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谢潇南的狗耳朵,温梨笙连忙在唇上竖起食指:“嘘嘘嘘。”
“哎呀放心,他听不见的。”蓉妈笑着道:“要我说,干脆我给你找点东西,三个数就能把人药倒,先拖上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其他的,这模样瞧着也雍容华贵的公子哥,捞个妾室也是赚的啊。”
“别说了别说了。”温梨笙小声道。
蓉妈心说这姑娘胆子也太小了,隔了这么远声音又这么小,那公子怎么可能还听见,正当她还要说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什么药三个数就能把人药倒?”
温梨笙和蓉妈同时被吓了一跳。
蓉妈转身喊道:“哎呀娘呀,小公子怎么走路没声呢?”
谢潇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两人身后,看了摇着扇子的蓉妈一眼,又将目光放在温梨笙的身上:“你今夜来此处,就是为了给爱慕的郎君倒酒?”
温梨笙啧了一声,对蓉妈抱怨道:“我都让你别说了,你不知道这个人的耳朵多灵,简直就是狗……”
她及时闸住了声音。
“狗什么?”谢潇南眉尾轻挑。
温梨笙笑眯眯的,打算混过去:“世子怎么在这呢?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出去。”
蓉妈一听这声世子,露出一个惊吓的表情,不敢再留在此处,悄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快速跑下楼去了。
廊中就剩下了温梨笙和谢潇南两人,隔着栏杆往下就是一楼喧闹笙箫之声,在一个非常吵杂的环境里,温梨笙却奇怪的能听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
谢潇南垂低眉眼看她:“我来看看你打什么算盘。”
温梨笙往前走着:“我能打什么算盘,我这种小心眼的人,肯定睚眦必报啊,胡家前段时间还想杀我,我肯定要给他们找些不痛快。”
谢潇南落后她半步:“所以你做了什么?”
温梨笙从袖中摸出小瓷瓶,晃了晃道:“下了点东西在胡山俊的酒里。”
谢潇南从她手里拿过,拔开塞子看了看:“什么药。”
温梨笙转头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道:“对男人不大好的药。”
谢潇南:“?”
温梨笙又道:“就是那种,不能传宗接代的……”
话还没说完,谢潇南就把这瓶子塞回了温梨笙的手上,而后拿出锦帕将方才捏过瓷瓶的手指反反复复给擦几遍,跟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温梨笙瞥见他的动作,嘟囔道:“不吃进嘴里就没事。”
谢潇南眉毛一抽,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药?”
“风伶山庄啊,那里什么药都有。”温梨笙走到一个房前,而后对谢潇南道:“世子留步,我要进去换衣裳了,今夜就当没在这里看见我吧,千万不要告诉我爹哦。”
谢潇南停下脚步:“说了又如何呢?”
温梨笙想了想:“那若是我爹罚我抄文章的话,我定会半夜翻谢府的墙头去找世子。”
谢潇南的眸子如一汪清泉,没再接话。
温梨笙进了房间,就见蓝沅和鱼桂已经换好了衣裳等着,见她进来蓝沅急忙迎上来:“如何了如何了?事情顺利吗?”
温梨笙走到屏风后面,一边脱衣裳一边道:“顺利,药下酒里他也喝了,今晚辛苦,回去吃好吃的吧。”
蓝沅松一口气,耷拉着两条眉毛:“可惜我没被选上。”
温梨笙笑了一下:“无妨。”
她换上了来时穿的衣裳,又擦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觉得眉间的朱砂痣甚是好看,出于私心的给留下了。
温梨笙把脸擦干净之后,对鱼桂二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找世子。”
蓝沅双眼迷惑:“柿子?”
“对。”鱼桂看出她的疑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是那种软软甜甜的,挂在树上的柿子。”
蓝沅面色一喜:“能带我一起找吗?我也想吃。”
温梨笙看她一眼:“鱼桂,世子就在门外。”
鱼桂吓得赶忙闭嘴,带着蓝沅从房中出去,温梨笙对这镜子把头上的一些小朱钗给一个个摘下来,又去了耳饰,这才往门外走。
从屋中往外看,门外已经无人,她心中纳闷,难道谢潇南先走了?
走出门后往旁边一看,就见谢潇南还站在门边,雪白的长衫披着头顶洒下来的光,俊朗的轮廓稍显模糊,温梨笙探出半个身子冲他道:“世子,你进来一下。”
谢潇南起初没动,而后听见温梨笙的脚步往里走去,这才动身进了屋子,顺手将门关上了。
这屋子是很普通的接客屋,与三楼相比规格差得远,但屋内整洁,没有燃一些乱七八糟的香。
房门一关,外面的声音就被隔绝,整个屋子显得特别安静,温梨笙转头望他,见他进屋关上房门之后就一直站在门边没动,便诧异道:“世子站在门边干什么?”
谢潇南道:“你该回家了。”
温梨笙道:“我知道,但我还有些事想跟你说。”
谢潇南道:“在这里议事不方便。”
温梨笙道:“怎么不方便,就是些小事。”
怎么回事,这谢潇南怎么跟防贼似的防她?难不成真是上次被咬怕了?不可能吧?
但想起那晚夜里,谢潇南微微皱眉用手背擦唇上源源不断冒出的血时的场景,温梨笙又觉得心虚,于是她苦恼的挠了挠头:“上回咬你的事,真的是意外,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淹死了,没办法所以才……想从你那分一口气。”
谢潇南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事,眸光一撇错开了与她的对视,没有应声,
房中依旧很静,燃着的烛火偶尔有噼啪的声音,温梨笙从原本的从容和坦荡中,逐渐生出了一丝局促,耳朵尖也烫红了。
半晌后,谢潇南走到房屋中间,对她问道:“何事,你说。”
温梨笙回神,连忙道:“武商大会最近要开始了,世子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沈嘉清也参加的,他会在比试的时候使霜华剑法。”
谢潇南道:“我本就打算去。”
温梨笙面容攀上喜色:“那我跟沈叔叔要两个山庄里挨得近的屋子,咱们到时候一起去玩啊。”
谢潇南定定的盯着她,眸光一动:“两个挨得近的屋子?”
意识到话有不妥,温梨笙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咱们住得近一些,走动也方便嘛,你别多想。”
“我何时有多想?”谢潇南问。
“你没多想,是我多想。”温梨笙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我想得太多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谢潇南的神色有些古怪:“你想了什么?”
温梨笙张口,正要说话,却见谢潇南忽而将头一偏,看向了门处。
这个动作温梨笙极为熟悉,她甚至都不用思考,直接问道:“有人来了?”
谢潇南点头,听了片刻后,而后眉眼一舒,放下了稍许戒备之态。
转头时,就见方才还站在他面前说话的温梨笙已经没影了,转眼一寻,就见窗户大开,温梨笙在窗户边,一条腿跨到了外边就这样半坐在窗子上。
谢潇南露出疑问的表情。
温梨笙转头冲他招手,小声道:“发什么愣呢世子爷,快走啊。”
“这里是二楼。”谢潇南说。
“我知道,”温梨笙朝下看了一眼,道:“这下面有个搭了棚子的贩摊,我直接跳到棚子上再滑下去。”
谢潇南走过去,身子探出窗户往下一看,说道:“若是把棚子砸破了怎么办?”
温梨笙发挥惯性思维:“还能怎么办,我赔银子呗。”
“你没想过你可能会摔死吗?”谢潇南抓住她的手腕往里扯:“下来。”
“这才二楼,不至于摔死吧。”温梨笙虽然嘴上不大赞同,却还是从窗上下来,说:“算了,那两人不一定会来这个房间,等他们进房之后咱们就离开。”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了一把。
温梨笙吓得有些惊慌,左右看看之后,见这房中除了一个不怎么遮掩的屏风之外,还真没什么好遮挡的,于是又跑去翻窗子:“世子爷,你不走就留这吧,我可是先走一步了哈,到时候你名声上要是有什么亏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就要翻,谢潇南一把拽住她的后领子,不让她翻。
“哎呀你快放开我。”温梨笙与他的手挣扎较量起来,拉扯间将他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给捋了下来,刚想说话,门就一下被人推开了。
温梨笙朝门口望去,顿时目瞪口呆,整个人僵住:“爹?”
“小泼猴,你怎么在这?还坐在窗子上?!”温浦长同样眼睛瞪圆,把惊诧的表情完完全全表现在脸上,指着温梨笙怒道:“还不下来!”
“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温梨笙一手捏着墨玉扳指,一手扶着窗台从上面翻下来。
温浦长后面跟着乔陵,两人进屋之后又关上了门,他对温梨笙道:“我就是在粪坑里见到你,也不会有一点意外了。”
“胡说,”温梨笙小声反驳:“你现在就是满脸意外的表情。”
“我这不是意外,是愤怒!”温浦长叫道。
温梨笙有些怕的缩了缩脖子,往谢潇南身后藏了些许,而后道:“爹,你怎么能在世子面前大喊大叫,如此无礼呢?”
这句话果然立竿见影,温浦长当下收敛面上的表情,躬身像谢潇南行了一礼。
谢潇南道:“温郡守请坐。”
温梨笙也从他身后欢欢喜喜的出来:“坐坐坐,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嘛。”
温浦长眼尖,看见她手里有东西,一指:“手里拿的什么?”
温梨笙抬起被指的手,把掌心里的墨玉扳指翻出来,然后顺势套在了自己的拇指上,睁眼说瞎话:“哦,这是世子送给我的。”
温浦长看着她手上那个大了一圈的扳指,眼睛一瞪,又看了看谢潇南,见他面色如常,既没有反驳也没有点头解释,一时间还真拿捏不准,不由心中一阵乱想。
这是什么?
定情信物?
他轻咳一声,犹豫片刻,最后才斟酌着开口道:“世子啊,我这泼猴、啊不是,我这女儿年纪还小……”
谢潇南:“?”
第49章
温浦长见谢潇南的眉梢流露出些许疑问来, 忽而惊觉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大合适了,于是忙对温梨笙板着一张脸:“谁准你随随便便拿世子的东西的?快些还给世子!”
温梨笙本来也没打算讹这个东西,只是这墨玉入手光滑温暖, 触感十分好,她用指腹多摸了两下,而后摘下来给了还给了谢潇南, 却还要嘴欠一下:“我没要,是世子执意要给我的。”
谢潇南瞧她一眼,大约是看在温浦长在场的份上,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阴阳怪气, 只是将右手一伸, 想接过扳指。
温梨笙却一手抓着他的腕处,一手把扳指一送, 顺势套在了他大拇指上,尺寸是量身打造的, 合适的很。
谢潇南稍显怔然。
温浦长看见,眼珠子都瞪圆了,张口就要训她:“你干什么你, 爪子老实点!”
温梨笙嘻嘻一笑, 死猪不怕开水烫:“世子不要灰心, 这是我爹不让我收, 并非是我本心。”
温浦长啧了一声:“行了你, 怎么不去街头跟着耍猴的一起舞呢,戏那么多?”
温梨笙往窗户边一指, 说:“我真去了?”
温浦长被她气得红了脸:“你少跟我贫, 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温梨笙心说这事还真不好处理, 毕竟这地方也算是温浦长的禁地之一,温家家教甚严,家风也古板,断是不允许她来这里的,若是不好好解释,怕是回去又要抄文章抄到半夜。
虽说温浦长管不住温梨笙,但该罚还是要罚。
温梨笙正想理由的时候,往旁边一瞥,而后道:“我是跟着世子来这里的。”
谢潇南闻言看她,神色意味不明。
接着就听温浦长一拍桌子:“你再给我信口胡诌?!我跟着世子一起来此处,怎么不知道你也在?”
“你们一起来的?”温梨笙大吃一惊,诧异的看向谢潇南:“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我就溜了呀!
谢潇南一点也没觉得是自己的责任:“我说过此处不方便议事。”
“你就不能说的明白点?”温梨笙非常不理解,掰着手指头:“‘你爹也在这’五个字,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谢潇南俊眉轻动:“倒成我的不是了?”
温浦长责备她道:“怎么跟世子说话的?”
谢潇南便扭头对温浦长说:“她方才混在楼中女子当中给别人倒酒。”
温梨笙瞪大双眼:“怎么还带告状的?你讲不讲武德啊?”
温浦长听后,脸当场一黑:“你这逆子,我说你这两日怎么鬼鬼祟祟,鼠头鼠脑,原来是谋划着干票大的,这种地方你都敢来,下回是不是连世子的谢府你都敢翻墙进去?”
温梨笙惊诧道:“你怎么猜到的?”
温浦长眉毛一皱,凶道:“你还真有这打算?”
“怎么会呢。”温梨笙赶忙道:“我来这里真的是为了办正事的,这里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有什么好玩的,若非是有事我才不会来这里呢!”
今晚上也是有够倒霉的,谁能想到她爹跟谢潇南一起来这里,方才办了事就该与鱼桂一起直接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