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这些太多了。”江溪玥说道。
“不多不多,你一人在京中比不上在中州,京都多是达官贵人,你伯父伯母只是一介商贾,帮不了你许多,也只能多留些银子给你了。”江母说道,眼角顿时有些红润。
“我本以为,你会在这里平安的过一辈子,我和你伯父再为你招个女婿上门,从此富贵一生。可你亲娘竟然是侯府的嫡女,我跟你伯父的心愿真是痴心妄想。”
她看着江溪玥慈爱的说道。
她被送来中州的时候只有九个月,送来的管家只说是江家的女儿,其他的一概都没有交代。她本以为,这个孩子是个不被亲生父亲喜欢又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就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养着。
没想到她的母亲家世显赫,这婚事也轮不到他们来作主。
江溪玥看着江母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一把抱住江母说:“玥儿会有机会回来看你们的。”
边疆的营地里,几个小兵围坐在火堆旁烤火,他们边取暖边说着话。其中一个圆脸的小兵笑着对身旁的人说道:“你们知道,那个帐篷里住着谁吗?”
“谁呀,谁呀”。
他停顿了片刻说道:“是个皇子。”
“胡说,哪个皇子会来边疆打战,你脑子被踢傻了吧。”身旁的人笑着说道。
“真的,我那天在帐前值勤,听见萧将军给他行礼,还喊他殿下。你说这里还有哪个人敢让萧大将军行礼。”他似乎竭力的想要证明自己,提高了声量。
“真的吗? 还有这种事,我老子娘都不想送我来打战,这皇帝老儿竟然这么狠心,把自己的儿子送来这里。”身边的人说道。
“就是。也不知道这个娇生惯养的殿下,能不能打战了。别到时候吓尿了,还要咱们萧大将军给他洗裤子。”
一个小兵说完,身旁一堆人都笑了起来。
突然远处暗哨声骤然响起,无数只冷箭突然向营帐射了过来。
“敌军突袭,敌军突袭。”四周响起了警告的声响。
那几名刚刚还在炭火前说笑的士兵们慌乱的跑了起来,一边躲着冷箭,一边去找自己的红枪。
不远处,一只敌人先遣的步兵已经悄悄的潜入军营中,他们都是北越四品以上的高手,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刺杀大微的将军,一品军侯,萧宿景。萧宿景是大微的战神将军,年三十有七,数年来一直与北越交战。一月前,萧宿景从大微与北越交界的青峦山急速前行,不料中了埋伏,将军以五千人对峙了北越两万的军力,虽然受了点伤,历尽艰险还是成功逃脱,退守大微界内。
此次行军,路线隐蔽难测,绝无被察觉的可能。实则是有内奸泄露军机和青峦山的地形图,才让将军遭遇埋伏,险些遇难。
大微与北越数年来一直多有交战,国力和军力都势均力敌,难以分出胜负。这场战役将军本已经占得先机,不料出了这样的事,白白的丢了天大的机会,两年来的心血一朝前功尽弃。
外人只知道大将军是受了点伤,其实不然。他选择退守界内,实在是因为中毒,而这毒非数月不能解。他将消息暗自埋下,又八百里加急秘密送信回京都,也是迫不得已。
突然,一招利剑袭来,那圆脸小兵凭借着多年的本能躲开了致命的一刀,但他身边的同伴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的头颅直接被这锋利的刀刃砍了下来,就滚在小兵的面前。
血溅满了他的脸。
行伍之人,总有些有武艺傍身,他祖上会些功夫,虽说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凭借着祖上的枪法,他从无数次生死搏斗中成功的活了下来。
此时,他看着对方数十人,他的腿不禁开始颤抖。刚刚那剑过后,他甚至连举起红枪正面迎敌的勇气都没有。而他身旁的那些小兵更是连逃跑都不会了,只能跌落在地上,如刍狗般边爬着边向四周逃窜。
习武人天生的直觉告诉他,无论出不出手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就在他跌落在地上,等待着接受悲惨的后果时。一刀闪着银色光影的利剑挑开了他面前的刀柄。
身着护甲面带丑陋的银具的男子利落地将面前的偷袭者一剑封喉,他的身影敏捷,招式伶俐利落,快到让圆脸小兵都看不清他的身影。
对面的北越高手,见他身手高超,纷纷想要向后逃窜,待转身后,早有一人堵在身后,看样子是一名身份颇高的护卫,头上还带着白玉额佩。双手抱拳,好似看戏一般。
“哎呦,我当是哪些个兵这么英勇绝伦,竟然滚在地上吓的直哆嗦。”他的言语里满是挑衅,显然不是说给对手听的,而是说给跌坐在地上的那群人听得。
带着银具的男子抬眼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来,招招致命。
那护卫收到了主人的示意,连忙闭上了嘴,拔出剑来认真地迎敌。不过一刻钟,地上便躺满了尸体。
银具的男子淡淡的看了一眼余下的士兵们说道:
“守好营地。”
说完唤来一匹马,利落地上了马向营地外跑去。
“殿下,殿下。”那护卫着急地喊他,只得喊来另一匹马追了上去。
第3章
大微边疆的营地里,一个穿着盔甲的士兵急切的闯入营帐跪在萧宿景的面前,他面容平静,但微微起伏的胸膛显露着他的一丝激动的情绪。
“将军,昨夜突袭,敌军并无得逞,且有斥候来报。昨夜有人偷偷潜入敌营烧了敌军的粮草。现在北越人已经向后撤退了二十里。”
萧宿景轻轻咳嗽了一会儿,点头示意,让他离开。
身旁的副将杨素皱着眉头看着将军说道:“不知是何人突袭的敌营,若是真的,那可太好了。将军身体有恙,此时应该修养生息,不宜再起大战。”
“陛下可有旨意。”萧宿景问道。
杨素皱了皱眉头说道:“尚未。”
突然大营的门帘被拉了起来,萧宿景看了一眼眼前的人,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他连忙站了起来,起身行礼。
来人身着盔甲,手拿宝剑,腰间还挂着一枚上等宝玉,一副气派的样子,他看了看面前的萧宿景说道:“将军不必多礼。”
身后的内官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宣读了起来,萧宿景和副将跪了下来。
来人正是大微的太子,李霁。
听完圣旨,杨素松了一口气。这场战暂时性的结束了,即便北越伤了主将,但先提出和谈的是北越,总算占了先机。
“将军,不知我五弟何在。父皇尚有别的旨意。”
杨素说道:“殿下,我带您去。”
营帐内,李衍正在擦拭自己的身体,他的下腰处中了一箭,刚刚才让军医简单的包扎处理。身旁的护卫皱着眉头看着他说道:“殿下,昨晚你真是吓死我了。”
还未说完,营帐便被一把拉开。李衍连忙套上了一件外衣,将伤口遮住。
护卫正准备开口骂人,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容,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
李霁看着自己的弟弟皱了皱眉头说道:“巳时已至,即便是皇子在军中也该遵守规制,怎能如此无礼。”
那护卫刚要张嘴辩解,却被李衍抢先开口:“兄长赎罪。”说完还行了一礼。
“陛下,令你十日内赶回京都述职。今日午后你便抓紧上路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李霁说道。
那护卫想要说话,看了一眼李衍的眼神不敢出声。
“是,臣领旨。”
午时,李霁代陛下犒赏三军,他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俯瞰着台下的将军们和士兵。萧宿景站在他的身侧,面容有些苍白。
远处的李衍早已将行礼收拾好,他向军中的厨子要了一些干粮,带着几个包袱就准备上路。
“殿下,你为何不让我说。昨夜你偷袭了敌营烧了粮草一夜未睡,今晨才归,才失了礼数。况且你还受了伤,这一路奔波,伤口只会更加严重”
那护卫名唤苏青,出身草莽,因为功夫好才被选为李衍的护卫。
“况且,陛下为何不让你随大军而归,这一年来你劳心劳肺,吃尽苦头,眼下就要拔营而归,陛下却派太子前来督军。怕是就是来抢你的功劳。”他心直口快,愤愤不平的说道。
李衍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若还有力气就抓紧赶路,陛下命我十日内回京,若是迟了,怕是要降罪于我。”
苏青闭了嘴,心中虽有不满但却不再言语。他看着李衍银色的面具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的不公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连一句辩驳的话都不愿再多说。
他生的俊美,在京中若是策马行至街道,都会被妇人围堵观赏,常常引起骚乱。这一年来为了震慑敌军,不引起非议,几乎每日都带着这个丑陋粗糙的面具。
军中常常议论他,说他是个高傲无礼的怪人,又常常谣传他面容粗鄙,不堪入目。
且他少言寡语,什么事情都不愿多说。即便是受了什么气或是委屈,也从不表露出来。
苏青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心里有些酸涩。
数日后,江溪玥带着两名贴身的侍女自中州出发,前往京都。江远镜担忧她的安全,想要雇佣江湖人士送她入京,却被她拒绝了。
她自幼同溯流一起学武,且精通用毒之术,尚有自保的能力。况且,此行她走的是官道,大微律法严明,中州距京都也不过三日的路程,她不愿自己总是跟着一群人。
马车行至宿州,此处是至京都前的最后一个都城,天色将晚,江溪玥带着侍女住进了一家酒楼。这酒楼生意兴隆,是宿州郊外贯通四面八方的唯一一家休息的地方,住客多是四面八方赶赴京都的旅人。
她带着围帽,领着侍女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叫上了几个小菜。京都的人催的急,一路上她风尘扑扑的赶路,只能一切从简。倒是她的两个侍女从小富贵着养大,没吃过什么苦,常常抱怨行路辛苦。
大微以武治国,民风开放,且上一任陛下便是女子登基为帝。后设科举也开放了些许官职专为女子所设,这驿站人来人往,不乏有些商贾贵人,即便有女子抛头露面也不足为奇。
还未等她坐下,一名身着锦服,腰间别着一把镂空雕花宝剑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令江溪玥尤其不舒服。这名男子刚刚在她下楼点菜的时候便一直看着她,或许是无意间瞥见了她藏在白色围帽下的面容,心存了歹念。
若是稍稍有些眼力的习武之人便能看出,那剑华而不实,他的步履沉重,一看就不是什么真正的习武之人。
只是他身后的几个娄娄,确实会些武艺。
他走上前来不顾连个侍女的怒视,用剑挑开了江溪玥的围帽,在看到露出的脸蛋时,他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果然是个美人。”那剑停在她的肩上,带着些许威胁之意。
江溪玥看着他挑剑的手,心里想着的是将他的手剁下来,可她厌恶血,不想弄脏了自己的衣裙,恍惚了片刻。
“姑娘,我是京都守备的儿子。姑娘生的貌美不如跟我回去做个姨娘,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虽说带着商量的语气,但他身后的侍从将她的婢女拦住,身旁的刀也开了锋,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江溪玥身着淡绿色的棉质衣裙,为了出行方便未佩戴许多饰品,看着素雅娴静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打扮。也难怪他一个京都守备的儿子也敢让她去做他的小妾。
侍女惊呼了起来,周边的客人多是平民商贾,听见他报出了自家的名讳,都有些忌惮不敢上前阻止。
四周安静的可怕,眼见着他就要以权势欺辱一个弱女子,也无人敢阻止。
江溪玥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准备掏出了藏在那里的匕首。却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声响。
“公子,大微有律法,当街欺辱良家女子当斩。”
抬眼望去,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男子看着他说道,他的脸长的周正,皮肤似乎被晒的有些黑,身子挺拔,声音坚定而不容质疑。
那公子见来人面露不善,正要出言不逊,只见对方拿出了一枚令牌。他眯着眼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令牌,随后向后退了几步。
这是大内禁军的令牌。
他瞥了一眼坐在左侧座位上的那个男子。那男子带着一个黑色的围帽,应当是不想露出面容。但能让禁军做护卫,不是皇子就是侯爵了。
“失礼了。”他一个健步向后退去,慌不择路的离开了。
江溪玥起身,准备行礼致谢。还未出声,只听见“碰”的一声,酒楼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二十多个蒙面大汉,提着刀走了进来,一些手里还拿着弓箭。。
黑衫男子顿时警觉的看了过去,随后又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主人。
“将这里长得好的女子都绑回去。”那领头的大汉说道,随后他身旁的下属随后就抓起附近的女子,仔细辨别了一下她的脸。
他的丈夫想要出手阻止,却被一刀毙命。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她惊吓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顿时,屋内大乱,坐在窗边的客人意图跳窗而逃。那大汉身旁的弓箭手一剑射向了窗边的那人,那箭刺穿了他的胸膛,随后他倒在了酒桌旁。
江溪玥的婢女小桃慌乱的说:“姑娘,怎么办。”这伙人残暴不堪,显然没有将大微的律法放在眼中。
一旁的苏青回到李衍的身旁说道:“公子,这帮人箭术高超,不是一般的盗匪。”
“去宿州报官。”
“公子,这酒楼里所有人的命都比不上你的。况且你身上还有伤,我怎么能留你一人在这里。”他急切的说道。
李衍看了他一眼说道:“若是这些妇孺里有你的妻子又或是母亲,你是救还是不救。”
苏青楞了一会儿,脸色涨红,没有再说什么。偷偷弯着腰,乘着他们忙着抓酒楼内的女子时,翻身一跃飞出窗外。
那头领似乎发现了异常,身边的射箭手,纷纷拉弓射向他所在的方位。好在他的身影敏捷,及时的跳出窗外,那些剑射在了窗户上,几乎将半扇窗子都射穿了一般。
“还在磨叽什么,快些。”那头领似乎带着怒气,出声命令手下。
“小姐,他们怎么像是在找什么人。”另一名侍女小杏说道。
江溪玥点了点头,看向她们说道:“躲到桌子底下,不要出来。”她的这两个婢女不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