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红色皮疹,局部溃疡,肉眼看起来与天花皮疹有一点相似。”
母牛发出“哞”,根本不在乎被研究。
从它身上看到了许多人没有的从容。
不知怎的,一些焦躁不安的人就冷静了下来。
说实话,得到权威者的这句话,杨久提着的心落下了许多。
看到牛痘二字,她脑海中率先想到的是牛身上长的痘痘,种牛痘顾名思义就是把痘痘的汁液涂到人的身上,通过轻微的感染牛痘形成人体免疫,从而起到预防天花的作用。但坏就怀在,牛痘不是牛身上长的痘痘啊,要不是王异的话让杨久生锈的记忆开始转动,她很难想起来那个挤奶工的故事。
“陈老,你看可以提取上面的牛痘吗?”杨久在陈大夫旁边蹲下。
陈老下意识想去摸胡子,但眼角余光看到手上戴着的手套,立刻就打消了这个注意。老头儿努努下巴,仿佛胡子在找存在感一般痒,他说:“我来试试看,提取出来了,就第一个在我老人家身上试。”
“陈老高义。”杨久非常敬佩这些冲在第一线的医务工作者,也非常佩服陈老自我奉献的精神,但这件事他不能做,“陈老,我是绝对不会你第一个试的,要是你有个好歹,可是咱幽州城的损失,生病的娃娃还需要你治疗呢。”
“老头子开的药没有用啊,阿久啊你说得对,天花真没有特效药,枉我读了那么多医典,连这一点都没有悟出来,还拿着前人的方子奉为皋臬,是我脑子迟钝了。”陈大夫摇头叹气,“我也没啥用处,试药还能给百姓们做做贡献。”
“不行!”杨久断然否定,虎着脸说:“你想都别想。”
陈大夫还要说什么。
杨久执拗的,好像耍无赖一样说:“你要是这么做,我就不给你煮肉吃了。”
陈老微微张开的嘴猛地闭上,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成了嘴巴里的闷哼。老头儿眼巴巴地看着杨久,有些可怜,他这么大年纪了,就这么点爱好怎么就成了这孩子“要挟”自己的利器。
杨久有些小得意,“陈老,你乖乖地看咱小辈试药。有你这尊大佛在旁边看着,我们也放心许多。”
陈大夫无奈地摇摇头,这么大把年纪了竟然被个小娃娃说“乖”,他的老脸有些臊得慌,只能妥协地说:“行吧,你们这群孩子啊,一定要注意安全。”
“有您守着,一定安全。”
杨久亲自扶着陈老站起来。
陈大夫到底年纪大了,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喘,腿脚力气也不够,微微踉跄了一下,“老喽老喽,腿脚不行了。”
“还年轻着呢,老当益壮。”
陈大夫笑了起来,“哈哈哈,就会哄人,老了就是老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此番痘疫能见识到你布置下去的抗疫措施,能见识到牛痘,我死而无憾。”
被如此赞誉,杨久反而惶恐了,苦笑着说,“陈老你可千万别这么抬高我,我就是照搬照抄别人的做法,真正付出实际行动的是在场的各位,是未到场的工作者,你们才是这场抗疫中的英雄。”
陈老笑着摇头。
周围人若有所思,没有窃窃私语。
久经世故,陈大夫看得出来杨久是真的惶惶不安,如此小的年纪踏踏实实做事后没有好大喜功、居功自傲,本来就不是易事。他拍拍杨久带着手套的手,肯定有之、安慰有之,希望这孩子能保持本心、走得更远,这是他一个老者的祝福。
“孩子,用你说的,就是加油,老头儿也学点新鲜词汇,你们小辈都加油,幽州需要你们呢。”
周围人笑了,紧张压抑的气氛略有缓解。
杨久莞尔,把沉沉的心事都压了下去,“都加油!”
她看着母牛的乳,小牛饿了,探着脑袋吮吸着乳汁,吧唧吧唧嘴,吃得非常香。
牛痘是牛身上的一种传染病,它的症状是母牛的乳部位出现局部溃疡的症状,挤奶工接触到后会被感染,皮肤出现丘疹、红肿等等症状,与天花很像,免疫系统好的人感染了就不会致命。没有科技手段,接种疫苗只能够采取最原始的方式,先是提取牛痘的汁液,然后划开接种者的皮肤,把汁液涂上去,通过这种办法让人感染轻微的牛痘。
谁第一个来?
小甲小乙站了出来。
看着跟着自己劳累数日清瘦了不少的两个小伙子,十七八岁的他们放在现代还是高中生,但在古代这个年纪在普通家庭中已经可以顶门立户。要不是他们特殊的过往,杨久甚至能想到他们两个找到心仪的人谈恋爱、结婚生子……但这些不过是奢望了,他们两个这辈子注定要跟着她。
“别怕,划一下不疼。”
杨久给二人打气。
他们是自己的身边人,是最好的人选,能起表率的作用,其他人都看着呢。
小乙没心没肺地说:“不怕啊,公子想出来的肯定没事儿。我种痘好了,就可以陪着公子到处走了,我可不放心公子一个人在外头。”
小甲摇头,他也不怕,一是信任,二是最好的人选就是他们,“我也不放心公子,等我们接种好了,就可以随侍公子左右了。”
杨久吸吸鼻子,强忍着才没有让酸涩的眼睛堆积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