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什么?”坐于不远处看书的赵禛问,见杨久犹犹豫豫不表达,他便干脆朝外吩咐,“小甲小乙,进来伺候,照顾好你们公子。”
小甲小乙没有丝毫耽误,恭敬应喏,守在了杨久身边。
赵禛温声说:“要是有不便对我说的,让小甲小乙去做。”
呲……
杨久仿佛听到了气球漏气的声音,刚才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蔫哒哒地点点头,她耷拉着肩膀继续看书。
面前的人是谁?
是宁王!
是有实权封地,手握兵权的王爷!
可笑,她拿什么和人家生气……
杨久自嘲地扯扯嘴角,探出头的那么点勇气又缩回了回去。
无所事事的白天就显得特别漫长。
看着日头升起,看着日头偏斜,看着天空渐渐染上了青灰色,今天终于要过去了。
傍晚,坐在夕阳余晖下,杨久面前出现了一只碗,碗里面盛着褐色的汤,汤面上浮着油花。
杨久,“?”
她蔫哒哒的,吃的少,没力气。
赵禛侧过头看她,唇角微扬,语调很轻,“让宋叶开的补汤,刚熬制好,趁热喝了吧。”
杨久闻着腥苦的味道下意识抗拒,但念及身边的人是谁,她硬生生控制住了身体,没有躲闪,而是勉强的露出感激的笑容,接过了碗。
嘴巴一张一合,她无声地说着谢谢。
腥苦的味道浓烈扑鼻,杨久眉头拧着,强迫自己忽视掉那味道,小口小口抿着喝了起来,口感有些厚,宛如掺着肉汤的苦药,奇怪的组合。
赵禛看着杨久,每次他观察人时就是这样,静静的,莫名让人不安,作为被观察者,处在视线聚焦处,杨久不自在地动了动屁股。他眉头皱了起来,敏锐地察觉到杨久在拉开和自己的距离,好似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防备、讨好、不安,又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赵禛是个内敛克制的人,心思又敏锐,这种人情绪很少外显于外,给人孤傲难测的印象,但他其实善于观察、善于理解,发现杨久在自己每次靠近时都会向后轻微地退缩,便没有继续靠近。他有种感觉,逼得太紧,杨久会后退得越多,直到把自己彻底缩进安全的壳子里。
赵禛离开了,杨久呼地松了一口气,开始机械地抿着补药。
好大一碗,吃到什么时候嘛。
“公子啊,我们吃肉了!”小乙兴高采烈地过来分享。
杨久瞪大眼生气,竟然吃肉了。
小乙神秘兮兮地说:“说了你别害怕哦,是长虫的肉,我一开始不敢吃,但陈松延说剩下的都是汤渣,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不吃就浪费了。我吃了味道还可以,是肉啊。”
小甲紧赶慢赶地追过来,还是慢了一步。
“小乙,说好了不多嘴。”
“吃肉有什么不好说的。”小乙纳闷,还没有发现问题的症结。
杨久嘴里含的这口汤是吐也不是、喝也不是,上下为难。
都最后一口了!!
小甲苦口婆心地劝着,“公子,最后一口咽了吧,宋大夫炮制了一个下午,听药童说,他权衡了许久才定下的补身方子,是温和滋补的,吃了对你身体好。”
他抿抿嘴,走到杨久身边弯着腰小声说:“长虫是昨日王爷亲自出去找来,冬日蛇在窝中不出来,王爷寻了许久才找到那么两条。”
杨久咽下去了。
她摸向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跳,正在砰砰砰乱跳。
退缩的被逼到角落。
逃避的追到眼前。
太阳这时候差不多已经落山了,天色从鸭蛋青过渡到蟹壳灰,最后墨蓝微透,西边一点余晖缓缓消失,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高悬在头顶上,在苍蓝色的天空里显得那么宁静,是任何玉石都没法媲美的灵动。杨久仰头看着天空,今日的月和穿越前看到的没什么不同,其实那个人和普通人也没有不一样,一样会受伤、一样会痛……权力赋予的是更大的责任,肩膀上压着的更多更重。
杨久倏而笑了下,把空的汤碗递给了小甲,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说着:难喝。
承认它,一点也不难!
小甲微怔,讷讷地说:“毕竟里面放了药,是药就不会太好喝,良药苦口,公子忍着些。对了!”
他忽而想到什么,转身进了正房,很快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包东西。
在杨久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小甲说:“差点忘了,陈松延说有一包蜜枣在五斗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