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家道中落明明身负才学却一直不被陛下重用,若是成了你的驸马将来这西秦的王廷之上必然会有我的一席之地。”他的眼神坚毅,灼灼的盯着江溪玥。
“公主不妨考虑考虑。”
江溪玥摸了摸肚子,这孩子似乎格外的活泼时常闹出点动静折腾她。他说的没错,等再大一些,这肚子就瞒不住了。
即使她能不在乎周遭的闲言碎语,可这孩子能经受住世人的怠慢和攻奸吗?
“好,我答应你。但我有条件。”江溪玥说道。
言玦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连忙说道:“公主请说。”
“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需求。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一纸合约,并无实质,将来若是我想要离开,你也要递给我一纸休书。”江溪玥说道。
“好,臣明白,公主想要的自由也只有臣可以给。”
一月过后,西秦皇宫有件大喜事,陛下新得的长公主要赐婚于定远侯之子言玦。
赐婚的圣旨已经颁了下来,两人也换了庚帖只待选个良辰吉日合婚同庆。
北疆的战场上,李衍带着二十万大军同北越已经打了三场硬战,更别提还有数不清的突击和敌袭。
最近一场战役他更是不眠不休的打了三天三夜。眼看着他那眼底泛青的样子一日比一日的憔悴,元乐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娘娘离开后,陛下就这般糟践自己,将一切愤懑与痛苦全都发泄在北越之人的身上。
不过才一月余,他就横扫了北越三座城池,好像将性命都抛之脑后一般。身后的补给与援军更本都赶不上陛下的步伐,他还曾只带领五千骑兵就深入敌军内部,将跟在身后的几个将军吓的话都说不出来。
连萧大将军都忍不住出言规劝,他如今可不是五皇子而是大微的陛下了。
“陛下,歇息一日吧。”元乐为他脱去战袍,又递上一块湿布。
李衍沉默不语,呆呆愣愣的坐在那儿像是一株枯木。自娘娘离开后,他连话都不爱说了,每日除了攻略城池领兵杀敌就是独自呆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有她的消息。”
元乐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娘娘的名字已经像是一道禁令。
“一周前探子来报,娘娘已经被封为长公主如今住在西秦的皇宫里。娘娘一切安好,陛下不必担心。”元乐说道。
元乐担忧地说道:“陛下,先换药吧。”
战场凶险,李衍肩头中了一箭,此时脱去铠甲鲜血已经渗了出来。他褪去肩头的衣衫,元乐不忍直视伤口只是粗粗将那伤药倒到伤口处。
除去肩头那处伤痕,李衍的手臂上满是烧伤时候留下的疤痕,那一块块凹凸不平的伤口看着着实骇人。
元乐的心痛的厉害,他的陛下竟然留下了如此丑陋的伤疤。
“陛下,暗探有西秦的密报。”一个士兵闯了进来。
元乐连忙将李衍的衣袖拉了上去,声音低沉地问道:“陛下还在歇息。”
那士兵见元乐公公脸色带怒,退缩了一二,可事情紧急他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西秦陛下给长公主赐婚,婚期定在了两月后。”
李衍大惊:“什么?”
那士兵颤颤微微地说道:“嫁娶之人是定远侯之子言玦,据说就是那位潜伏在大微多年的暗探。他武功高强,生的也不错,西秦陛下便将长公主赐婚于他。听说是长公主自愿嫁给此人。”
“别说了。”元乐出声制止,慌忙地看着陛下。
李衍沉默不语,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绝望之中,周身散发出一股枯败腐蚀之感。
他突然捂住了胸口,随后吐出了一口血水。
“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元乐立刻跪了下来说道。
他的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士兵说道。
“陛下,娘娘她未必就是自愿的。或许是那西秦贼子以龙嗣相逼。又或是娘娘在独自在西秦不易需要有人庇护。”元乐解释道。
“整顿军务,务必在一月之内攻下隐都。我要赶去西秦找她。”李衍说道。
跪在前面的士兵大惊失色:“大微从未越过隐都前的泾河,更别提在一月内攻下隐都。陛下三思啊。”
“陛下,此事需与萧将军商议一二。陛下不可亲自犯险。”元乐说道。
李衍说道:“朕已经决定了,朕要在她婚期之前赶回去。她不能嫁给别人。”
“谁敢阻我,杀。”他眼眶泛红,手掌瞬间捏碎了摆在案几前的杯盏。
他的嘴角带血,红唇更加妖艳,印衬在过分苍白的皮肤上更显的带着一丝诡谲之感。
元乐看着眼前的陛下,失落的低下了头。自江溪玥走后,他的性情大变,杀戮也更盛。
战场上对付敌人的时候都是招招毙命,治军的时候对逃兵和违背军规之人也毫不留情。
深夜时分,李衍陷入梦境之中。他在梦中见到了自己思念了许久的江溪玥。
她身着盛装,站在一角笑着看着他随后说道:“阿衍,你要娶别人了。”
李衍追上前去解释道:“不,我不会娶别人。我只是为了.....”
可对面之人依然笑着看着他说:“没关系,我也要嫁人了。”
李衍拽住她的手臂慌乱地解释:“不,你要等我。我马上来接你。你不许嫁给别人。”
她似乎有些无奈,笑着说:“阿衍,放手吧。我在西秦很好,我是公主她们都捧着我,保护我,没人敢欺负我,更没人敢对我使脸色。跟着你还不如留在这里。”
“今后也绝无人敢对你不敬,等回到大微若是有人敢欺辱你,我替你杀了他们。”李衍脸色大变,发狠的说到。
见江溪玥毫无反应,他又恳求到:“溪玥,回去吧,跟我回去。我错了溪玥。”
“回去,好呀,你跪下来求我。你求我,我就考虑考虑。”她突然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李衍突然跪了下来,抱住她的大腿说到:“溪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尊严,什么地位都是虚妄之物。每个日夜醒来,身旁都没有她的气息。自己如同死物一般活着,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
他看着江溪玥说道:“你对我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依你。”
江溪玥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虫子一般。
“阿衍,晚了。”她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一刀刺入腹部。
“啊.... 啊啊啊啊 ..... ”李衍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触碰不到她的身体。
他惊恐地叫了起来,发出绝望的声音。他的心脏痛的如同山崩地裂一般,最后竟然连叫都叫不出了。
“我们的孩子,留下他,留下他。”他吐出一口血,跪在地上祈求眼前的女子。
可眼前的女子异常的冷漠她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一句话。
“留下他,留下他。”李衍双目流血,边爬边拽着她的衣裙,可无论怎么用力,她都离自己越来越远,随后消失不见。
“陛下,陛下醒醒。”元乐在他耳边呼唤他。
李衍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营帐之中。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一把掐住元乐问道:“我的孩子呢,溪玥呢。”他慌乱的就要跳下床榻却被元乐一把抱住。
“陛下,娘娘无事,腹中之子也无事。陛下只是个噩梦罢了。”
他听到江溪玥无事后,情绪稍稍缓和了下来。
“去,速速多派些人去看着她。”他边喘气边说道,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
“溯流已经去了。暗卫里就他与娘娘相熟,有他在娘娘定然会无事的。陛下只是个噩梦。”
第82章
“殿下, 言公子又来了。”身旁的婢女捂嘴偷笑。江溪玥正在梳妆,没有理会婢子隐隐雀跃的声音。
这个言玦不知道是怎么了,三番五次地要来看她, 仿佛将这桩婚事当真了一般。
她带好了首饰, 慢慢起身出去。见言玦早已等在殿内, 仿佛在欣赏挂在墙上的一卷画作。
那画作上的人不是别人真是江溪玥。
见江溪玥走了出来, 言玦眼中含笑说道:“公主今日甚美。”
江溪玥白了他一眼,并未理会他。
“公主, 今日不妨同我一起去宫外走走。”言玦说道。
“不去。”江溪玥想都不想接过话。
“公主, 宫外的桂树都开了,公主难道不想见一见。”他贴近了拉着江溪玥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公主, 即使是装也得装得像一些, 陛下的耳目众多,公主听臣的劝就能自由一些。”
江溪玥甩开他的手,面色不善的说:“罢了,去就去。今日就劳烦言公子为我驾马。”
言玦依然笑着看着江溪玥,没有拒绝她。让一名世家公子做奴仆的活摆明了就是在侮辱他,可这言玦向来沉得住气,一路上竟然还时不时的同江溪玥介绍西秦的风景人文, 仿佛乐在其中似的。
他们身后只跟着几十名护卫, 随行之人并不多,连婢女都未曾跟上江溪玥的马车。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 言玦带着江溪玥驶入一处园林之中, 此处热闹非凡, 早已有许多西秦的贵族出行踏青。
言玦稍稍派人前去打点了一番, 随后这处园林便空了出来, 渐渐得只剩下了江溪玥一行人。
“言公子大手笔, 竟能包下一整个园林。”江溪玥见状讽刺了一番。
言玦却依然好兴致,不慌不忙的拉着江溪玥下了马车。他牵着江溪玥的手带着他朝着林间走去,毫无男女之防。
“公子可以放手了。”江溪玥一边挣脱一边说道。
“殿下,此处的路凹凸不平,殿下身怀身孕还是当心一些才好。”虽说是笑着说话,可江溪玥总觉得他的话中似有威胁之意。
他将江溪玥的手环至他的手臂处,若是外人看来更像是两对亲密无间的恋人相挽着前行。
可只有江溪玥知道,自己的手僵硬的动都无法动弹。她被他控制着,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若不是顾念腹中之子,她绝不可能会甘心受此人胁迫。
“这是去哪里?”江溪玥说道。
“山峦半腰之处有一道观,殿下若是想看风景那处的视野最佳。若是殿下累了也可在那处休憩一会儿。”言玦说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江溪玥怒气冲冲的问道。
此人竟然还想让她徒步登山。
走到山脚后,言玦突然一把将江溪玥抱了起来。他朝着身后的护卫婢女吩咐道:“我先带公主上去,半个时辰后你们再跟上来。”
说完他凌空而上,怀抱着江溪玥就这样轻飘飘的踏上层层通往半山腰道观的阶梯。
江溪玥惊呼了起来,双手不禁抓着言玦的衣领。他面带笑意说道:“公主不如抱住臣的脖子更为稳当。”
他一气呵成地攀爬着阶梯,从未停下一步。虽稍稍略有喘气,可言玦的额上未曾留下一滴汗珠。
他脚步轻盈稳当,江溪玥竟然丝毫未曾感受到晃荡不平的感觉。
等二人终于来到一处山崖的坡地上,言玦这才将她放了下来。他依然拉着她向前走,手指攥得极紧,没有松开的意思。
“到底去何处?”
“公主稍安。前处便是了。”
江溪玥抬眼看去,前方竟然是一处坟头,而坟上的牌木刻着的是清缘道姑四字。
“到了。”
言玦走上前去,磕了几个头。
嘴中喃喃的念到:“母亲,儿来给母亲磕头。”
江溪玥远远的站在一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为何他的母亲竟然葬在这荒郊野岭的一处道观之地。
“殿下可否走近一些。”言玦问道。
江溪玥浑身不适,她勉勉强强的走上前了一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为何此人要将她带到自己母亲的坟头,倒是让她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跪拜祭祀一番。
她犹犹豫豫得一步一步挪至坟前,想来都是长辈,还是跪一跪吧。正要俯身跪下,却被言玦一手扶住。
“公主尚且还有身孕,就不必跪拜了。想必母亲也会理解的。”
江溪玥看着言玦,一脸莫名奇妙。既然带她来到这里,又阻止她跪拜这是何意。
“既是长辈,跪一跪也无妨。我的身子好得很,不过一会儿也不会怎样。”江溪玥答到。
说完便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身旁的言玦认真的看着她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倒是没有再出言讽刺。他目光灼灼似乎与往日略有不同,见她要起身还特意扶了她一把更显的格外的体贴。
“怎么了?”江溪玥问道。
言玦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手掌再次攥紧了江溪玥,这次更加用力了。
“公主也累了吧,去道观里休息一会儿吧。”他面容带笑,显然心情不错。
江溪玥翻了个白眼,这一路以来何时欣赏过风景,不过都是被他拉着到处走。更何况她也未曾使过一份力气,不都是被他抱着爬了上来。
“为何待我来此处?”江溪玥问道。
言玦沉默了一刻说道:“公主与我下月成婚,本应来祭拜母亲。”
“不是假的吗?也不是真的成婚。”江溪玥随口说道。
此话一出口,言玦的脸色突然变了,他攥着江溪玥的手越发的用力了起来。
江溪玥意图甩开他的手,却怎么都无法动弹。
“你做什么?疼。”
他稍稍缓和了脸色,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江溪玥说道:“公主,外人看来你我要就换了庚帖,日后可不要在外面这般说了。”
言玦的虽带着笑,可周遭的氛围突然冷了下来。他这般说话倒是有些可怕,竟让江溪玥起了一声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