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输了。
殿堂前，太子的脸色变得极差。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表弟竟然对上了如此强劲的对手。他瞥头看向父皇，只见他面色平静并无动作。
他又看向自己的弟弟，他那二弟向来吊儿郎当，此时竟然聚精会神的盯着江溪玥的动作，一动也不动。
李霁轻轻的喝下一杯酒，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他看向自己的外祖父，对上了一个两人都懂得眼神。
“哎呦。我的胸口好疼。”林尚书突然倒地不起，像是心肌发作了一般。
他身后的武将慌忙的围了上去。
场内林峥突然停了下来，焦急地看向林尚书。
“爷爷，您没事吧。”
而正要一招定下输赢的江溪玥为了收回剑锋，向后翻腾了数会，才停在地上。
她攥着拳，恶狠狠的盯着那个躺在地上的老头。气得想要骂出口来。
李霁连忙跪下对着陛下说道：“陛下，外祖年事已高，怕是旧疾犯了。”
陛下看了一眼倒地的林尚书说道：“快去传太医。”
林峥立刻跑了过去，跪在自己外祖的身边，边抓住他的手边哭到：“爷爷，您怎么了。”那眼泪说来就来，一点儿都没有含糊。
江溪玥扶住自己的胸口，她觉得自己要被气的心脏病犯了。她抬眼看向正殿的陛下，给了一个愤怒又无奈的眼神。
“陛下，这武试还比不比了。”她高声说道。江溪玥看向太子，太子皱着眉，露出复杂的眼神。她又看向另一侧的二皇子。
对上了一双笑咪咪的眼神，这人就是那日在白马寺追着他的那个男子。
江溪玥的心底又翻上一股难以言语的厌恶之感。原来那日对她穷追不舍的人竟然是二皇子。
“我的爷爷为大微鞠躬尽瘁，如今突发疾病，作为孙儿若是只为了前程不顾孝道，哪配为人。”林峥说道，语气里满是指责。
江溪玥翻了个白眼，这对爷孙的演技高超，她自愧不如。她只能看向殿堂前的陛下，等待着他的示意。
“太医，林尚书如何了。”李勤问道。
“回陛下，林尚书年事已高，身体不适也属正常。只怕是太过担忧孙儿，思虑过多导致的心痛。”那太医说道。
“父皇，既然太医都说了是过度忧思导致的，定然是刚刚的比试过于凶险，不如将这比试先推迟吧。”太子说道。
江溪玥看向太子，他们竟然想要推迟，也不知道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林尚书这么不放心他孙儿，不如就让他退出今年的武试。大微的武官都会面临着刀光剑影暗杀和强劲的外敌。既然林尚书的孙儿这么金贵，不如就在家中好好养着吧。”
此话一出，太子的面色一沉。
林尚书吓的连忙坐了起来。陛下这意思是让林峥回家呆着，日后也不必入朝为官。
“陛下，老臣这一生都献给大微。一辈子都争战在外，保家卫国。臣的孙儿也定能为陛下守护好大微的疆土。太子殿下都能远赴边境，我国征战。臣的孙子又怎能养在家中，无所事事。”林尚书立刻跪了下来说道。
身后的部分武将，也跪了下来。他们之中有三成都是林尚书的门生。
“罢了，既然林老将军无碍。那就继续比试吧。”
说完林峥只好又回到了大殿的中央。这次江溪玥不打算跟他认真的比试了。她觉得同此人比试，简直就是对武学的侮辱。
接下来的几十招，江溪玥像是耍弄着林峥一般，围着他飞速的绕来绕去。又或是乘其不备踹一脚他的屁股，又或是一剑挑开他的衣袖。
两人来来回回几十招，林峥仿佛被江溪玥耍的团团转。
最后还被她一把扯下了腰带，他的衣襟顿时松懈开来，露出了内里的白色内衫和胸膛。
“你怎能如此无耻。”林峥气的破口大骂，脸涨的通红。当着满朝武官的面，他被一个女子耍的团团转，日后若是进了兵部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这武试若是不分出个胜负，是无法停下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江溪玥的武力远高于林峥，可她就是不决出胜负，似顽童玩弄一般将这林公子的衣衫一点一点扒了干净。
他气昏了头，运气而至，想要跟江溪玥比拼个你死我活。却不想她轻功非凡，早就看出了他的招式，一个转身滑步到他的背后。随后用木剑在他的腰上划了一刀。
她对内力的掌控到了十分精准的时刻，那一刀只是轻轻的划开了他的裤腰的中缝。
林峥一个转身，想要再次攻击身后的江溪玥，却没想到他因为用力，臀部的布料沿着本就被撕裂开的缝隙，完全的裂开。
他的裤子破裂开了。
殿内传来了一阵大笑声。坐在殿堂前的二殿下笑的前俯后仰，毫无仪态可言。
殿内的武将因为畏惧林尚书，即使觉得好笑也强忍着，控制自己的神情。而坐在一侧的林尚书，拍案而起，怒气满满的看着江溪玥。
“够了。”陛下在殿前说道。
“林峥输了。”他接着补充道。
江溪玥看向远处的陛下，他的眼神里有微微的警告，像是告诉她适可而止。
江溪玥朝着殿前微微行礼，随后下场退下。
“带林公子去更衣。”太子李霁说道。他的脸色此时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而是阴沉又苍白。
“也不知道，这林公子是怎么进入这最终的武试的，看着怎么像是被耍的猴儿一般。”二皇子李潇笑着说道。
“陛下，江姑娘未曾参加过武试的初试就入围了武试第二场，也不知道是谁让她竟然敢逾越大微的法规和制度。”一个武官出言说道。
随后身后有数人附和。
“她未参加初试，就进入了后面的比试，实在是不符合规矩。今日这场比试怎能算数。即便她是萧大将军的外甥女也不能坏了我朝武试的规程。”另一名武官也说道。
江溪玥心存疑虑直接问了出来：“不知这位大人和林尚书是什么关系，竟然这么帮他说话。”
那位被问到话的武官顿时支支吾吾的说：“老夫只是看不惯一些人的做派，仗着家世好就不顾法度，不懂规矩。”
“太子，你怎么看？”陛下突然问了一句身旁的李霁。
李霁的额头微微冒汗，他既不能不帮林峥说话也不想得罪萧大将军。
“父皇，江氏虽然武功不错，但没有经历初试便直接晋级确实不符合规定。不如让两人都进入殿试，等两人完成了策略再来定夺。”
二殿下笑着说：“皇兄是想让二人打个平手再进入后面的选拔是吧。可这林公子也应当和剩下所有落败之人比试过后才算的上平手吧。就算硬要给个第四名的头衔，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林公子也名不副实呀。”
李霁信誓旦旦地说道：“比就比。只是今日林峥已经比试过了一场。若是再接着比试可谓不公。不如明日再战。”
只要拖到明日，他就有办法收买其他人。
“这可不行，若是今夜这些比试之人伤了或是失踪了。那这林峥不就不用比了。”李潇又说道。
“二弟这是什么意思？”太子怒声说道。
陛下突然拍打了一身身旁的龙椅厉声说道：“够了”
“江溪玥能在岳统领的手下接过五十招，朕觉得她的功夫不错，就自作主张让她直接参加的武试的第二场。若是林家这小子也能接下岳统领五十招。朕就算他也过了。”
此话说完，刚刚说话的几位武官顿时跪在了地上，连连喊着陛下恕罪。林峥一听到要同岳统领过招，吓的脸色都发白了，竟然站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
林尚书连忙说道：“陛下，臣等不知陛下的安排。是臣的孙儿学艺不精输给了林姑娘，望陛下恕罪。”
“今日就到此为止。你身为太子理当秉着公正的态度，不可偏私。今日我对你太失望了。”陛下说道。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随后就离开了座位。
太子李霁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他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恍恍惚惚。今日的林峥算是废了，即便以后能够在朝中任职，今日的耻辱也会一直被人诟病。
更何况，他那被对手牵着鼻子走的惨状，只怕日后当了将领也会有人不服气。
第18章
十二月，正是初冬的季节。初五这日，李衍一大早就起来沐浴焚香。每月若是在京都，他就会去京郊的白马寺为母亲念经上香。
今日他依然身着黑色素雅的长褂子，脚上穿着一双没有绣花的黑色靴子。一身清冷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侍奉他更衣的太监元乐与他自小一同长大，早就习惯了他的淡漠与安静。他从锦盒里挑了个素雅的檀木发簪，将他的头发高高的竖起。
李衍瞥了一眼那锦盒里的玉冠和簪子，随后又转了回去，对着镜子凝神发愣。
元乐看着李衍问道：“殿下可是不喜这件簪子，今日不如换一件白玉雕花的。”
李衍点了点头。
元乐善于察言观色，且服侍李衍这么多年，总是能摸清楚他的喜好。可是他一向不喜奢靡引人注目的打扮，甚至讨厌他自己那阴柔俊秀的脸蛋，今日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挑剔起了发簪。
待服侍好了穿衣，李衍匆忙地赶出府去，利落的骑上了马。甚至都没有理会追在后面的苏青。
元乐疑惑的站在府门前张望，思索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今日殿下为何如此着急。
到了白马寺，李衍照常进殿诵经，上香跪拜。他看着母亲的牌位，心里有些许忐忑。
他不知道今日江溪玥会不会来此赴约。那日殿上比试过后，北越派遣的第一批使臣已经到了鸿胪寺，父皇连夜召集了众多大臣商议要事。
北越多年与大微对峙，乃大微第一外患，不得不防。随后的殿试就推迟了三日。
李衍的心情非常矛盾，他一边期盼的能见到她，一边又害怕见到她。那日她偷偷吻过他的脸颊，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自己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也不当面直问她是否对自己有情。
同时，他又害怕今日她是否不会来此地。毕竟不久就是殿试的终场，不知道她是否在忧思殿试策论的考题。
他独自一人枯坐在清冷的偏殿里。这儿孤僻寂静，无人会打扰他。尽管他一直不停的诵经为母亲祈福，可他的心还是很乱。
偏殿的门悄悄的被打开，苏青犹豫的看着他说道：“殿下，已经申时了。”
往日的这个时候殿下早就启程返回，明日还要入朝议事。
李衍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低着头念经，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苏青讪讪的又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等到江溪玥。天都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李衍看了一眼台前燃尽的香灰，随后起身。今日她怕是不会来了。眼底的失落直接写在了脸上，原来他是希望她能来的。
“江姑娘，你不能进去。我家主人…….”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李衍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他的心像是已经快要熄灭却又复燃起的火焰一样，颤动了起来。
他急忙推开门，对上了一双透亮的略显的着急的眼睛。
苏青正伸出手拦着想要闯入的江溪玥。
在对上了那张脸，江溪玥灿然一说道：:“公子我来了。”她今日穿着一身小厮样式的男装，将头发高高扎了起来，可脸上的妆容却极其精美，得的她的整张脸都更加的艳丽。
耳朵旁还有几根碎发，粘在脸上，一看就知道是匆匆赶来的。
李衍看着江溪玥，眼神有些躲闪，随后“嗯”了一声表示回应。他的目光扫向苏青，停在了他抓住她手臂的那只手上一瞬。
苏青连忙放开了手，虽然李衍只是平地的看了一眼，他总觉得脊背发凉。
“公子，我先出去买些吃的。”苏青向李衍行礼，随后退下，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公子，抱歉我来迟了。”江溪玥看着他说道。
今日的她真的被折磨疯了。
一大早，苏嬷嬷又来折磨她了，为她梳了个满满堂堂的全妆，又逼着她穿上一套五斤多重的衣衫。层层叠叠的将她武得的满满堂堂随后就上了一辆马车去了萧府。
原来，自从殿试上露了脸，赢了前三甲。那些武将文官的夫人们就络绎不绝的来了。
甚至还有郡主，县主什么的。她们看不上江府，都去萧氏那儿提亲。而萧老太太也乐意与她们走动，都没有询问她的意见，就将她半骗半就的拉去了萧府。
她在老太太的屋内听着那妇人不是讨论当季时兴的衣裙就是聊起自己家的儿子或是孙子。
她想要偷偷的溜走，却被苏嬷嬷看的死死的，连如厕都派侍女跟着。好不容易乘着午后，大家喝茶休憩的时间溜了出来。
她直接偷了一套府内侍从的衣物就翻墙跑了。
她看着李衍说道：“家中突然来了许多提亲的长辈，将我团团围住不能困脱出来。”
“提亲？”李衍惊地的看着她问。
江溪玥皱着眉：“是呀，我那日殿试赢了。不知怎的就有许多夫人来到家中提亲。公子武功如此之高，怎么没进入殿试，为何我没见到公子。”
李衍沉默片刻说道：“家中有事。”
还未多说几句，他看着江溪玥又问道：“那你的长辈想将你许配给谁？”
江溪玥冷笑一声说道：“怕是提亲的地位最高，家中最显贵的那个。”她也质问过外祖母，为何即想将她许给太子，又对各家夫人如此热情。
她那外祖母回答：“即便嫁不成太子，从中再选一有权有势的人家也可。”
说完江溪玥叹了一口气，显然有些闷闷不乐。
“那你自己愿意吗？”李衍又接着问。
江溪玥诧异的看着他，今日他的话似乎多了许多。
“若是我喜欢的就算是平民商贾也嫁，若是不喜欢，王公贵族也不嫁。”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她那一双凤眼，水润又清澈，就这样直地的看着他，都让他感到心颤。
江溪玥盯着他的眼睛，想看看他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