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这人,让极具发言权的沈念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该把他分进哪一门类比较妥帖。
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勾住了旖旎风流的神韵,眼角下浅浅的红晕恰如其分。
长眉若柳,面如桃瓣。
这样一张极妖孽的脸,无论放在男子还是女子身上都是说得通的。
沈念怔了怔神,心里默默在那篇教学文章里又添上一笔,原来世间还有美到可以无关性别的美人。
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你信吗?”
收回略有些失态的惊叹表情,沈念很快便切回到正题。
不愧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沈念拜倒在紫衣少年的容貌之下以后,一时竟也忘记了保持警觉。
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信。”他又忽把他极美丽的脸凑到沈念耳畔,藏于少年衣袖间的甘冽芬芳随之钻出,萦绕在极近的两人之间,“偷偷告诉你,我就是妖界的。”
美人不光是姿容倾城,连声音也是勾人的紧。
“当真?”
“当真。”少年再次郑重的点了点头,那双秋水盈盈的桃花目里写满了纯良无害,“若是你服用了没有效果,大可来寻我。”
面对这样迷惑人心的眼神,沈念心口颤了颤,丝毫没有犹豫,当机立断掏出荷包,买!
在这种时刻如果再提出一丝的怀疑,那都是对美人的不尊重。
掌柜喜出望外,要知道,这玩意儿摆在那里好几个月了都无人问津。少年两句话就把如此冷门的东西推销了出去,果然凡事都是要靠脸的啊。
冲动消费了一番的沈念,前脚刚踏出门,抬头望了一眼碧空如洗的蓝天就立刻恢复了理智。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上当了的错觉。
于是,她又退了一步,回到店里,扭头对着少年问到:
“我去哪里寻你?”
少年勾唇嫣然一笑:“自然是妖界寻我。”
听到这话,沈念眼皮跳了一跳,更加笃定自己是上当了。
妖界那么大,上哪里寻去?
碍于面子,沈念实在无法承认自己是一时陷入美色降了智,只好硬着头皮,艰难道:
“呃...好的。”
然后火速逃离。
*
“喂,你说这玩意,真的能有用吗?”
经历了一场奇遇后,沈念又回到了魔君府的小院里,躺在竹椅上,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小小的药丸,眯着眼对着阳光左右审视。
“你为何想要隐形?莫不是想要做什么坏事吧?!”
玄安想到这里,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
“是啊。我趁着隐形的十个时辰将顾月时乱刀砍死,将织漓五花大绑扔进塘里喂鱼,将所有我讨厌的人都绳之以法,你觉得如何?”
沈念提过桌上搁着的一壶茶,往空了的茶杯里添了些,表情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玄安顿了顿,又观察了一会儿沈念的表情,见她依旧沉着脸色,一副同它认真商量的模样,吓得更结巴了些:
“你你你不会说真的吧?”
沈念轻嗯了一声,点点头,把捏着的药丸送进嘴里,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
玄安此刻几乎在尖叫:“救命!快吐了它!”
听到玄安紧张得快要背过气去,沈念这才憋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我骗你的。哈哈哈”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水,她解释到,“我是为了把那些艳情稿纸给偷出来。”
然后,玄安因为沈念的捉弄恼羞成怒了。
为了得到它的批准,沈念只好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全盘抖出,准备等到药效一发作就行动。
可等待隐形的时间着实难熬,硬生生从艳阳高照等到了皓月千里。沈念早就熬不住了,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直到玄安石破天惊大喝一声:
“不见了不见了!”
沈念才一个激灵,翻身站了起来,举起自己的手臂定睛一看,果真消失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她仰头闷了一口凉茶,急急忙忙化成一缕红烟往前院的方向飞去。
第8章 QAQ
赶到魔君府前院时,出于谨慎,沈念并没有直接闯进去。她轻车熟路地先落在屋檐上,打探了一番府中的情况。
此时,顾月时正穿着薄衫在院中练剑。
剑气纵横,每挥动一下剑柄,落在青石板上的桃花瓣便随之轻飞曼舞,形成一道粉色的气轨,如丝如带,缠绕于他身旁。
未束的银色长发在月光之下泛着细碎朦胧的光晕,仿若星辰坠入他的发间。
温柔的月色倾洒而下,如梦如幻。
沈念在屋顶上头半蹲着,一时间思绪翻涌,不禁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来。
*
那时的沈念刚幻化成人形,浑身脏兮兮的躲在苍梧山山顶的皑皑白雪中。
这里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浩劫,山上半数的生灵皆丧命与那场令天地震荡的仙魔大战。
熊熊山火半月未灭,燃烬了整片山林。曾郁郁葱葱,孕育了无数生命的神山,霎时化为焦土沦为地狱。
她藏在冻雪常年不化的山顶,堪堪逃过一劫。
在她即将放弃活下去的希望,闭眼等死的时候,顾月时出现了。
她只记得那双霍然出现在眼前的白底云靴,纤尘不染,是她在几乎绝望之中的一束光明。
他小心翼翼地将埋住她的积雪刨开,脱下身上厚厚的鹤羽氅裘裹在瑟瑟发抖的她身上,盯着她来不及收回去的尾巴,轻轻一笑,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她的心间:
“被烧焦了吗?”
他摊开手掌,伸到她眼前,微笑里带着悲悯:
“我带你回家。”
云破日出,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刹那,一道自云层中洒下的金色光芒刺入沈念的眼睛,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沈念,仿若神明降临。
那一刻,沈念几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他背着沈念回到了将军府,告诉沈念,今后她就在这里生活。
沈念每日最最期盼的时光就是夜晚。因为顾月时很忙,总是要等到晚上才会从军营里回来。
当她数到第三百二十下的时候,那道玄色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了将军府外。
沈念眼睛一亮,从石凳上立起来,开心地飞扑进顾月时怀里。
“师父!你终于回来啦。”
他会温柔地揉揉沈念的头发,询问她今日过得如何。
而他身后的织齐,总会笑着说她不矜持,一点斯文的样子也没有,以后不会有人娶她的。
每每听到这里,沈念就会朝织齐吐吐舌头,拉过顾月时的手臂摇摇晃晃:
“师父会娶我的!”
如果顾月时不回应,她便一直缠在他身边,直到他无奈地点点头,方才作罢。
顾月时习惯在夜里练剑,无论天气如何每日都会如此,雷打不动。
每次他练剑的时候,沈念就守着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双手托腮。看着他在月色下翻飞的身姿,她会感叹,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真是自律又威猛。
*
拢回思绪,沈念长长叹了口气,感怀着世事无常,起身准备跳下屋檐。
但蹲得有些久了,站起来的瞬间腿部传来一阵酸麻,膝下一软,晃晃悠悠就要往下栽。
好在差一点就要摔在顾月时跟前去时,她勉强稳住了身形。
院中的顾月时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利落地收回剑柄,转身往映月泉走去。
映月泉是魔君府里一处天然的汤泉,也是沈念对魔君府无法割舍的最重要的原因。她不是没有想过搬迁到别处去,比如藏云楼对面的那大宅子沈念就颇为心动,但经过实地考察研究,她认为还是魔君府里的映月泉更吸引人。
“等等,顾月时不会要去映月泉泡澡吧?”
沈念眼珠一转,勾唇一笑,一个邪恶又肮脏的想法自然而然地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但略有些不幸的是,迅速嗅到危险气息的玄安生猛地扼制住了沈念龌龊的想法,并加以言辞批评:
“你脑子里怎么全是黄色废料啊。你这种想法是很令人不齿的,作为女子你不可以如此...”似乎是说不出后面的话,它顿了顿,有些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来,“色色。”
沈念很无辜,她不过是犯了每个姑娘都会犯的错罢了。
谁不喜欢看俊男美好的肉 | 体呢?
“我都隐形了!如此好的机会不把握住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由分说,沈念一溜烟追着顾月时的脚步跟了进去。在木门即将掩上的最后一瞬,沈念提着一口气,侧身挤了进去。
“你来真的?!”
见到木已成舟,玄安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以很清晰感受到它内心的慌张和惊讶。
“我沈念从来不玩虚的。”
她闲适地抱着双臂,双腿交叉倚靠在柱子上,流光溢彩的眼珠子紧紧随着顾月时移动,一副等着好戏开场的样子。
此时的顾月时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一双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背对着沈念,毫无防备地右手轻扯下腰带,薄薄的衣衫顺势滑落,露出紧致光洁的后背,银色长发垂于腰尾,宽阔的肩膀显得腰身更窄,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倒三角形状。
沈念被猝不及防撞进眼睛里的画面惊得身形一晃,赶紧扶住身旁的柱头定了定心神。
由于长年带兵打仗,顾月时的肌肉线条被锤炼得十分漂亮匀称。当他缓缓转过身来时,沈念仅存的一点理智轰然崩塌。
她从没像此刻这样深切体验过血液在身体里奔腾。但就在看到他转身的时候,就在顷刻间,血液唰一下全往脑袋里钻去,如此大的冲击让她有些眩晕。
顾月时神色淡漠着往汤泉里走去,被水沾湿的亵裤紧裹在他的腿上,结实又充满了力量的肌肉一览无余。
当她几乎要喷出火星的目光不自觉往旁边移动时,玄安惊叫着呐喊着咆哮着将她罪恶的眼睛死死蒙住,沈念眼前一黑,只觉腰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往后猛地拖拽出去,再次睁眼时,她已经是在院外了。
“你做什么!”
沈念遗憾地砸了咂嘴,表示非常不满。
“你简直!简直!简直!”玄安简直了半天也没简直出来,显而易见,它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抨击沈念了,“你简直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色胚!”
沈念不以为意地摸了摸下巴,皱眉瞪着它:“你好烦啊,我都没看见他那个…那个地方…”说完赧然地摸了摸鼻子。
“我看到了。”
沈念立马跳了起来:“你看到了?!怎么样?bi不big?”
玄安似乎是在回想。回想了一会了,点了点头:“big。”
被美好性感的肉|体半路劫走后回过神来,沈念并没有忘记此行真正的目的。她对着月光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还处于隐形状态后,放心地往书房走去。
顾月时虽然是个战神,但闲暇无事的时候总喜欢读些书打发时间。
听说他搬来魔君府后,光是书就整整抬了两大箱来。沈念以往不怎么爱看书,即便看也都是从凡间淘来的一些不着调的闲书,但不看书不代表不用书房,魔君府的书房里可是藏了她好多的秘密。
为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不被顾月时发现,她决定先溜进书房解决掉这些祸害再去回卧房清理剩余的。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微凉的冷意扑打过来,惹得沈念打了个哆嗦。
看来顾月时最近没怎么用书房啊,桌案上都积了层薄灰。
施了个光明诀,黑暗的屋内瞬间就被微黄的烛光填满。沈念环顾一圈,凭借着记忆往堆着一摞宣纸的角落走去。她俯下身,拾起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张,凑在烛光下仔细辨认。
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一个少女,笔画粗糙,只是大致勾勒出一个形状。
尽管这么丑的一幅画,沈念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竟也柔和了几分。
玄安和沈念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从没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神情。
这大概是沈念心中最脆弱的一处软肋吧。
“这是顾月时画的吗?”玄安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嘴。
沈念并没有立刻回答它,她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已有些褪色的笔迹,低着头好像在想着什么。
过了良久,她才开口:
“是织齐画的。他总说自己在画画上有极高的天赋,这么丑的一幅画都要画好几个时辰。”陷入回忆中的少女说到此处轻轻笑了笑,只是这声笑却听得叫人不免伤感。
“他可喜欢给我画肖像了,还喜欢给顾月时画。但顾月时嫌他把自己画成了猴子就不准他再画了。早知道到会这样,我当初一定要缠着他给我画好多好多,哪怕把我画成猴子也没关系。”
她又往下翻了几页,画风都是一致的粗糙狂放,看得出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你到书房就是为了拿走这些画吗?”
沈念捏着一沓肖像画站起身来,扭了扭垂得有些酸胀的脖子:
“当然不止这些了。”她又走到矮柜前,细细在一排书里寻找了一番,兴奋地抽出其中一本,“找到了!”
玄安以为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春宫图一类的,但晃眼看着封面清雅素净,应该不是它想象中的那种。
本想着夸奖沈念终于有了些进步,定睛一看后,魔界禁术宝典几个赫然大字刺得它眼睛生疼。
玄安大惊失色:“这本书哪儿来的?不是在禁阁里封印起来了吗?”
沈念笑嘻嘻地点点头,语气间还颇有几分自得:
“是呀,很明显嘛,我偷出来了呀。不过这本书可不能被顾月时发现,他要是知道我去禁阁盗书估计能气得把我砍死。”
“你学了吗?那些禁术你都学了?”
玄安问到最后声音有些微弱,沈念觉得如果她回答全学会了它能立马就晕死过去。
“没有啊。”
“真的?”
这是玄安的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