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午后谢砚再次来到了落霞城, 路上船上颠簸了七八日的他是真的很疲惫, 还好这里还有办事还算靠谱的谢忠在, 于是写了帖子让谢忠遣人送去沈家,至于他自己则要好好休息一晚收拾收拾。
不管沈天赐是不是沈阔,他都不可能这样风尘仆仆,神情倦怠地上门。
另外一边沈家容氏正忙活,至于忙什么,当然是忙要送给亲家的年节礼了。
本来沈风的意思就是等二十私塾放假了再出门,到时候路上赶一点也能在除夕赶回来,但是容氏心疼三个孩子, 坚决不同意这么赶时间。
从落霞城骑马到越城最快差不多五天能到,只不过这样跑半道上就顾不上歇息了, 脚步放缓一点大概需要七日,之后送节礼再约未来儿媳妇儿出门逛逛, 算一算怎么也得在越城停留个三四天吧, 再加上回来最少也要大半个月才行。
容氏索性放宽时间, 给兄妹三人二十天的时间,除夕前回来就行,这样一来腊八早上喝完腊八粥出门正好。
至于私塾,明年开始两个儿子都要考试了,肯定没有多少心思顾着私塾,但帮衬着村子里孩子启蒙也不能说丢开手就丢开手,最好还是过年前聘一个先生来,开了春跟大儿子交接一下就能继续教。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让你爹和镇长去商量,你们兄弟总不可能一直在这村子里的,这镇上早晚都要另外备一个蒙学。”容氏提着笔将自己存的好东西一样样写出来,然后再让杨嫂刘嫂帮着一一规整,看看哪些是可以用得上的。
“娘说的是。”沈风也握着笔坐在桌子的另外一头,容氏让他把谢家童家上次送来的东西规整好,按照类别一一登记,“儿子想着以后出钱买下山脚那个山坡和附近的荒地,然后请乡亲们重新盖上一座学堂,周边的荒地则佃给地少的乡亲,得到的收益正好可以给村里的孩子们请夫子。”
“那现在就买,荒地前三年都不用交税,山坡也不值钱,正好冬日里也没多少事情,落霞城这里再冷也就那样,不可能会全冻上,乡亲们知道这地是做什么的,定然乐意收拾。”若是以前容氏是不会这么干脆利落砸钱的。
那时候小闺女在吃药,每年往药店里砸的都是真金白银,两个儿子读书写字也都是钱,私塾的收益只能稍稍补贴。
那时候的沈家日子过的不算紧巴,但绝对算不上宽裕,哪像现在。
小儿子今年下半年已经不去镇上书院了,虽然还需要给先生一些束修,但书院里的日常花费就省了大半,最大的改变就是小闺女好了不吃药了,省了好大一笔开销,只是大半年家里就攒了不少银钱,之后谢家来酬谢除了礼物外另有满满一盒酬金,前不久童家送来的谢礼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的,但是酬金也十分实在。
沈家一下子从可以温饱的小户人家,变成了颇有家底的小富之家。
“好,听娘的。”沈风笑着点头,一边写着单子,一边计算着时日,前些日子他又收到了京都的消息,若是没有意外,说要考虑的谢家麒麟儿应该已经做好决定了。
按照他对谢相国的了解,这几日他就要遣人上门提亲了。
“娘定然给你办妥了,你安心便是。”容氏说着就放下了笔,站起身挺着六个月却已经很夸张的肚子就要出堂屋。
拿着一本三字经在边上耷拉着眼皮打瞌睡的沈清鸾,立刻放手里的书搀扶走路看不见自己脚尖的容氏。
“容容怎么出来了?外面冷。”沈天赐正在做新屋子最后的修正,这两日就要让杨嫂和刘嫂搬过去,后半间以后要用来给容容做月子就更是要仔细了。
“坐累了走两步,天赐哥你来我跟你说个事儿。”容氏伸出的手被沈天赐握住,顺势把身体一大半的重量交给了丈夫,摆摆手让小闺女回去,然后把刚才和大儿子商量的话说了一遍。
“这事儿简单,我先陪你走两圈,等你去歇了我在下山。”沈天赐没有什么意见。
容氏第一次怀孕就生了沈风沈华兄弟俩,这一次肚子那么大,心里也有准备,估计又是一对儿,前头已经生过两次了,虽然时隔十多年再次怀孕她也并不慌乱,更别说她身边现在还有在这方面专门学过的杨嫂在。
但心里慌不慌是一回事儿,身上累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但凡怀孕了哪有不累的,特别是怀了双胞胎,她的腰背就一直酸痛着,每日里杨嫂给她热敷按摩,晚上还有丈夫帮忙按揉,也只是稍有缓解,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都累得慌,甚至晚上睡觉都沉重的难受。
如今她只要起身走动,身边就都有人搀扶着让她借力缓解自身的疲惫,但谁都没有丈夫在她身边让她全身心的放松,比如刚才,哪怕知道小闺女力气大绝对不可能摔着她,但她也无法完全放松。
随着她肚子月份越来越大丈夫明显也有了疲惫,被她一天天折腾的够呛,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崽子不折腾他,折腾谁呢?
“那你下山的时候给我带些酸甜味的果干点心上来,不要太酸倒牙,也不要太甜腻味,最好酥一些。”容氏说完,“多买一份让杨嫂和刘嫂尝尝,要是能自家做出来,那必然更可口。”
酸甜口味的不能太酸,不能太甜,还要酥的。
“好。”沈天赐利索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容氏高兴了,就觉得没那么累了,整个人刚有点起来的莫名的脾气就散了。
容氏被沈天赐陪着在棚子下走了几圈之后扶回去歇了,杨嫂抱着也在睡的小孙女在里面看着一大一小,刘嫂则开始收拾食材准备午饭,重新拿回三字经没多久的沈清鸾将手里的书一放,主动到厨房帮忙烧火去了。
沈风停下笔看了一眼被扔在桌边的三字经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让妹妹不那么抗拒认字,一边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边琢磨,妹妹不是弟弟也不用考科举,也不能死盯着,若是妹妹一天到晚丧着脸他也心疼,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还真让他想到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东屋里背书背得头昏脑胀的沈华放下书本正在提笔写策论,注意到自家大哥进来也只是抬了下眼皮,喊了一声后继续写自己的,沈风倒没有直接走开,反而上前两步站在弟弟身后看了一会儿弟弟写好的那部分。
再一看旁边的稿纸上,是弟弟对策论题目的分析,除了最简单的出处之外,还有很多细节,草稿上的重要观点也抓得很准确,点点头弟弟对于文章的分析更加细致了,破题也更加顺畅了,走到边上取了一支笔一张纸沉思了一番另外写了一个题目。
正好写完一个段落的沈华还没放下笔就看到自己手边多了一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