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这才打算出去尝尝，听着十分有趣。”
“汀云你如今伤未好，便不要出去了，为父派人去买便是，然后叫个戏班子，你就同为父一块歇会吧。”
“老爷，可您才……”旁边的家丁正想说，沈父立马打断他。
“才……才什么才，汀云快去屋里坐着吧。”
沈父说着就轻轻推着沈汀云往屋里走。
过了一会儿府里就来了一群人，个个穿着鲜艳的戏服。
其中有一个女子扮相极美的人吸引住了沈汀云，她穿着一身粉衣，接着白色水袖口，身前有两根长辫，头戴点翠钗，鬓边别着绢花，眼角上扬，口似元宝形状，一颦一笑很是妩媚。
等戏开始上了，家丁们便在桌子上一一摆了茶具，干果，酥饼，糕点。
一会桌子上便是琳琅满目，旁边的碗里放着杏仁茶，奶白的杏仁茶上撒了些干杏仁，花生碎，芝麻粒，干桂花，红枸杞。
盛在小小一碗中，看起来精致小巧。空中也散发着着杏仁茶的香气，甜入人心。
除了杏仁茶，干果皆是剥好的核桃，板栗，花生，松子等等盛在玉盘中。
旁边的一些琉璃盏里分别是摆好的枣泥糕，马蹄糕，酥皮黄，梅花酪等等。
沈父拿着白玉瓷碗，里面是荟萃阁做的红玉琼脂露，用着一小金勺舀着，闻一下那透心凉般的砂板糖水，淡淡的薄荷气息扑了满鼻，直砖入人的大脑中。沈父原本还有些困意，但是现在却又感到清爽了许多。
“爹，府里如何有这么多吃食来？”
沈汀云在屋内一向克制沈父的吃食，如今看摆的一大桌便问道。
“这……这都是太子殿下送来的。”
沈汀云看着这些，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难为他费这些心思，尽是你喜欢的。”
“这不吃可怪浪费的。”
说着沈父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亲，想着能光明正大吃这些东西，还难得沈汀云也不念叨，说着又吃了一大口手里的红玉琼脂露。
台上的人终于唱完了戏，收拾中，沈汀云随口问了一句。
“这是哪个戏班子的？唱的这般好。”
“这是音落楼的戏子，台上那个唱青衣的，是新来的，叫頔洛神，虽然是男儿身，但无论是这身段还是唱腔比女儿家来得更出色，更像个女的。”
“音落楼？”
“你平日里不是不爱听戏吗？怎么今日问那么多？”
沈汀云见他问便笑着说：
“爹，女儿这不寻思多了解您喜爱，说不定哪日女儿也给你唱出戏，哄你开心呢。”
“胡闹。”
虽然嘴上说“胡闹”，但是沈父心中可乐开了花，没想到女儿性子变了后，更懂得孝顺爹爹了，一想到这沈父被女儿感动得眼睛直眨了好几下。
第41章 上元前夕
知道音落楼的地点后，沈汀云就给南沇书信了一封，约他在上元节前日相见于音落楼。
“小姐，你这肩上还有伤，去街上能行吗？”青青在一旁关切地问。
“没事，已经好多了，这伤倒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稳住爹爹。”
“干什么要稳住爹爹啊？”
沈父此时从门口外进来，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威严无比。
“小姐要去音落楼呢。”
话一说完，青青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见青青说漏了嘴，沈汀云便瞪了她一眼，青青眯着眼睛，尴尬向她一笑。
“好啊！沈汀云！你现在长本事了，都打算出去听曲儿了！”
沈父见都已装扮好了，立即大发雷霆。
“爹！不是……我就是去找頔洛神学下艺，昨天不是和您说了吗？将来给您唱曲儿。”
说着沈汀云就往外跑。
“这孩子，怎么嫁了一回人就变得如此不安分？哪里有些书香世家的样子？”
青青见沈父发着脾气，转头大声喊：“老爷，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
……
沈汀云一进到音落楼的大门，就听见台上的琵琶声，紧接着便是悠悠的歌声。台下呢？是座无缺席，都看着歌台上的女子。
歌台上有两位女子，一青一红。坐着的是一个穿青衣的琵琶女，旁边站着的是吹着笛子的红衣女。两人长相酷似，但一个娇小玲珑，一个媚眼如丝。
弹琵琶的青衣女歌声余音绕梁，右手在弦上拨动，犹如柳枝掠过水面般轻快。
吹笛的红衣女个头略矮一些，但是吹起笛子来，整个人的状态和气质，灵动得犹如精灵一般。
在这正月里还极冷，两人都穿的很单薄。
从一楼这边往二楼望去，也能看到二楼的一些布局，似乎与一楼的布局差不多，但二楼时不时却传来绵绵的唱音。
沈汀云从歌台旁边的楼梯上去拐上去，便就看见南沇坐在角落里。
他今日穿着霜色圆领袍，衣领旁边上面绣着祥云飞鹤圆日图，脚穿着玄青长靴，头梳四方髻。
目光如鹰爪般锋利，眉毛漆黑如墨，鼻梁与面上的轮廓都比较明显分明。虽然穿着素色，但是整个人透露出不可靠近的气息。
十几日未见沈汀云，南沇一时也竟未认出今日的沈汀云。
只见她梳着双环发髻，戴着几支绛紫琉璃簇花，上衣穿着米底紫藤萝花纹窄袖，下裙也是与头上相附和的绛紫裙，上面只是绣了些简单的花纹。
她今日修了眉，又用石黛画了一对弯叶眉，看起来温婉了些。原本她的嘴唇就比薄而且也那么小巧，不笑时也像月牙一般往上微微弯了些弧度。但今日她唇上点了妃红口脂，显得嘴唇娇艳欲滴，像一颗樱桃般。
今日的沈汀云，婉约动人，一时让南沇走神了许久。
“殿下，殿下，沈小姐问你呢。”
南沇回过神，才听见她在说：“这台上就是頔洛神吗？”
沈汀云看着台上的另一个装扮的样子，并没有认出来。
“是他，怎么大冷天的你头上冒着汗？”
“方才出来时，被我爹发现了，就跑了一些路。”
“那你有敢出来，先喝口水吧。”南沇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頔洛神这扮相还真好看。”
南沇见沈汀云痴痴望着台上的頔洛神，内心便有些不悦。
“沈汀云，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真的来听曲儿的。”
说时南沇敲敲桌子警示般提醒沈汀云。
“我这不正在看嘛，也不知道那些余党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光明正大的见面。”
“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那些余党？万一是另有其人呢？”
“我跟你说，我在家那几日拿出那个假玉玺看了。”沈汀云说时特意压低了声音。
“上一世我也是见过那玉玺的，这次这个假玉玺，我仔细看了。上面无论是花纹还是做工，都十分细致，若不是真的见过真东西，是绝对做不出来如此相像的。只不过是用错了材料，要不然都可以以假乱真了。”
南沇听沈汀云认真分析着，觉得确实有些可疑，不觉间目光也变得认真起来。
“你刚刚没来之前，我便发现有一个人十分可疑，就在你后面不远处。别回头，那个人他一直在观察四周的人。”
沈汀云坐到南沇右侧的桌子边，然后小心翼翼看过去。
果然看见一个男子坐一桌，明明在屋内，却带着斗笠，神色仓皇。他双手交叉握在一起，眼睛时不时瞟向旁边的人。
沈汀云收回目光对南沇说：
“这个人确实可以，你看她桌子上的花生和瓜子都剥了皮，放在盘子中。茶杯覆盖着，也没有拿起来喝过一口。是不是在对应什么人？”
“也有可能，你别急，免得打草惊蛇，不过明日才是上元节，他们今天应该不会有所举动。”
“这万一呢？要不然我们今日来干什么，虽然说是来勘察，但是如果发现了，我们一举拿下不更好？”南沇见沈汀云似乎耐不住性子，便急忙同她解释。
“你别冲动，毕竟这音落楼里人多眼杂的，更何况，说不定别人也在蹲我们。明日我们派几个高手伪装成看客，待鱼儿上钩之后就拿迷幻烟迷晕他们，这样子我们也不至于说着暴露我们的身份，又可以抓住这些人套些消息出来。”
说时南沇又看了看台上的頔洛神，然后对沈汀云说道：“再说了，这頔洛神说不定也有嫌疑。”
“这不可能，我也打听了这頔洛神长年在音落楼里，与人交往温文尔雅。但又是独身一人，怎么可能去找内应？就算做内应，也不用做个戏子，以他的身份做事也不方便。”
见沈汀云为頔洛神开脱，不觉有些醋意，再看沈汀云的眼睛又看向頔洛神，觉得更是不爽了些。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美人也爱看美人。但沈汀云看頔洛神在南沇眼中，却有着不同的意思。
再看向頔洛神，他在台上时而微笑时而甩着拂尘，头上的珠花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最后她似坐非坐在那小生的腿上时，声音娇媚细长，台下更是哗然。
第42章 史如碧大闹音落楼
“頔洛神！頔洛神！本小姐叫你去给我唱戏，你为何不去！”
这时有一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带着一群人吵吵闹闹的闯了进来，那小姑娘气势汹汹，长着杏眼圆脸，樱桃小嘴，看起来乖巧可爱。
“頔洛神！你下来！”
众人纷纷看向那个小姑娘，面面相觑。但是頔洛神也没有惯着她，在台上仍然唱着自己的戏，丝毫没有理会她。
“你！”小姑娘见頔洛神丝毫没有理会她，把气撒在一旁的桌子。
只见她抬起脚就是踢向那桌子，导致桌子上的吃食都散落在地上，原本坐那桌的人不敢言怒，只是灰溜溜地跑开了。
“这人是谁？”
沈汀云问南沇。
“史丞相之女史如碧，据我调查，她十分喜欢頔洛神，但頔洛神十分厌恶她的官宦作风。但凡是史如碧的邀请，頔洛神都一一拒绝了”
“我也有些耳闻，听闻她嚣张刁蛮，虽说没有做什么害人之事，但每每看见什么喜欢的上前便是拿在手中，嘴上说让那些商贩去府里要钱，但却没有几个商贩敢真正去丞相府里要。”
史如碧见他还不肯停下就带着人吓跑一半多的看客，弄得场面杯盘狼藉。
“頔洛神！我家姑娘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
终于，頔洛神才停下来看向了史如碧。
“恕在下不便奉陪。”
说着頔洛神就要走，史如碧哪肯，直接上前就去抓他。
谁料頔洛神跟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转身便让史如碧扑了个空。
“啊啊啊！给我砸了这个音落楼！”
话音刚落，史如碧带着人就开始砸东西，凡在高处的瓷器，或者是桌子上的酒杯茶具，一一都连同桌子物体一块翻到砸在地上，混乱中沈汀云也被人推到，南沇见状立马将她抱入怀中护着。
“史小姐，你有什么不满就同我说何苦砸了我这音落楼呢？”
这时，有位男子出现，他竹青长袍，拿着一把墨竹文扇，外披着白色狐裘，头戴金冠，插着一支素白玉簪。
“澜姿请史小姐上座。”
说即男子身后一女子走上前来。
那女子走起路来，步步生莲般，梳着简易的双结髻，发髻下面披着长发。上身穿着浅黄色广袖，下身是水蓝碎花裙，脚穿着浅金绣花鞋。
脸长得与史如碧相似，也是杏眼圆脸。但是气质却很是不同，她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凡是个男子，都忍不住想要将她细心呵护着。
“史小姐，您坐。”
这位叫澜姿的少女扶起一张椅子，用手绢擦拭后示意史如碧坐下。
“哼，就苏公子您还有些眼力见。”
然后澜姿又走向沈汀云二人面前替他们扶起了两把椅子。
“二位贵人见谅，让你们受惊了。”
“无事，请问我们可以与頔洛神单独见一面吗？”沈汀云对澜姿说。
澜姿看了看台上的人，又看了看那位苏公子。
“二位贵人，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回禀公子。”
说罢澜姿过去小声告诉那苏公子，那苏公子看了看他们二人，便说：“洛神，今日你就浅浅唱一段于史小姐。”
頔洛神听罢，看了眼史如碧只好开口唱了。
唱一半时史如碧大喊：“好。”
说着将随从手中的一些金银首饰都丢在了台上。
“这史家小姐也太侮辱人了吧？”
“其实也可以抛，前提是台上的人要，然后就有人抛些东西在台上。只不过一般都是抛些手中的东西，很少有人直接抛这些金银珠宝的。对于頔洛神来说，确实是侮辱了他。”
“啪——”
只见頔洛神气得丢了手中拂尘，指着史如碧大骂：“呸，什么丞相之女？就是一狂徒！我对你是一忍再忍，现在我已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史小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整个人跳下台来，站在史如碧面前。
“好啊！那我就杀了你！”
“且慢。”沈汀云立马叫住正要动手的人。
“你是何人？竟敢拦我？”
史如碧这才看见南沇与沈汀云几人。
“我頔洛神的事，用不着你们插手。”
頔洛神也是个倔脾气，见到他们帮助自己也不感激，反而说二人多管闲事般。
“苏公子，你也看见了，这史小姐欺人太甚，我頔洛神是无法忍让了。”頔洛神又转头对苏公子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