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四十的康贾岩,面容虽染了尘霜,长发发白,轮廓依稀可见年轻时风华绝代的姿容。由于岁月沉淀,一身气息沉稳儒雅,为他增添了更多的魅力,让人很难抗拒。
这是跟陈英杰,完全不同的人物,心机深沉,眼神狠辣,绝非泛泛之辈。
闻宴看这人面相,竟是乱世枭雄的命。
谢稚咳了咳嗓子,凤眸眯起,拉回闻宴的注意力。
闻宴回神,撞了撞谢稚,“你觉得这人如何?”
虽对闻宴看另一人失神感到不虞,谢稚沉默片刻,给出很中肯的评价,“若此人身无血孽,来日进入幽都,可封为一方鬼神。”
能得到鬼帝这般评价之人,不出五指。
这是一个很有手段,也极有魅力的人。
难得从谢稚口中听到这样高的评价,闻宴视线又凝聚在康贾岩身上。
……没有因果线。
戚明荷之死,和子鱼之死,貌似跟这人也没关系。
闻宴揉了揉晴明穴,竭力整理思绪。
而这时,康贾岩抬起头,目光犀利如冰冷刀刃,看枕边人的眼神无丝毫关切,反而像审问罪犯,“肖夫人,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白天你去了哪里,我不阻拦,可到了夜晚,一定得回来。你又想挨罚了?”
肖夫人脸色惨白得可怜,试图用自己的可怜引起对方同情,“夫君,我……我是病了。”
听到‘夫君’二字从肖夫人口中脱出,康贾岩剑眉中闪过厌憎,慢条斯理道:“病了?没死吧,只要没死,爬你也得爬回来!”
康贾岩啪啪击掌两声,立即有人开门,捧来一个六尺见方的乌沉木匣。
闻宴听觉敏锐,听见了木匣里窸窸窣窣,仿若虫子在唧唧叫的声音,鸡皮疙瘩猛然抖落全身。
虫子!
木匣掀开,果然是一木匣五彩斑斓的甲壳虫。
“!!!”
肖夫人见到熟悉的木匣,脸色突然如秋日凋零的叶落,牙齿咯咯打颤,惶恐祈求:“不要,求求你,不要……我知道错了,不要啊——!”
两护卫没丝毫怜香惜玉之情,硬是擒住她两只手,强行将她手放入虫堆中。
肖夫人保养细腻的双手,很快被虫子淹没,发出兴奋的唧唧声。
“啊——!”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悚然响起。
闻宴下意识抓住谢稚的胳膊,有些受不住眼前这画面。
虫子啊啊啊!
本天师密恐,本天师还不喜欢虫子!!!
谢稚皱着眉,用大手遮挡住闻宴的视线,冰冷视线投向康贾岩。
康贾岩面无表情听着肖夫人惨叫,操控着轮椅机关,就要离开。
“你既喜欢虫,我为你准备这么多,好好享受。”
肖夫人想挣脱出木匣,双手却被护卫死死禁锢,含泪求饶,“求求你放了我,我知道错了……”
凄惨的姿态,完全没唤起丈夫的怜悯之心,轮椅咕噜咕噜碾过玉石地板。
肖夫人绝望大喊,“你不能这样,若戚夫人若在,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也不知哪句话激怒了康贾岩,他脸色遽沉,操控轮椅突地转身,望肖夫人如看一条死狗。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却不知想到什么,克制住了怒火,命人继续施刑,转身操控轮椅出去。
肖夫人望着康贾岩的背影,哈哈大笑,脸色青筋扭曲狰狞,“康贾岩,你这么恨我,还不是杀不了我,哈哈哈……”
康贾岩不想再理会这人,肖夫人却厉声大喊,“康贾岩,康贾岩!”
凄厉的嚎哭里,包含的不止有怒意,还有浓烈的不甘,与别的什么。
闻宴和谢稚目睹这对夫妻翻脸的场面,只觉得事情似乎明朗了一些,又似乎更复杂了。
留下鬼十三看守肖夫人,闻宴和谢稚一路尾随在康贾岩身后。
夜色如墨,康贾岩面上喜怒难测,可看紧随在他身后的两贴身护卫大气不敢喘的样子,便知他们主人此刻心绪必然极不平静。
轮椅咕噜噜碾着青石地板,停在了荷塘前,康贾岩似乎是来赏荷的,然而越看莲花,脸色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