来给她喂了些水,叶问旋喝了些水,缓了缓。说道:“多谢齐太守与夫人还有小娘子的搭救。”
苏识晓一听她居然认识齐思,她转头看着齐思,用表情质问他。
你刚刚明明说,叶问旋不认识你的。
齐思一脸,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苏识晓叹了口气,既然她知道他们的身份,那就执行计划二。
还没等苏识晓开口,叶问旋又说道“太守不必惊讶,齐太守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又爱民如子,当初安宁被乌孙骚扰,您曾多次上书朝廷要求出兵,但是……最后应该是动用了自己的私兵打退的乌孙吧,这样少见的好官,我自然是认得的。”
齐思的表情此刻很丰富,由享受表扬的飘飘然,然后听到叶问旋说私兵时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叶问旋笑了笑,“齐太守不必紧张,现在这个世道,做官的谁没有点私兵,那些个世族门阀哪个没有私兵和隐匿的人口,但是他们是不会因为百姓而出兵的。”
苏识晓在一旁听了这叶家阿姐的言谈举止,对朝中大小事务的了解,对世族门阀的不屑与嘲讽,对黎明百姓的温柔。
确认过眼神,是我苏识晓要的人。
这样好的人才,就因为是个女人,朝廷就不用,苏识晓真是想大骂一句有什么大病。
方若仪听了叶问旋说的话,心里已经是非常钦佩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了。心想一定要把她拐回盛乐,这样的人才,真的是不能错过,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方若仪正打算施行计划二,打算开口开始忽悠。苏识晓抢先一步:“叶姐姐,我心里很是钦佩你,你这样的女性才应该是女子的典范,我觉得,女子就没有应该有的样子,我也想像你一般强大,想学习武艺,你如今正也是无处可去,你可以去安宁教我吗。”
叶问旋明白自己想逃婚的事已经被他们发现了,毕竟都是聪明人,看着她身上的假户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同时她又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小女孩,她有着一张漂亮可爱的脸,在美人如堆的盛乐,这样的漂亮其实有些一般。
但是此刻她的眼睛确实闪闪发光的看着她。这是第一次,人生十九年,有人对她说,想要成为她这样的女子。
她一直觉得自己活的是失败的,她想要上阵杀敌,却因为是女子而不符合常理,她也不甘心也不喜欢做一个安静的大家闺秀,她只能每日在家拼命的练武,她知道盛乐的女眷们都不喜欢她,其实那些女子也未必是真的不喜欢她,只是她们的男人讨厌她,所以她们也跟着讨厌了。
盛乐仿佛一个无声的牢狱,将她锁住,不停的对她说,你是不对的,你是个异类,女子不是你这般的。
她有时候会自我怀疑,有时候又会坚定自己,在这样反复无常的自我折磨中,最终她选择了逃出这个无声的囚笼。
女子就没有应该有的样子,这句话在她脑中盘旋着。
是啊,自己为何要被那些三从四德,男尊女卑束缚住,她应该做自己想做的。
方若仪看着苏识晓,这是又换计划三了?于是开口附和道。“安宁地处偏远,不会被人发现你在何处的。”
叶问旋心里有些感动,她从小到大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她也会羡慕别的贵女互相邀请宴会,互通花笺。看着苏识晓,她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拒绝这个女孩。
不过她还是担心的说道:“其实对我来说,只要离开了盛乐哪里都可以,只是我怕我失踪的消息一旦穿出去,一路的入城排查定是严格,我怕连累到你们。”
苏识晓一听她答应了,立刻让在隔壁马车的夕颜和蜚零拿她提前准备好的变装工具,其实无非是在叶问旋的脸上抹上少许碳粉,又将眉毛画的粗粗的,点上一些麻子,外表看起来温柔实际武力值爆表的叶问旋立刻变成了丑婢女。
苏识晓可以打包票,就是叶问旋亲爹来了都认不出来她。
齐思和方若仪看着苏识晓准备的如此齐全的工具服装,在叶问旋面前如此精湛的演技,都转过头,用表情告诉她。“忽悠还是你会忽悠。”
叶问旋看自己扮了丑,也是放心了不少,打算在马车上闭眼睡一会,闭眼之前。
她又想起了那句话,女子就没有应该有的样子,真好啊,若是以后真的有这样的世界,没有男尊女卑,女子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就好了。
随后她又自嘲的笑了笑,这样的世界应该永远不可能实现吧,至少在自己有生之年,是看不到的。
苏识晓看着闭着眼睛休息的叶问旋,她在想,原书中叶问旋最后是怎么样了呢,到底是出逃成功了呢,还是真的死无全尸呢。
她想了一会。
觉得应该是出逃成功了,虽然她昏迷了,但是没多久就醒了,这条官道上,也没有看到别人,以她的武力值,也没什么人能伤的了她,受的也不是很严重的伤,所以,她应该是找了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自由的度过了此生吧。
最后也没实现自己上阵杀敌的梦想。
第26章 自由
苏识晓本以为一路上的入城盘查会很严格,毕竟骠骑将军的女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会像电视剧里挨个拿画像对比之类的。
但是并没有,提供了路引后,守城的小吏看到是去赴宴归来的官员们,清对好人数,都会麻利的放行。
“唉,你听说没,骠骑大将军的女儿死在出嫁的路上了。”
“啊,真的吗,走的哪条官道啊。”
“盛乐往越州的那条路啊,遇到山匪了,你说这大将军的女儿,听说武艺高强,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武艺再高强也是女人,打的过男人?”
“哈哈哈哈,也是,听说尸体都没找到,谁知道是不是……”
几个小吏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突然从一辆马车里丢出来了几颗石子,砸到几人身上。
几个小吏正想发火,只见马车内的婢女掀开帘子,一脸嫌弃的说道,“能否小声一些,吵到我家小姐休息了。”
几个小吏连忙陪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苏识晓看着叶问旋,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叶问旋心想,父亲和母亲如何不知道自己的身手,如今自己下落不明,连找都不找,又想想当初,自己说减少护卫,父亲母亲一口就同意了。
其实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爱她吧。
叶问旋突然觉得无比的轻松和自在,她拉开帘子,抓起一把石子,丢在刚刚那几个讨论她的小吏身上,只见那几个小吏被打到关节要处,都齐齐的跪了下来,叶问旋再抬头看着外面的阳光,真好。
叶问旋一路和苏识晓几人相处,她开始以为一家之主是齐思,但是后面她发现,齐思和方若仪很听这个小姑娘的话,其实这个小姑娘才是一家之主,而且这个小姑娘有些超越常人的聪慧,真是奇怪,她在心里暗自想着,于是又给了自己一个去安宁的借口。
经过大半个月的赶路,苏识晓一行人终于快到安宁了。苏识晓真的累坏了,她再也不想坐马车了。
方若仪见她嫌弃马车,对她说道:“你可知当今一匹马有多么珍贵,西楚养不了马,咱们家里的这四匹马还是当初你□□父和乌孙人做买卖换来的,许多官员都用不上马车,只能坐牛车,骡车呢。”
对啊,乌孙人,差点把他们忘记了,自己只顾着发展安宁,倒是忘记这个游牧民族了。
苏识晓能明白马稀缺,是因为西楚没有合适的地方能够养马,马是一种很脆弱的动物,马的消化系统很弱。一定要合适的草料才行,但是牧场和草原几乎都被乌孙占有。
西楚也试过养马,养出来的马乖顺的如同猫咪一般,只能用来放一些东西,或者短距离的骑乘,距离稍微一长,这马就走不动了,个头,体力,耐力,各方面完全和乌孙饲养的草原马没得比。
苏识晓有些疑惑:“既然缺马,西楚又养不了马,何不买马呢。”
叶问旋有些神色忧愁的说道:“好的蒙古马贵如千金,就连军队也是十人中三四人有马而已,做不到一人一骑,皇帝不愿意同乌孙交易马匹,一是嫌弃贵,二是瞧不起乌孙,觉得他们是未开化之蛮夷,而且双方之间大大小小战争也不断,已经形成了非常敌对的关系。”
几人谈话间,就已经到了安宁城的城门口,守城的小吏见是太守一家人回来了,满脸堆笑的说着在太守离去时如何如何的想念他,思念之情,溢于言表,最后他说,水泥厂还招人吗,自己有个侄子力气大人老实,能不能进去。
一番神操作把苏识晓逗的哈哈大笑。
叶问旋本来在靠着休息,但是进城门之后,马车竟然不颠簸了,平稳的行走了起来。她心下有些疑惑,就是在盛乐的城内,马车也不会走的这么平缓。
于是挑开帘子看了看,她看到安宁的地竟然是用一种平整的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灰色质地的东西的铺出来的,难道是石板,可是哪来这么规整又大的石板,她一下就对安宁这个地方好奇了起来。
叶问旋见进城后,不管是马车,牛车,骡车,一律是在左侧行走,而百姓们也很自觉的在右侧行走,两边各走各的,完全不会发生冲撞的事件。
而且街道是非常的干净,她看到路边隔不远就会有一些木头制作的箱子,有不少百姓往里面丢一些秽物,很少有人随意的将秽物丢在街道上,但是她刚刚这么想玩,就看到一个男子在乱丢,只是他丢的隐蔽,那条巷口又没有什么人。
她扯了扯苏识晓的衣角,指着那条巷口,“我刚刚瞧见有人在里面乱丢秽物,我见街道如此干净,这种行为应该是不允许的吧。”
苏识晓立刻对身边夕颜使了个眼神,夕颜下车去风风火火的抓住了那个人。
只见周围的百姓都围了过来,一听是乱丢秽物的,都纷纷说这个人没素质,更有甚者,说到,下次政审的时候你可进不去工厂了。
叶问旋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一个盛乐的高门贵女在这穷苦的安宁,竟然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马路上的百姓,有一些人穿的是棉布,这种布她知道,舒适又透气,价格还不贵,但是就是因为价格太便宜,在盛乐并不好卖,棉衣和棉被卖的倒是不错,不过不少世族都用的绸缎做面子,她当时就觉得制造出这棉布之人,定是个体恤百姓,知人间疾苦的人。
现在看来,制造棉布和将这安宁管理的如此井井有条之人,不是太守齐思,而是这个小女孩。
看来这个小女孩将自己带来安宁,可光不是教授她武艺这么简单,难道说……
她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回了太守府以后,齐思直接去了府衙,方若仪则是回了屋子备课。
苏识晓直接带着叶问旋来到了会客的正厅,画枂和陈文山在那里等着给她汇报她离开的这短时间的情况。
苏识晓不打算把叶问旋当外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叶问旋看看安宁的体系是如何运转的,让她自己抉择要不要加入。
画枂和陈文山见苏识晓带回来一个陌生女子,二人均是藏起了手中的报告书。
还是苏识晓点头示意,二人才开始。
先是陈文山,“报告主公,如今已新收孤儿80人,都是排查过背景,进行过一些简单的测试,品行不端和主公说过的天生恶毒的人已经筛除出去,女子55人,男子25人,年纪都在12岁以下,最小的4岁,已经分成了两个班,现在还在教他们背儿童救济所的规矩,和对主公绝对服从的心理训练,班长是由我和墨染所长共同选定,预计将由半个月后正式开始授课,至于第一届的学生,之前主公说的分专业的专业学习,墨染已经写好了一份报告书,待主公去儿童救济所视察时,亲自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