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这儿,纷纷悟道:“这就是克夫啊!命可真硬!”
“也别姓黎了,干脆叫毒寡妇得了!”
“你们说这姓黎的娘们得多美,克死这么多男人,竟然还有人肯倒插门?”
几句话,惹得在场之人纷纷大笑,唯二的例外是秦悦和俞衡渠二人。
秦悦心中思道:“狗屁克夫!比起没根没据的克夫,连死九任丈夫,谋杀不是更合理!”
当然,这话她并没有嚷出来。
众人正听到痒处,笑闹几句后,赶紧催促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黎女真招了九个丈夫?”
四个散修中,年岁最小的一位,估摸着还不及弱冠之龄,长得唇红齿白,相貌甚好,只少年人稍显浮躁,此时也算万众瞩目,便傲着脸显摆道:“那不然,怎么叫九夫坟?”
“黎女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招婿,每任丈夫跟黎女生下孩子后,没多久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身亡。而黎家也不讲究,居然将这九个亡夫葬在了一处!”
在场玄士一听,哦豁,这分明是嫌弃自己家太过太平了。
“这是个男鬼都不能忍啊?这妥妥的绿云罩顶,肯定是出来闹了!”众人一口断定道。
秦悦听此言,心里生出一股闷气,这要是换成一个男人娶了九个夫人,将她们葬在一处,这些人断不会如此嘲笑。
凭什么男人就能将自己九个老婆葬在一起,女子,就不能拿祖坟把自己九个丈夫葬一处?
罢了,何必与人争这些口舌。
见俞衡渠看过来,秦悦收起冷笑,自语道:“我才不信是什么克夫呢!”
俞衡渠也道:“命理相克倒也有,但不至于连遇九人。”
秦悦半信半疑道:“还真有命理相克?”
俞衡渠自小长在上玄门之一的俞氏,博学多闻,隐事秘事听闻过不少,还来不及解答,就听众人又喊道:“接着说,接着说。”
小散修见人崔,便接着往下倒出:
“一年前,这黎女也死了,九个子女,九个爹,如此,这娘葬哪里,几人争执不下,既然谁也说不服谁,那不如将当娘的,葬在九个爹正中间!”
在场之人不少皆蹙起眉头,这黎家也是玄门散修之家,怎的半点忌讳也不讲。
“这是要把当娘的分成九份,每个爹得一点?”
“不,不,这明明是上演九男抢一女,看谁戴的绿帽子最多!”
话题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带去了一个猥琐的方向,好在正常人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这位小兄弟,后来呢?四位缘何来河阳搬救兵?”
小散修还要再说,便被坐在他左侧的老散修打断:“还是我来说吧,这事怕得诸位一起拿个主意。”
老散修一句话既将在场之人捧了,也将在场之人一起拖下了水,众人紧接着就听他道:“我等四人也是句容城之人,姓杨,家中有些粗浅玄门功夫。”
众人明白,老者这是在自报家门。
秦悦对诸玄门不怎么熟,悄悄靠近俞衡渠,小声问道:“这几人什么来路?”
俞衡渠博闻强识,涉猎甚广,当日见过秦悦剑法后,便能大体猜出其师门传承,闲聊时透出此消息,让秦悦大为叹服。
俞衡渠:“句容城并无有名的玄仙世家也或者是门派传承,只有楚、杨、黎三家散修,这四人该是句容城杨家的。”
消瘦老散修自报完家门,接着道:
“当日黎夫人下葬后不久,黎家祖坟就有怪事传出,先是夜里有争斗之声,后来白日里也传出哭泣之音,黎家众人自己也有玄法传家,很快便明白自家干了件蠢事。”
“几个子女,先是做法事迁走黎夫人坟墓,哪知压根不管用,怪事越来越多,甚至连家里活人都开始出问题。”
有人追问上去:“活人出了什么问题?”
老散修并无隐瞒的打算,一言点出:“癔症!黎家人会在半夜自己跑去九夫坟,然后自残。”
众人一听,这不像是癔症啊?
“黎家后人都是些不成器的,一番测验,发现九夫坟居然生了极重的煞气,惊吓之下,匆忙掘坟,将九座坟挖出重新入葬他处。”
众人一想,这也算是一个办法,唯有俞衡渠蹙起眉头。
“黎家将坟迁葬何处?莫非重新葬下还不成?”不知是谁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老散修重重叹口气,“坏就坏在这重新葬入的地方,黎家人想着将九座坟分开埋葬,越远越好才是,哪知道光顾着远了,一时不察,竟将一些坟迁葬到了乱葬岗,亦或者原本瘴气就重的乱林附近。”
当然,他这是给黎家留了面子,真相是黎家大部分人,连家中玄法都没学全,再过一两代,连散修都称不上了。
果然,妇人掌家是败家之兆!
“如此,反而助长了尸骸中的煞气,整个黎家鸡犬不宁,已有不少人煞气入体,变得疯疯癫癫。”
“不仅如此,误入九座坟周围的普通人,也皆连失踪,这九坟竟成大凶之地!”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并再次议论纷纷。
可是不应该啊?
一族祖坟,怎么会突然生出极重的煞气?
“我杨家受黎家长子委托,本欲除煞,哪知压根不是对手,好在脱身早,如今代黎家,来最近的河阳寻赵氏出手相助,可惜,哎!”
在场之人皆明白消瘦老玄士为何叹气,赵氏怕是无心帮忙,毕竟赵家主忙着为子报仇之事。
于是有人建议道:“不如去更远的钟陵,找杜氏?”
也有人反驳道:“杜氏善酿灵酒,捉鬼除妖,怕是不成。”
而且这一代的杜氏家主得家不正,没落了许多。
“还不如找赵氏呢!”
众人七嘴八舌,各有意见,忽然一人大笑道:“我劝诸位莫要一叶障目,就该去找赵氏!”
在场自然有人不服气,追着人怼道:“你倒是说出个理由来!”
那人不慌不忙,站起来向在场之人拱手礼道:“我的意思是,进了赵氏门,又不一定是让你们找赵氏的人!有句话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昨日谁进了赵氏的门?”
众人接连恍然大悟,玉山道院俞氏啊!
如今,可不也是在赵氏。
秦悦听到这儿,忍不住侧目,转过头来调侃道:“俞大哥,有句话叫人在家中坐!”
她见俞衡渠侧身看来,便接着道:“‘锅’从天上来!不过这‘锅’里有银子,倒也罢了。”
俞衡渠轻笑一声,反问道:“那这锅里,如果没银子呢?”
秦悦挑起一边眉毛,肯定道:“没银子,便没银子罢,这口‘锅’总能卖个三五文吧。”
摆平此事,纵然没有真金白银的好处,对俞氏这样的上玄门而言,也是不亏的。
她还欠他好大人情呢,能还一点是一点。
俞衡渠自来知秦悦有几分古灵精怪,此时脸上难掩笑意,对着秦悦诚意相邀道:“那阿悦姑娘,不如与我同去挣个三五文?”
秦悦欣然点头,并发出感慨,“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穷疯了如她,怎么敢嫌弃!
俞衡渠闻此言,愣了愣神后,眼中绽出深深笑意,与阿悦姑娘一道,总是能听闻些惊人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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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九夫坟灵感来自于《子不语》
第十四章 来自客栈掌柜的同情
二人心头既有了主意,便坠在涌去赵氏看热闹的人群后,目送杨家四人进了赵家门。
“阿悦姑娘,我去去就回。”俞衡渠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赵氏大门,如是说道。
秦悦了然地点点头,站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见俞衡渠进了赵氏大门。
这便是河阳赵氏的门庭了,她脑中忽然想起那个登徒子赵公子,她如今倒真的站在了他家门外。
“诸位有谁去过句容城?”
秦悦收起心头一点感慨,见一众人围在赵府门前指指点点,却迟迟不肯离去,便上前搭话。
“没去过。”
“别说去过了,今日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众人七嘴八舌答了一通,皆道句容城实在太过偏僻,几乎没人去过。
咦?
秦悦陡然抬头,为何她总有一种被人在暗处窥视的感觉?
好在俞衡渠极快从赵府而出,二人对视一眼,有默契暗生。
即要去句容城,自然宜早不宜迟。
二人反身回客栈收拾好随身物品,赶下楼去结算房钱。
只今日的客栈掌柜焉头搭脑,明显底气不足,再一看,身边多了一个面带厉色的掌柜夫人,偶尔还能闻见“叫你偷酒喝”之类的低低呵骂声。
秦悦与俞衡渠二人的出现,算是暂解了客栈掌柜的窘境。
二人不巧撞破人家夫妻之间的闲事,只好装作不知,秦悦远远高声道:“掌柜的,劳烦结算下房钱。”
客栈掌柜瞬间满血复活,见自家夫人在客人面前收了怒气,心中大呼“来得好!”
高兴之余,直接给两位客人抹了零头。
他笑容满面地看着离他近些的清贵公子,“这位公子,我给二位将零头抹了,承惠,一共八钱银子。”
秦悦很是自觉,立马掏了银子递上去:“掌柜的,给你银子。”
俞衡渠抬起的手一顿。
客栈掌柜面有惊讶,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莫名的同病相怜之色,“那,小娘子承惠?”
秦悦不解掌柜神色,莫不是怕他二人赖账?
便想着解释一句:“银子都在我这儿,我付。”
哪知她不说这一句话还好,此言一出,客栈掌柜和掌柜夫人两人,先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接着又齐齐带着怜悯神色看去俞衡渠。
弄得俞、秦二人一阵莫名,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待他们走得远了,身后传来掌柜夫人的低低数落之声:“大夫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喝酒,不许喝酒,你竟然敢藏私房钱买杜家的烈酒来喝!我就该学学刚刚的那位小娘子,不给自家情郎身上留一文钱,看你们这些男人还怎么……”
走出小半条街的二人,听到此处骤觉尴尬。
玄门修士,耳力甚好,哪怕隔着普通人认为绝听不清的距离,也将后面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二人一个面有尴尬,一个忍不住避开目光,脚下倒是有志一同地加快了步伐。
秦悦缓了心中尴尬后,转念想到这样的确容易惹人误会,她虽穿着男装,却并未认真掩饰过自己的女子身份,哪知,竟会出这样的乌龙!
悻悻瞟了一眼身旁的俞衡渠,见他面有异色,定也是尴尬的!
经此插曲,二人闷头赶路,倒一时都不好向对方搭话。
秦悦见街上左右开张了不少铺子,各色货物都有,眼见不远处就有一个卖荷包的小摊,心头顿时有了主意。
“俞大哥,你在此等我片刻。”
她几步跑到前面的小摊前,极快地瞟了一眼摊上的各色荷包,眼尖挑了一个最有眼缘的蓝色福纹荷包,付了钱,几下将身上一半银子倒了进去。
分好银子后,看着自己干瘪下去的荷包,秦悦竟没觉得心疼。
反而兴高采烈,几步踱回俞衡渠身旁,将新买的荷包双手往他面前一递:“给你!”
“先前忘了你连荷包都舍出去了,你要买东西岂不是很不方便,我身上的银子不多,我们一人一半。”
俞衡渠唇角微张,双眼惊诧中夹杂着呆愣,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姑娘,怔在原处,竟忘了第一时间回绝。
阿悦姑娘这是在,送他荷包?!
不知怎的,想到此处,明知秦悦只是想分他一点银子的俞衡渠,心头陡然一颤。
他如果拒绝阿悦姑娘的话,她会觉得失了颜面吧?
在秦悦不断的眼神催促下,俞衡渠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伸出右手,小心接过荷包藏进怀中,接着又掩饰般地挂去了腰间,只脸上渐渐带起一层无措的红晕。
前面自觉解决了个大问题,心中赞着自己机灵的秦悦,大概忘了,哪怕是修士,荷包这种东西也不是能随便送人的。
尤其是女子送男子!
而一名男子对着姑娘家的荷包,自然也没有随意就收的道理。
第一回 收姑娘家荷包的俞衡渠,步子慢慢落下几步,右手下意识将怀中刚问俞清雾要的银票,往里推了推。
出了河阳城的二人,想着事有轻重缓急,今日夜里,不如乘机探一探句容城黎家。
遂唤出灵剑,二人御剑而起,一路上带起无数人的好奇目光。
有人根据这御剑速度,判断出此二人,多半是哪个世家、大门派出来的,毕竟能用得起上品灵剑,年纪又轻的,小门小派的可不多。
赶路的众人,看看自己手中的灵器,免不了在羡慕妒忌恨中纠缠一番。
毕竟灵器和灵器也是有差别的!
玄门修士人手一件的灵器,刀剑类最常见。
其中,灵剑又以绝对榜首的姿态,占据了修士武器榜第一。
且这世间有一门玄术叫御剑术,自上古传承而来,不但要求自身灵力充沛,更对要御的灵剑十分苛刻。
通俗而言,上品灵剑御剑是省力模式,那中品灵剑就是艰难模式,下品灵剑直接就是绝望模式,直接炼不了御剑术的那种。
如此,同是修士,别人灵剑好,在空中御剑而行,中品灵剑的,兴致上来还能跟上去一段路,下品灵剑的,就只能靠自己双脚追赶。
其中差距,被比下去的那个人,自是深有体会。
无怪,见有人御剑而行,会有不少人露出羡慕、嫉恨之色。
然,敢御剑一路招摇而过的,要么是大门派弟子,要么是实力高深之辈,并不惧别人嫉妒,反正不好惹,别人也就更不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