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点少点,贵。”语气肉疼得仿佛在割他的肉。
杨久连连点头,“哦哦。”
松了松手指,捏了一小撮扔锅里,淹没在白菜里一点胡椒影子都看不见了。
她抬头,看到一张娃娃脸,是刚才一直给自己递白菜的人,“搭把手。”
娃娃脸点头。
两个人抬着重重的实木锅盖放到锅上,闷着煮,省柴,白菜冻豆腐和肉经得住炖。
沈千户耐着性子听个太监叽叽歪歪,太监吩咐了一堆有的没的,他直接怼了回去——没有。还想吃红烧肉,脑子有病吧,不看看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时候。
太监没耍成威风反而碰了一鼻子灰,心中狠狠地给沈千户记了一笔,回去了肯定在监军跟前添油加醋地说。
沈千户没有功夫搭理阴阳怪气的太监,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顿住,两条大浓眉皱了起来,“谁让她碰老子的锅铲的!”
“人手不够,她顶上。”
“别毁了白菜。”沈千户心疼他的白菜、他的猪肉、他的冻豆腐……弄到这些不容易。
“千户,她做的比你好吃。”下属木着脸说。
“嗯?”沈千户拉长了脸去看下属,因为那条疤痕,看起来面目狰狞,比宁王戴的面膜还要可怕。
下属习惯了,说:“光闻味儿就香。”
他还补充,“千户你做的,像我小时候煮的猪食。我娘说我煮得贼难吃,猪吃多了都得瘦。”
沈千户,“……闭上你的嘴,拔了你的舌头下酒,”
第6章 开荒第六天
“事实咋还不给人说啊。”属下蔫头耷脑地说。
沈千户吹胡子瞪眼,“咋滴,不给你说还给我脸子看。”
“明明是千户给我脸子看。”属下怂怂地嘀咕。
“有你这么当手下的吗,滚滚滚,给我滚,破锣嗓子老子听了心烦。”
沈长年抬起腿朝着手下屁股上踹了一脚,属下趁势朝着前头“滚”了好远,拍拍屁股溜了,闻着味儿实在是太香,他准备弄点白菜汤泡饼子先垫垫肚子。
沈长年摇头,“老子都养了些啥玩意儿。”他使劲儿闻了闻,冷冷的空气里白菜炖肉的特有香气越发浓郁。
不是糊弄人肚子的一锅乱炖,不是带着糊味、肉腥味、泥巴味……
“娘的,还真怪香的,也就比老子做的好那么一点点。”
沈千户往前走,矜持地没有靠到锅子那边去,他才不像那么些人,眼珠子要掉锅里了。他在周围四处转转,喊这个把帐篷扎牢了挡风,喊那个干柴别直接堆地上受了潮,再喊另一个继续搬白菜,今儿个留守后方的敞开了肚子吃一顿。
他揣着手眯着眼睛看逐渐亮起来的天空,阴沉沉的鸭蛋青色,天际堆着厚厚的云,阳光透不过密布的浓云,地上一直是死冷死冷的。
透过了又咋样。
冬天的太阳是喘气都难的老头子,就给点亮,暖不起来。
“千户。”李大苟从帐篷后面绕了一圈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菜炖肉,汤多菜少,上面盖着一块饼子,保温。
沈长年伸手,手上重了重,“没了?”
“就这么多,不能再多了。”李大苟一副没商量的小气样。
“筷子,筷子!”
“哦。”李大苟还以为千户嫌菜汤少呢,他左右瞅了瞅,看到干柴堆里有细树枝,折了两根在看不出本色的衣服上擦了擦,“给。”
沈长年,“……”
“千户?”
“算了。”沈长年叹了口气,“我好歹也是个读书的斯文人,怎么就沦落到这地步。”
喝了一口汤,沈长年眼睛睁大了一些。
“好吃不?”李大苟够着脑袋,好奇地问。
“嗯……”沈长年思索,皱着浓眉幽幽地说:“还成,比我做的差点。”
李大苟点点头,明白了,待会儿多喝一碗汤。
沈长年看了眼硬得能砸死人的一角面饼,“等会儿多给我盛碗汤。”他好似喃喃自语地给自己找理由,“饼子忒硬,多点汤才咽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