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讶然。庭院后的屋子仍有余火,且并不算小,但那小孩来回数次竟都毫发未伤,只是看着那浑身的血气又重了几分。
她实在好奇,便趁机溜进了后院,却没想又是骇人的一幕。庭院正中摆着一口水缸,而水缸里竟是满满一缸的鲜红,正向外散着血气!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叶澜犹是再“冷漠旁观”,此生也是站不住了,她脚软了一下,险些跌在地上。与此同时,一个大胆至极的猜想在她脑中渐渐成形——
那小孩满身的血莫不是就来源于此?!
这哪里说得通呢!
叶澜恍惚地回到外面,只见那小孩顶着这样一身血气,木然地看着又一簇火光冲天而起,烧去了这院子所有印迹,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叶澜连忙回了神,看着他那几近失神的样子,还是升起一丝隐隐的担忧来,加之在这小孩身上莫名有种故人的熟悉感,使得她再怎么恍惚不真切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这时还是深夜,小孩裹着满身血腥味逃出了噩梦般的府邸,径直到了一河边,单只愣一下便一头扎了进去。叶澜跟在后头看着这一幕,心脏简直漏掉一拍,这莫不是承受不了要跳河?那她岂不是又要看到有人丧命于自己眼前?
这可不行!
她虽心知自己在这个空间属于无实体状态,但还是下意识冲上前去,企图做那跳河救人的无用功,结果刚奔至河岸,那小孩又咕噜咕噜地冒出水面了。
叶澜看见一张清秀脸庞,脸上血污尽数洗去,小孩拧着眉揉搓着身上的衣衫,但依旧是徒劳。上面的血已经太久了,活生生将一件衣衫染成了暗红色,小孩又拧着眉揉搓了一会便果断放弃了,随后上了岸。
他上岸之时,正好直直地对上叶澜的视线,叶澜眯着眼看着,脑海里终于在记忆中挖出些蛛丝马迹来。
又一个大胆的想法福至心灵,这小孩拧着眉的神情,实在与她那修真界大师兄萧浔好生相像!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像是有人回答她似的,叶澜吓了一跳后才发现正是那小孩说的,不过人却是在自言自语。
“爹娘,怎么不可能呢?”那小孩不知何时将身上的脏衣物全换了下来,一起堆到了附近一棵老树下,又点起一把火将衣物少了个干净,一边看着那火光道:“你们看,报应来得这样快……”
这回,纵使叶澜再怎么不信,也无从挣扎了。她亲眼看着那小孩将烧成的灰就地掩埋,以盘虬卧龙的树干为碑,用石块往上刻下笔法稚嫩的碑文,前面的字叶澜都没怎么能认出来,只有末尾处的几个字分外扎眼:
子,萧浔。
一瞬间,如五雷轰顶,也许不用雷轰了,叶澜深觉自己的天灵盖此时也可自己升烟了。
萧浔,主角。全家死于非命,皆为魔族所杀。
回想起那冲天的邪火,如此种种,她早应该意识到的。
一时间,心中有些难以言喻。她没亲眼见过这惨烈的屠杀过程,但光是看着这残局,都不免有些不忍直视,更别说一直身在其中的萧浔心中会留下怎样的阴影。
如果说主角必须经受这些,叶澜也觉得未免太过残忍了,那么萧浔憎恶魔族可以理解,讨厌她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眼下看来,萧浔并未因私仇而对她怎么样,可见心中是真正向着正道的。
主角的人生也不容易。
叶澜想,反正她现在已身在这剧情中,倒不如陪他走上一程。她还想知道,身为主角的萧浔到底还经历了些什么
萧浔用不知从何处挖来的墨色长衣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又将河边黝黑的泥土毫不客气地往脸上糊了两把,直到整个人完完全全看不出原貌才肯罢休。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叶澜就静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切,不予置评。她没有萧浔的经历,就没有资格给予那种旁观者的廉价的同情。
令她又未曾想到的是,萧浔抬脚竟又往宅邸方向去了,生怕又发生什么,她连忙跟了上去。
宅邸经此番火烧已经看不出原样了。萧浔心中惦记着里面的东西,一路趁着月色遮掩跌跌撞撞地摸了回去,才到门口边听见异响,窸窸窣窣,像是有人在说话。
果真有人来了……
他眼疾脚快地往残垣断壁里藏了起来,游魂似的叶澜便也紧紧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四周唯余虫鸣声,万籁俱寂之时,她竟听清了那人语。
“死全了?”
听着像是个男人,大约二十来岁罢。
接着,又听一人道:“大……大概吧,尊上。”
“哦,”那男人一声冷笑,道:“大概?”
叶澜从萧浔身后探出头来,那男人罩着一层暗色斗篷,依稀可见邪气萦绕,她视线扫去时,正逢那人把帽子摘下,露出一张俊美的脸,随后脸一转,视线直直对上了她的方向。
叶澜心一惊,随后那视线似乎又越过她而去了。她本还担心这视线是冲着萧浔去的,扭头却见萧浔早已有先见之明地藏在了更暗的地方,毫无声息,连她都差点没找着。
男人面前,那看似属下的人抱拳单膝跪着,正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