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这人多半姓黎。
俞衡渠见此,也只得将脸上绣帕撤下,悄悄纳入怀中。
对于黑衣男子的出现,出乎二人意料,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楼上的男子居高临下,站在楼梯口处不进也不退,闻言,语气中透着一点淡嘲道:“全赖二位,让黎某的谋划泡汤了。”
秦悦:怪我咯!
男子见楼下二人满身的不以为然,想是心中记恨已久,口中讥诮道:“我计划了许久的法子,眼看着要成了,你们二人偏偏抓了杀赵松的真凶,我!”
秦悦听此言,玩性起,兴致勃勃鼓励男子道:“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只见她一副八卦模样,双眼泛出好奇的光,就差在一旁给男子鼓掌,快说,快说。
俞衡渠拦了拦兴奋得要上前一步去套“计划”的秦悦,盯着脚下地面上的古怪纹路,谨慎道:“阿悦姑娘,在此处听便是。”
不可离那人太近。
黎姓男子闻此言,脸上有冷意翻飞,冷哼一声,不作答。
秦悦见人不吐口,自讨了个无趣,便换了个话题问道:“那换个问题,门前的锁不是你劈的吧?”
黎姓男子眼神不屑,明显嫌弃秦悦问了个蠢问题。
“那劈锁进来的人呢?被你杀了?”
“你将自己锁在这黑漆漆的书房中,是要干嘛?”
而且,锁还是从外面锁上的!
也或者说,黎府的每一间屋子,都是从外面锁上的。
随着秦悦一个比一个犀利的问题,黎姓男子脸色一变,冷睨着秦悦半响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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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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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我就看着你演
秦悦将手中的灵剑缓缓往外拔,“你不下来吗?不如,我上来看看?”
黎姓男子似笑非笑,作对般故意往楼下走了两步,突然又愿意解释了:“那个蠢贼忽见我出现在二楼,一时吓晕了过去,楼上躺着呢。”
这话也不算假,人他的确还没来得急杀。
秦悦暗道:猜错了?!
这人身后,没有锁链!
黎姓男子还要再往下走时,一道目光压住了他。
俞衡渠平平一道目光看去,就让男子觉得重逾千斤,被迫停下了脚步。
黎宅四处的躁动,越演越烈,一股风雨将至的紧迫感压面而来。
俞衡渠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门外,率先道:“阿悦姑娘,咱们不如也去前院,先看看发生了何事?”
这座书房暗沉,不能窥见全貌,又有这样一个“熟人”在暗处,他身旁有秦姑娘,还是谨慎些为好。
不如,先行退出去。
秦悦点点头,向着黎姓男子瞥过去,“这位黎什么来着?你家今日‘客人’不少呢,不如出去招待一二,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啊!”
黎姓男子嗤声一笑,“客人?!”
他又似想起什么,似笑非笑道:“也好,那就走吧。”
他正好出去好好招待这些“客人”,包括眼前这两个!
说完沿着楼梯而下,刚走了几步,忽然换了副虚假面孔,客气道:“两位‘客人’,不如先请?”
一听就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俞衡渠扫了一眼书房外,似乎并无异常,沉吟几息后:“阿悦姑娘,我先出,你随在我身后。”
秦悦哪里肯。
“一起!”
俞衡渠心思缜密,又看了一眼站在楼梯间的黎姓男子,心中谨慎几分,这人正邪不辨,目的绝不单纯,留他单独与阿悦姑娘呆在一处,倒让人不放心。
“好。”
二人警惕着出了书房门,一时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连黑暗中的躁动,在将将达到顶点时,如被拦腰截断般,骤然平息。
此情此景却更让人胆寒。
黎宅中不知哪里来的一点薄烟,渐渐聚拢而来,夜色中很难被发现。
俞衡渠将长袖一扫,驱散靠近的一点薄烟,口中急道:“别吸,是迷香。”
秦悦虽凝神戒备,防的却是有人偷袭,也或者机关暗箭,哪里会料到这诺大的院子,竟处处布上了迷香,他们二人出来,正好被淹没在其中。
迷香无色无味,能看见烟色时便是极浓了,此时一层薄薄禁制将黎宅笼罩,天时地利,稍有不察,不知有多少人着道。
俞衡渠直接闭了呼吸,将出现恍惚之态,挣扎着要站稳的秦悦,轻轻靠肩扶住,一边用灵力驱赶四周的迷香,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拣出枚小小药丸喂入秦悦口中。
秦悦神思恍惚几息后,忽闻一阵淡淡竹香,口中融入一枚药丸,神思骤然清醒过来。
俞衡渠君子端方,见人已醒过来,克制着自己将人放开,语气关切道:“阿悦姑娘,好些了吗?”
秦悦下意识里便知道自己中了迷香,眼神陡然一惊,立刻试图用灵力驱散体内药力。
奈何她灵力不够高,并不能瞬间将迷药驱除体内,遂有瞬间恍惚。
好在俞衡渠及时喂了她一颗灵丹。
被俞衡渠搭救一回,此时又对上他的关切目光,秦悦顿时老脸一红。
讪讪回道:“好些了!”
她心中那个悔呀,今日竟差点阴沟里翻船!
好菜!菜鸟的菜!
也丢人。
自觉拖了后腿的秦悦,在心中将自己骂了一遍,怎能如此不谨慎!
骂完自己后,立马将目光对准,故意慢腾腾出来的黎姓男子。
男子见二人皆还清醒着,忍不住露出惊诧之色,接着又怪异地起来些许喜悦之情。
他不顾二人危险的神色,欣喜道:“还真是两位客人,贵客啊!”
至于其他被这香迷了的“客人”,垃圾而已,看来今日不能将人“捡”回来了,一会儿丢出府外便是,不必在意。
翻脸不要太快。
秦悦冷哼一声,干脆将手中的剑抽出来,一剑指着男子道:“还有什么阴谋,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此情此景,不拔刀相向,她就不是秦悦。
黎姓男子倒不意外被如此对待,淡淡嘲弄,不忘提醒二人道:“二位莫非忘了,这是我家!”
不过到底有所求,又自知不是对手,下一刻就软了语气道:“两位竟如此快从迷香中清醒,定是灵力高深的玄门修士,既然来蹚了这浑水,还请救我黎家众人一救。”
“事成之后,黎明,必有重谢!”
说完竟弯腰揖礼,态度颇为诚恳,简直是能屈能伸的典范。
秦悦:呵呵,她信了才有鬼!
未防男子耍花招,秦悦瞟了一眼俞衡渠,眼神示意要不要先将人擒下再说?
俞衡渠微微摇头。
“不请自来,是我二人冒昧了。”
俞衡渠谦谦君子,自认的确是不请自来的恶客,对着黎明微微欠身,认下了他一通指责之语,只对后面的所求,只字不提。
黎明见此,倒不好再逮住私闯一节不放,打又打不过二人,迷香人家也不惧,长长一叹后,颓丧道:“不请自来的多了,也不差两位。”
并再次恳求道:“无论如何,还请两位不计前嫌,救我黎家众人一命。”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能救你家?”
秦悦现在脑中有十万个防备,自然怀疑黎明的每一句话。
黎明见这二人,一个脸上满是防备,一个双眼中世事洞察,仿佛能透过他的皮囊对他见心明性。
尤其是俞衡渠那一道洞察目光,黎明不知怎的心中一颤,背后汗毛炸立。
为何见这人的第一眼,就觉得浑身不适?
他的目光再不敢直接交锋,匆匆避开,气势上率先败下阵来,避重就轻道:“我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二位且听我将这其中隐情讲过一遍,再考虑答应与否?”
“黎家主,还请直言。”
月光下,俞衡渠仙姿秀逸,神情沉敛,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如被隆重邀上门的客人般,与主人礼貌寒暄。
手中灵剑也不曾有要出鞘的迹象,看得秦悦几分错愕,几分怀疑。
莫非他们二人,真是来赴约的?
又闻“家主”二字,脸上一震,先是看了俞衡渠一眼,接着又看了黎姓男子一眼,家主?
好吧,她真没看出来!
黎明也不意外被人堪破身份,不过很快脸上带出苦笑,语气涩然道:“我算什么家主!”
“其中苦楚,家丑不外扬,我就不倒与两位了,只从我为何设下一局,要自认是杀害赵松的凶手说起。”
秦悦心中审慎着黎明的目的,因为一点迷香,对他们二人刮目相看?
她更相信,这人是在故意转移目标。
也或者,是要坑他们!
“我家的事想必二位也听闻过一些,在下黎明,是我母亲的长子,母亲死后添为黎家的新任家主。”
“我底下还有八位弟妹,最小的弟弟现今还不到十岁。”
见对面二人皆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黎明心中忍不住冷嘲一声:哈,他家的事,倒的确算得上是个猎奇的好故事!
想到这儿的黎明,忍不住冷冷自我厌弃道:“我黎家遭此横祸,大约是报应吧!”
黎明脑中骤现他母亲第二任丈夫死亡时的情形,无边无际的血色降临,那时的他三岁,正是开始记事的年岁。
从这之后,母亲每死一任丈夫,他皆在当场。
回忆到这儿的黎明,眼底开始隐有赤红血色。
明显陷入往昔旧事的黎明,神色晦暗,一身气息渐紊乱,一缕阴暗气息逸出体外,极淡,却仍被俞衡渠捕捉到了。
他身上玄法自行运功,浩然正气欲护体而出,藏在身后的右手作剑指状,运起灵力将其压了下去,才没惊动那一缕阴暗气息的主人,黎明。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暗含灵力慢道:“黎家主,何出此言?”
忽然闻得俞衡渠一声暗含灵力之威的追问,黎明瞬间从封存的记忆中抽身,极快回神。
又见这位俞公子,脸上微微宽慰之色,双目隐怀恻隐之心,体人疾苦,让人看了忍不住觉得知心,恨不得将心中的秘密皆倒与他。
好个怀着恻隐之心的君子!
然而,黎明知道这只是表象罢了。
这人与他黎明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气势上从未放弃压他一头,腰上佩剑看似随意,实则摆在了最顺手的位置,不管是动手,还是护着他身旁的秦姑娘立退而去,皆在其一念之间。
绝非等闲色!
黎明忽然就觉得,他的计划怕是会坏在此人手中!
想到此处的黎明,极快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女二人,眼眸深处闪过浓重的阴影。
秦悦叹口气,干脆收剑回鞘,双手抱剑静静看这人表演。
能在自己家,布满迷香这种下三滥东西的人,难不成会是什么小白兔?
她就看着他演!
许是开了口,有些事说起来便顺口多了,黎明藏起暗中盘算与计较,嘲讽道:“因为我母亲的九任夫君,皆死于非命!”
他这句话,一点没掺假,也一点遮羞布没给自家留下。
可到底黎夫人的九任夫君是个怎样死于非命,却一句也没透露出来。
第二十章 挣点铜板也不易
黎明说完“死于非命”这几个字后,试图从二人脸上找出些惊讶,可惜,没有。
他将目光往下压了压,语气平静道:
“母亲死后不久,我家祖坟之地连连怪事,试了许多办法,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直至将九座坟分开迁葬,才知大祸临头!”
“族人癔症非但没有好转,竟又如中了血咒般。”
“先前在坟地里沾染上的煞气,谁也没太放在心上,哪知这煞气竟慢慢长进了人体,浸入骨髓,一日胜过一日,最后活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旁作壁上观的秦悦,做恍然大悟状,“所以,这屋里用铁链锁着的,是你家染了煞气的族人?那你这迷香?”
黎明沉默半响,苦笑一声才接着道:
“家中诸位弟妹在晚上受不得惊吓,一点声音便能癔症发作,受血脉牵引,会找去各自父亲的坟地,煞气缠体更重。”
“我没法子拦下这诸多人,便在院中设下不少机关,高价买了迷香回来,危机关头将人放倒,才能拦下他们。”
秦悦掂量这话中的真实性,警惕地追问道:“那这跟你自认识是杀赵松的凶手,有什么关系?”
见问此事,黎明脸上有一瞬间是压制不住的忿恨,显然是憋恨已久,“我家虽是散修,有些玄法传家,但这样的情形,哪里能自顾?”
“我只能向诸玄门求救,离得最近的就是河阳赵氏,哪知,我再三求见,连门都没进得去!”
“诸如再远些的杜氏,直言不管,再远的就更不用说了,我唯一能指望的竟只有赵氏。”
说到此处的黎明压了压激动神色,淡淡恨意道:“后来赵氏倒是答应了救我家,可事到临头,却出尔反尔!”
白白拖误了他家生机!
罢了,天意如此。
俞衡渠叹息一声,“大约是独子出事,赵氏顾不上你家吧。”
黎明收敛起情绪,开玩笑般道:“所以,我唯有放出消息,自认是杀害赵氏子的凶手,引来赵氏的人再说!”
秦悦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黎明,这人看着也不像是脑残啊?
那就是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