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累了。”她想要避开此人,不愿再与他呆在一起。
“殿下再忍耐一下,快到道观了。若是殿下实在忍不了,我也可抱着殿下上去。”言玦说道。
“不必了,我能走。”
两人来到道观门口,守门的小道士一看就同言玦相熟,他带着江溪玥来到一处偏房,里屋里有被褥床榻案几香炉一应俱全。
江溪玥揉了揉肚子,走了许久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言玦见她面露不适说道:“殿下先在此休息吧,我还有事同道观的道长商量一二。午时会有人来送膳的。”
江溪玥点了点头巴不得他早些离开。
言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缓和了一分语气。
“今日殿下辛苦了,等会下山臣会抱着殿下下去的。”说完他就起身向外走去,踏出门栏之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江溪玥。
“殿下。”他出声喊了一句,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江溪玥莫名其妙的看着言玦,他欲言又止像是想要说什么,却还是终于没有说出口。
江溪玥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此屋建于半山腰之处,窗外便是层层叠叠的山峦,云雾缭绕如临仙境。
此处风景果然不错,言玦在这点竟然没有骗自己。
她靠近窗沿,想要将窗户推开得更大一些,却见一人影突然闯了进来。
江溪玥惊恐万分,朝后退了一大步。正要出声喊人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溪玥,是我。”他在她耳边说道。
江溪玥听到一个让她熟悉的声音。那人摘了蒙面的黑布,露出了自己的脸。
他皱眉看着江溪玥随后上前戳了戳她的肚子露出了一丝疑虑之色。
“溪玥,你的肚子大了许多。”
不远处传来一阵鸟鸣声,溯流的手顿了一顿。
江溪玥面露尴尬之色,一掌拍掉他的手说道:“溯流,你怎么在这里。我在大微宫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来寻我。”
他露出了一丝难言启齿的苦笑,双手一撑坐在了案几之上。他边晃着腿边说道:“我与李衍,不是陛下比武输了。我要给他当五年的暗卫,你在宫内的那段时间,我被派到了北越打探消息。”
江溪玥惊讶的看着他说:“你竟然会输?”
溯流露出了一丝懊恼之意:“不过是一不小心输了。”
江溪玥笑着说:“真是难得。”
溯流看着她问道:“溪玥,你要嫁给那人吗。他看着不像是个好人。”
江溪玥沉默了,没有回答他。只是摸了摸肚子说道:“总得找个冤大头来当孩子的父亲吧。”
“你那日从宫中逃走,陛下以为你葬身火海还不要命地冲进去寻你。我觉得他对你倒是真心实意。”溯流犹豫了一刻说道。
“不过是给他当了暗卫,你就开始替他胡说八道了起来。我那日明明就是悄无声息的逃走了。”江溪玥不解的看着溯流说道。
“不,太极殿烧的很厉害。殿内还有一具女子的尸首,那尸首的主人是个怀有一月孕期的女子,陛下便以为那人是你。”
“你说什么?尸首?女子?”江溪玥的脸色一变问道。
溯流看着她说道:“看来你并不知道。那位大人倒是有些手段。竟然如此狠辣。”
“溪玥,你再考虑考虑,或许他并非良配,可能还不如陛下。但若是你坚持要嫁给他,我也是会帮你的。”溯流看着她说道。
屋外又响起一阵狗吠,那犬儿叫的厉害,声音浑厚有力。
溯流无奈的踢了一脚案几旁的凳子,仿佛受了什么气似的。他一跃翻至窗外,背过头看着江溪玥说道:“溪玥,这些日子我就在这里。莫要担心,若是你反悔想要回大微,我就将你偷出来。”
说完他就翻出了窗外。
江溪玥连忙跑至窗前,却见他从悬崖上一落而下,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溯流从几株高耸入云的树枝上一略而过,随后停在了一处空地上。他等了一会儿,身后落下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看着他面露不满地说:“陛下是让你来护着娘娘的。你怎可对陛下出言不逊,还对娘娘不敬。”
溯流满不在乎地踢了一脚腿边的枝叶说道:“还不是娘娘呢,都要嫁给他人了。”
“你.....陛下吩咐过,不可与娘娘过于亲近。”
“亲近了又如何,今日那人还抱了她,还拉了她的手。此事你是报还是不报。我虽可偷偷潜入宫内,但若是溪玥与那人交颈相卧,缠绵悱恻。我又该如何,你要是有闲工夫管我,还不如想想怎么写这封密报吧。”溯流满不在乎的说道。
黑影露出了一丝苦恼之意,他说的话刀刀致命,这密报他也不知道是该如实上报还是有所隐瞒。
若是如实报给陛下,也不知道陛下是否会震怒。
“陛下他够苦的了。”黑影喃喃的说道。
第83章
“可若是欺瞒陛下, 我也当自刎谢罪。”黑影说道。
溯流挑了挑眉意外的看着他,这人果然是过于痴傻,说就说呗不说就不说。居然还要自刎谢罪。
“你若是自刎了, 就只有我一人在此护卫你的娘娘了。要是她想浪迹天涯离开这里, 我就带着她远走高飞。”溯流说道。
黑影看着他激动的说道:“你别痴心妄想, 有我在定能完成陛下的任务。”
临近十月, 一则轰动西秦的密报震慑了朝野。大微陛下李衍攻占了隐都,威胁守臣的将领士兵缴械投降, 若有违抗之令则无论何人一律在城墙前斩首示众。
他手段雷利, 计谋诡谲对敌人不留一分余地。除此之外,有密探察觉萧将军也曾出现在军营之中, 传闻萧将军早已身死, 可如今看来只是大微诱敌示弱的借口。
北越得到消息后连忙派出了两队使臣,一队前去与李衍和谈,愿割让泾河之外的五座城池以求停战。
而另一对则派往西秦,意图与西秦合谋共同制约大微。
没想到前来和谈的使臣还未进入西秦的边境就被斩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大微送来的一封国书。国书上写着西秦陛下需送公主前往大微和亲,否则便只能冰刃相见。
西秦陛下本想派使臣去与大微谈判,拖延一点时间。他才送回身边的女儿怎么可能就这样又送出去。
可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 十日后李衍率领一万精兵赶赴大微与西秦交界的咸州, 还送来信件责令公主三日内出发,于十日内到达咸州的都城。
而这日子刚好就是公主与言玦的婚期。
江溪玥得到消息的时候, 正在试成婚的婚袍。她呆呆愣愣的盯着这件大红的喜袍, 竟有些恍惚。
没想到李衍来得如此急迫, 还如此凶狠, 连一丝喘息之机都不留给西秦。
朝堂之上, 大臣们惊恐万分纷纷请求西秦陛下将公主送出去和亲。
“北方有萧大将军驻守, 北越根本无力反抗。而今那个疯子竟然在十日内率领精兵赶赴咸州。陛下若是放任他任意妄为,边境的百姓可要遭殃了。”
“可孤的女儿又该怎么办!”齐风面露疲色说道。
“公主纵然珍贵,可如今国难将至,陛下难道还舍不下一位公主吗?”
“难道西秦男子都死了不成,竟然要靠一位公主来庇护西秦。”言玦说道。
“小侯爷,那李衍只说要公主一人,并未意图攻打西秦。更何况西秦与大微素来相安无事,若是将公主送往西秦和亲说不定两国还能结秦晋之好。”一个臣子说道。
齐风坐在王座上并未说话,他的眉眼微微皱起,眼神显得格外疲惫。只需送走公主一人便能换得西秦上下安好,显然朝堂之上皆赞同此举。
他没有任何理由将公主留下来。
朝会结束后,江溪玥捧着一碗点心等在陛下的书房外。替她通报的小公公已经进去了许久还未出来。
今日有雨,她站在刷满红漆的廊壁下面,看着不远处肆意生长的藤萝竟然有些羡慕。而这殿内之人只能做个囚犯,将自己困顿在这红转灰瓦的囚牢之中。
那小公公出来了,面露难色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陛下说,让公主准备准备明日就起程赶往咸州。”
身旁的小婢女惊呼到:“明日就走。”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跪下。
江溪玥问道:“陛下不见我了吗?”
小公公低垂着脸没有回答。
“你去同陛下带句话,他在大微为质的时候是否也曾这样抛下我的母亲。”
那小公公听后惊恐地跪了下来说道:“公主,陛下也是迫不得已。”
“罢了,本就不该来这里走一遭。”说完她转头就走。所谓的父亲的疼爱和日思夜想的懊悔不过就是一种空虚的东西。
此处没有她的位置,也不是她的归宿。
第二日,江溪玥醒来后,婢女们就将一应物品打包好了。她瞥了一眼服侍她的婢女们说道:“等到了咸州,你们就回宫吧。不必跟我一起去大微。”
她们慌乱的跪下说道:“公主。”自打知道要随自己去大微起,这群婢女们就面露难色,神情不安,她早就看出了她们并非真心想要跟随自己离开这里。
江溪玥没有说话,乖顺的坐上了马车。之后便闭目休憩了起来。身旁的婢女指着马车外领头的男子说道:“公主,是言公子。”
江溪玥睁开了眼睛看见领队送亲的居然是言玦,他就架着马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神幽深看不出神色。
在对上自己一眼后,他驾着马走向队伍的最前端没有同她说一句话。
这只送亲的队伍未曾耽搁一刻,急急的出了西秦的都城,江溪玥沿途间常常透过马车看向周遭的风景。
她匆匆的来到西秦不过两月,也未曾细细游玩过此地就要离开这里。
一路上言玦有些过分沉默,他自始至终未曾同江溪玥说一句话。直到到达咸州城内才主动托婢女传话说要见她一面。
而李衍的一万大军驻扎在咸州城外三十里的军营里,两日前就已到达城外。他想要见到江溪玥之心异常急迫,也不顾数日未眠一路上赶的急迫,连身后的精锐部队都叫苦连天。
等到江溪玥用完膳后,言玦便走了进来。
“公主,大微陛下送了信,说是明日就要接公主出去。”
江溪玥看着他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她与西秦的缘分只怕就到此为止了。
“辛苦你了。”江溪玥说道。
言玦盯着她许久,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江溪玥狐疑的看着他问道:“言公子还有什么事?”
刚说完她的脸色忽然一变,腹部疼痛剧烈如同火烧起来一般,灼热难忍。
言玦见她如此开口说道:“公主,臣想邀西秦陛下单独前来一聚,怕是要辛苦公主了。这毒药性温于公主的身子无碍,但若是六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公主的孩子只怕是难以保住。”
江溪玥捂住肚子恶狠狠的看着他说道:“你竟然是如此歹毒之人。”
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冒了出来,纵然她忍耐之力非同常人此时也忍不住地叫唤了起来。
她疼的连肺腑都止不住的颤动不止。
言玦突然将她拉了出去,一把拖至院外。他们暂住在一咸州富饶的商户的别院里,屋外就是繁华的街道。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大微定然也在我西秦埋下暗探。殿下就在此等候,一会儿就会有人给那位通风报信的。”言玦说道。
身后的婢女们匆匆赶来,却被护卫们拦住。
江溪玥实在是忍不住痛,只能慢慢蹲下,随后又踉跄的趴在地上。她身着华服,头配金钗,却像个乞丐一般瘫倒在路边引得一众人围观。
言玦高声说道:“若是想要解药,就独自一人前来,否则此人六个时辰内性命难保。”
他一连说了数遍,随后停了下来不再言语。他突然席地而坐,就坐在江溪玥的身旁,像是陪着她一般。
言玦的气势凶狠,眼神犀利,周身的气息让人难以接近。尽管他的做派还有瘫倒在地上的华服女子都引得路人争相围堵相看,可无人敢上前一步一探究竟。
江溪玥此时已经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眼神带恨的看着言玦,却见他避也不避的回望着她。
“殿下再忍忍。”他说道。
江溪玥捂住肚子,双手攥拳,一下又一下的扣着地上的石子不一会儿就要扣出血来。
言玦靠近她,一手捂住她的手阻止她再随意动弹。可他依然气淡神闲地坐在一旁,未曾说一句话。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起身站了起来。他将江溪玥一把抱了起来,随后带着她走入院内。
江溪玥想要挣开他,却被他狠狠地禁锢在怀中。
他将她送入屋内,轻轻放置在床榻上。江溪玥挣扎着爬了起来,用尽力气一把掌打向他的脸庞。
一道红印瞬间出现在他的脸侧,他的右脸顿时肿胀了起来。他平静的看着她,丝毫没有在意她的动作。
“公主不必担心,臣未曾给你下毒。公主吃下的不过是一种南疆的虫草虽服下半个时辰内会燥痛难忍,然后便是全身酸软无力。可此药对身体无害。”言玦说道。
江溪玥恶狠狠的看和他骂道:“我信你个大爷。”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声响,言玦警觉的站起身来。他一把抱起江溪玥朝外走了出去,江溪玥全身动弹不得,只能靠在他的肩头。
她发狠的咬住他的肩头,似乎想要将刚刚的痛觉传到他的身上。言玦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嘴上还笑着说道:“公主果然与众不同,竟然还有力气与臣开玩笑。”
他抱着她走出院子,一直走到门外。
江溪玥抬眼望去,那个她两月未见的人就孤身一人站在门口。他身着铠甲,手持佩剑。
发髻高高挽起,露出了一张消瘦到可怕面容。脸颊微微凹陷下去,眼底的黑色印记格外的明显。他竟然瘦的不成人样了。
秋风拂过,他的额前的碎发就这般随风飘浮,可他灼热的目光却久久停在江溪玥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