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沅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温梨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但温梨笙一下子就看出她的想法,她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温梨笙想起前世她只知道蓝沅功夫不错,却不知道她到一种什么地步,若是跟乔陵比试的话可没什么坏处,也正好能对蓝沅的实力有个底,于是冲她点点头,低声叮嘱道:“若是你觉得吃力,就立即弃权。”
蓝沅点头,便站起身,朝着擂台走去。
乔陵看着她走上擂台来,像先前对沈嘉清那样作揖行礼,对她道了声请,蓝沅也回礼,倒没动手,而是先提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沈嘉清凑过来道:“这大胸肌的兄弟能行吗?看这小胳膊小腿的,一点不抗揍吧?”
温梨笙道:“说了让你叫她名字。”
沈嘉清道:“这蓝圆圆要是被打死了,我可不上去帮忙。”
温梨笙都懒得搭理他,见着台上的两人动手了,便不再说话认真观看,沈嘉清在旁边“咦”了一声。
蓝沅最大的特点,就是身姿轻盈,她在乔陵抬手的瞬间就两个连续的后空翻,落在了擂台周边的桩子上,而后从上一跃而下,抬起手刀砍他。
乔陵抬手做挡,反手捏住她的手腕,两人在擂台上的行动范围比方才与沈嘉清打的时候要大得多,几乎过两招就会踩在擂台边缘上,台下围观的人爆出一阵阵惊呼。
蓝沅出乎意料的,跟乔陵不相上下。
温梨笙越看越入迷,好几次乔陵的攻击都剐蹭到蓝沅的身体,都被她在极限速度躲过去,她心一紧,把桌子拍得邦邦响:“打得好啊!”
沈嘉清也喊:“肘击!给他肘击!乔陵!”
温梨笙捶了他一下:“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沈嘉清揉了揉肩膀:“你不是说你是世子的一号马仔?那岂不是跟乔陵也是好兄弟,这就怎么就算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温梨笙也朝蓝沅喊:“沅沅,打他鼻子!”
沈嘉清:“踢他腿骨!”
温梨笙:“敲肋骨,敲肋骨!”
沈嘉清提一口气,嗓门提高八个度:“打他大胸肌!”
温梨笙忍不住了,当场把沈嘉清按在桌子上暴打。
动作间她发上的玉簪滑落,掉在地上,守在一边的鱼桂看见了想上前去捡,却见有个人走到温梨笙的右边座位处,弯身将玉簪捡了起来,顺势坐在她旁边。
温梨笙把沈嘉清打了一顿之后感觉有点热了,她坐好之后用手扇着风,说道:“虽然你没脑子,不过你方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世子身边也只有乔陵和那个席路,老长时间都没看到席路出现在他身边了,会不会是失宠了?”
沈嘉清顶着一头被温梨笙揉成鸡窝的发型道:“人家失不失宠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梨笙道:“那他若是失宠了的话,我们就找个机会把他挖过来啊,让他加入我们的混世小队。”
两人一本正经的密谋起来:“你的话很有道理,要我说咱们干脆把这个叫乔陵的也挖过来,那咱们混世小队绝对是整个沂关郡里最厉害的,谁也不敢惹咱们,也不用再去给世子当马仔了。”
温梨笙道:“给世子当马仔有什么不好?就算惹了祸也有人给咱们兜着,报出他的名号就没人敢动咱们。”
沈嘉清道:“但终究还是低别人一头,受人限制和差遣。”
温梨笙:“放心吧,世子不敢差遣我。”
“怎么说?”
温梨笙抬起自己的拳头,哼声一笑,又是爱吹牛的老毛病:“因为他也怕我的组合拳。”
话音一落,身旁传来了轻声的笑,温梨笙心说哪个胆子大的敢坐在她旁边嘲笑她?于是转头看去,就见是个模样二十来岁的男子,皮肤很白面容清秀,正垂眼看着手上的一个玉簪。
那玉簪被他捏在手指中轻轻转着。
“你笑什么?”温梨笙问。
男子道:“就是觉得你方才的话有趣。”
“你听得懂吗你就笑?”温梨笙有点子不爽,她觉得这人的语气还有神色里,总有那么一丝嘲讽。
那男子道:“台上这人功夫不俗,你觉得你能有什么条件让他为你卖命呢?”
话确实是这么说的没错,乔陵肯定是从谢潇南身边挖不走的,但温梨笙向来不喜欢别人对她的事指点,于是嘴一撇:“关你什么事?”
“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些主意。”那人道。
温梨笙觉得此人很是心怀不轨,顶着一张她没见过的脸在这说给她出主意,那心里的阴谋诡计就差写在脸上了,她不想再搭理。
目光一落,看见了他手上的玉簪,她当头上摸了一把:“这不是我的玉簪吗?”
她伸手要去拿,那男子却将手往旁边一抬:“我捡了你的东西,你一声谢都没有?”
温梨笙已认定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了,不想道谢,说话也有些不客气:“谁让你捡了?就算是掉在地上,也有人会捡。”
说着她看了站在旁边的鱼桂一眼,鱼桂正盯着她,轻轻地摇头。
那男子道:“我好心还办了错事?”
“你这叫多管闲事。”温梨笙道。
男子把玉簪给她:“那还给你。”
温梨笙拿过玉簪,用锦帕擦了擦而后胡乱戴在头上,刚想跟沈嘉清说话,就听那男子又说:“你的组合拳很厉害吗?”
其实是很稀疏平常的一句问话,但温梨笙对他抱有偏见,这句反问意思就延伸为:你很牛吗请问?
温梨笙一下来气了,拍桌而起:“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来你给我站起来,我现在就让你尝尝小爷的组合拳。”
男子的眉眼攀上些许好笑的神色,而后真的如她所说的站起身来。
温梨笙这才发现此人比她竟高出了一个头还多,自己盯着他的眼睛都要扬起脸抬高下巴,站起来时阴影好像将她笼罩一样。
她咕咚咽了下口水,心道方才坐着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身高差距有些大。
温梨笙又坐下了,方才的事跟没发生似的,冲他招手:“坐啊,别挡到后面的人看人比试。”
沈嘉清凑过来问:“怎么了梨子?”
温梨笙小声说:“你看看我旁边这个人,如果你跟他打的话,有胜算吗?”
沈嘉清侧身看了那男子一眼,而后说:“我们有三个人外加两根手指,对他一个肯定有胜算啊。”
“什么叫三个人外加两根手指头?”
“我,大胸肌兄弟再加上鱼桂,就是三个。”沈嘉清指了指温梨笙:“你算两根手指头。”
“我的战力就顶两根手指头?”温梨笙很不理解,邦邦敲了桌子两拳:“听听我这巨大无比的力量。”
旁边的男子靠过来问:“手不疼吗?”
当然疼,手指骨砸在桌子上怎么可能不疼,温梨笙睨他一眼,奇怪道:“你怎么那么多话?我说我今日右眼皮怎么总跳,原来是遇见你这倒霉催的。”
她态度这般恶劣,男子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
说话间台上的两人已经比试完了,并没有分出胜负,只是乔陵选择了弃权。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擂台上下来,同时往温梨笙这边走。
蓝沅走在前头,乔陵跟在身后,温梨笙还以为乔陵是有什么话说,于是站起身,却见乔陵走到了近处,忽而对她身边那个男子颔首,唤道:“少爷。”
温梨笙看着乔陵的脸,一下子弯唇笑了,笑容维持了片刻,她问道:“你说什么?”
乔陵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她一眼:“温姑娘何事?”
温梨笙又问:“你方才喊他什么?”
“少爷。”乔陵看出温梨笙脸色有些不对劲,又看了男子一眼,补充道:“我只有一个少爷。”
温梨笙身体僵了一下,转头朝身边这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男子看了一眼又一眼,终于扬起个非常灿烂的笑容,凑过去挨近了他的肩膀:“世子爷,我说我今日怎么一直在跳左眼皮呢,原来是会在这遇见你啊。”
谢潇南低头看她,脸上还是笑:“你方才说是右眼皮。”
温梨笙道:“我那是说错了,我打一出门就知道今日要走大运呢。”
“所以一早就知道今日会遇见我?”谢潇南露出了然的神色。
温梨笙点头:“是呀是呀。”
“然后你就特地准备了一套组合拳让我尝尝?”他又说。
温梨笙哈哈大笑起来,想了想,方才确实口不择言说了太多,觉得实在是糊弄不过去了,于是她撇着嘴哼了一声,把头偏了过去。
谢潇南觉得颇有意思:“怎么你还生气了?”
“世子总是这样骗我。”温梨笙恶人先告状:“改头换面就算了,还故意改变了声音让我听不出来,你分明知道我不会武功,也学不会习武之人的那些看体态识人,就用这副样子来耍我。”
想起上回谢潇南扮作小扒手,温梨笙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了他多少坏话,气得人咬牙切齿,后来每回想起温梨笙都觉得自己命大的很,并下定决心下次再也不会上同样的当。
为此,她还特地记住了谢潇南身上的那股经常用的香料味,没想到今日还是中招了。
想到这,她很是好奇的又凑过去,靠近谢潇南的肩颈处,认真闻了闻,忽而发现没有那股甜香味了。
正想着,脸颊一下被捏住然后往上提了提,对上谢潇南含着轻笑的眼睛:“你方才说要从我这里挖人,我要给你出出主意,你还不乐意,嫌我烦。”
温梨笙心头一跳,方才一直被这人搭话的时候,她只觉得烦,但这会儿知道他是谢潇南之后,一下就觉得有股莫名的欢喜,甚至忍不住朝他靠近,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说:“世子真的要把人给我?”
谢潇南道:“你想要谁?”
温梨笙问:“只能选一个吗?”
谢潇南道:“看不出你还挺贪心。”
她认真想了想,然后说:“那我要世子爷。”
温梨笙何止贪心,简直是贪得无厌。
第54章
在场的几人都没想到她的回答会是这样, 就连谢潇南也怔愣了一会儿。
看着温梨笙十分认真的眼神,他眼眸轻轻一动,问道:“为何?”
温梨笙露出疑惑的神色:“这还用问吗?若你是我的, 那你手下的人也肯定都是我的呀,一个和所有,这样的选择根本不用考虑吧。”
沈嘉清看着温梨笙的眼神一下子充满敬佩。
谢潇南敛了些许神色, 哦了一声,而后道:“那你的算盘打错了,我并不在选项中。”
温梨笙嘻嘻一笑,并没有接话, 心中却想, 总有一日她要把谢潇南变成选项之一。
正说着,沈嘉清的脸凑了过来, 冲着谢潇南的面容盯了盯,感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假面吗?实在是做的太像真的了……”
温梨笙叹一口气:“能不逼真吗?”
否则她也不会同样的当上了两次。
不过谢潇南每次带着假面的时候, 都是为了办正事,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是为了什么,眼下周围人多眼杂, 倒不适合在这里谈话, 温梨笙也不打扰他办事, 打算告辞:“世子, 我们还要去山庄看看, 就不打扰你了。”
她起身要走,却一下被谢潇南抓住手腕, 力道一拉, 她又被拉得坐回去, 只听谢潇南说:“先别急着走, 有东西给你们看。 ”
温梨笙注意到他口中说的是“你们”,她朝旁边看了一眼,意识到他是把沈嘉清也算在内了,忽而有个想法。
难不成在这里碰到谢潇南不算是偶遇?
她又坐下之后等了片刻,并没有发生什么,她就又有些忍不住,凑近了谢潇南问道:“世子这两日可有什么忙碌吗?”
谢潇南偏头:“没有。”
她面上一喜,笑着说:“过两日就是拜月节了,这可是个大日子,世子若是清闲的话要不一起出来玩吧,我们沂关郡每年的拜月节都十分热闹盛大,街上全是各种各样的花灯。”
谢潇南想了下:“奚京每年的拜月节也非常热闹。”
温梨笙愣了一下,她鲜少听谢潇南提起奚京,但实际上她对奚京这个皇城是特别喜爱的,因为她也出生在那里,再加上小的时候也没少听温浦长提起过,所以心中对奚京总有一种隐秘的向往。
其实当初在千山书院念书的时候,她听说庄莺幼时曾去奚京住过一段时间,便主动去跟庄莺搭话,想与她拉近关系然后从她口中听一听奚京。
只是庄莺此人对温家人的意见太大,加上她性子傲慢喜好炫耀,温梨笙没跟她处好关系就算了,还结下了大梁子。
温梨笙一下忘记原本想说的话,问道:“奚京,是什么样的?”
谢潇南听到她的问题,眸光一抬仿佛陷入了回想,而后俊俏的眉眼浮现笑意:“一个规矩很多的地方,处处是高楼,像你这种喜欢在街上寻事滋事的人,刚闹事就会被抓走。”
“啊?”温梨笙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喜欢在街上闹事了?”
“听闻你去年在街上砸了别人的摊子,被抓到官府之后还是温郡守亲自审你。”谢潇南道。
温梨笙本来将此事忘了的,结果他一提,她立即就想起来当年的事,立即为自己解释:“那是因为那个摊贩心太黑了,拿着一块破玉非说是开过光的佛玉,能保出门在外的家人平安,骗光一个老头的家底,我看不过去才砸的。”
说完她又问:“这种人的贩摊不该砸吗?”
谢潇南倒是并不知道这些内情,听完后哼笑一声:“确实该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