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狐疑:“他这是?”
谢稚沉吟:“画地为牢,有些冤魂死得惨烈,执念深重,亡魂会一直陷在死前的回忆里,走不出来。”
话音刚落,那边空间突然凝结。
景物迭换,小树林中,突然多出几个幻影。
诡异画面生起,穆小楼似乎被什么力量束缚,双手双脚被牢牢捆绑。紧接着,几个幻影动了,无数尖锐石头,对准他的脑门,如石雨般砸了过来。
额头,一道道伤口裂开。血,顺着他额头滴落。
穆小楼惊恐惨叫,磕磕绊绊想要辨解什么,然而,凄惨的模样,却无法感动对面的施暴者。
凌虐持续,血水染红衣衫,最后直致死亡。
这一幕怵目惊心,闻宴看得心情沉重,眉头拧紧,沉声呼唤穆小楼。
穆小楼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躺尸了片刻,又从地上爬起,重复刚才所经历的一切。这场幻境中的凌虐,犹如轮回,无论多少次,穆小楼最终都是血溅林间。
谢稚牵动锁魂链,强行将穆小楼拉出幻境。
然而,又经历了无数次死亡的穆小楼,完全沉浸在了痛苦中,不得解脱。
“娘,我要我娘……”重复了三四遍,痴傻的穆小楼,终于开口了。
闻宴深叹:“罢了,先带他去看母亲。”
她原本计划解怨到最后一步,冤魂怨念消散以后,再带他见亲人最后一面,了却凡尘挂碍,好安心上路。但看穆小楼眼下的情况……也罢,先提前。她后面赶一赶工,不耽误进度。
谢稚淡觑一眼闻宴,眼底飞快闪过什么,牵起锁魂链。
一炷香后,一人两鬼抵达村子最东头的穆小楼家。
榕树茂密枝叶遮蔽天光,树荫下,陈旧的青砖瓦房,孤独而立,门前杂草横生,萧瑟荒凉。
紧闭的厚重木门,被三把铁锁牢牢他锁住,木门两边,几张黄色纸符,随着吹过的凉风,窸窸窣窣轻响着。
闻宴手放开谢稚的脖颈,从他背上下来,走到了门口,沉着脸揭下门板上的符咒。
泛黄的符纸显示,符篆已贴了不短的时间,朱砂绘制的符纹都有些褪色了,可依然能从扭曲凌乱的线条看出,这是镇魂符。
为何镇魂,镇谁的魂?
穆小楼的,还是穆母?
闻宴握着镇魂符,思绪翻飞。要镇的应该不是穆母,她来之前还去翻看了生死簿,穆母名字规整写在册子上,显示阳寿未尽,性命无虞。
那要镇压的是谁呢,穆小楼?
穆小楼已激动得趴到门上,满怀期待地叫娘,“娘……小楼,回来了……娘……”
阴风吹得大门摇晃,符咒翻飞,无人应答。
谢稚将四周环境无声扫了一遍,眸底浮起一抹了然,却并未开口,而是负手立于后面,观望着前方的闻宴能发现什么。
等闻宴回头看过来,双目对视的一刹那,谢稚颔首:“无人。”
闻宴点头,眉头紧蹙:“穆母没在家,一个腿脚不灵的老人家,能去哪里?”
娘家孙家定然去不了了,因孙婉玉之死,老人已经跟那边闹翻了。穆家这边的亲戚,也早因穆父的早逝断绝了往来,难道是让村人收留了?
闻宴把锁魂链往谢稚手上一放,转身拖着沉痛的双腿往村里走。
半个时辰后,闻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穆母已被赶出了村子!
……穆小楼死后,村里为恶霸被除去而喜气洋洋,还将除砸死穆小楼的四个孩子称为小英雄。一派欢天喜地里,唯独穆母整天哭闹,说儿子冤枉,还想拄着拐杖,拖着病体去镇上的县衙伸冤,闹得村里人烦不胜烦,屡次劝阻,老人仍固执己见。终于有几家人忍无可忍,请来算命先生,以穆母八字阴煞,克夫克子,以后恐会妨害整个村子为由,将老人赶出了村子,任其自生自灭。
得知母亲的遭遇,穆小楼悲伤地抱头,“娘呜呜……”
谢稚看枉死鬼又要堕入痛苦回忆里,面无表情地轻一提锁魂链,将他及时拽出。
一遍一遍重复梦魇,怨鬼身上的怨气也会加深,会加大度化难度。
闻宴瞥见穆小楼的状态,拧紧了眉头。
得尽快找到穆母,晚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闻宴又在落凤村里问了一圈,耗费了快半个时辰,总算得到了穆母的下落。
在下矮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