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明罗心里发笑,也不和他争辩。
倒是对于他的怀疑多了一层,若传闻是真,这把刀应该藏在皇宫大内。以袁肃在镇妖司的地位,不该有使用这把刀的特权。
他此番跟在安阳郡主身边,真的就是为了保护她?
明罗带着疑惑,钻进马车里,袁肃盯着马车看了好一阵,才缓缓牵着马转过去。
夜里雨大,恍然有道闪电划过,惊得楚泱眼前模糊的光亮。
他挪了挪手臂,身体不再麻木,有足够的感知。
头顶是木制的天花板,透过窗口,外头清清凉凉,雨滴偶尔被吹进来。他应该是被人背回寨子里,太阳穴隐隐作痛,好像做了个冗长的梦,但都记不清细节。
楚泱撑着手肘,侧躺在枕头上,房间里没有烛火,桌子上摆着烛架和碗筷。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使了使劲坐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有股难闻的气味。
碗里的粥冰凉,吃在嘴里没什么味道,好在垫了垫肚子。他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饥饿。
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肚子,有着咕噜咕噜的反应,看来灵力还是没回来。
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能直接困住他。
雨声潺潺,楚泱推开门,迈着轻柔的步伐到了一楼。头顶有盏小竹灯,是用竹子编成的外壳,里面放着木架子和蜡烛。
有人在说话,是个中年女声。
“我是不是说过很多遍,别随便带人进寨子,现在的年月,饿死在外头的人,多了去了,你哪里救得过来。”
像是在数落什么人,楚泱靠近了点。
“我看他实在不行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再说等他好些,送他走也不是难事。咱们家最近为祭祀准备那么多,总不会因为一两个人出问题的。里阿,你以前还教导我们,要做好事当好人,现在自己都开始忌讳。”
“你小子翅膀硬了,我的话可以不听。族长的话总要听吧,你上次救回来的那个,成天在村里逛,听说和前头的诺玛走得太近。现在赶也赶不走,族长都问过我好几次。”
声音稍微小了点,带着语重心长。
“朗达啊,最近几年不比之前,收成一年差过一年,你也知道寨子看重祭祀,这些个外乡人,不懂咱们的信仰,里阿是怕他们冲撞神灵,到时候遭殃的是我们家。”
看来苗寨里有对神灵的信仰,楚泱凝眸深思,莫非困住他的东西,就是寨子里祭祀的神灵?
眼下要说离开,也走不了,但这家人对他的态度,定然是警惕的。
他犹豫着,躲在门板后面,刚要往前一步,脚尖好像踢到个罐子,发成沉闷的响声。
罐子歪着倒在地上,瓶口原本是泥土密封,估计放得时间太久,干裂出口子,有虫子从里面爬出来。
在烛光下蠕动,一些跑到楚泱的脚上,被他抖了几下,全掉在地上,看着直犯恶心。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推开门,朗达楚泱是认识的。
他率先走过来,踩到地上的虫子才反应过来。
后面的中年女人大惊失色,蹲在地上把虫子捡回来罐子里,言语里带着不善,抱怨道:“你看看,带人回来就是没好事。”
借着光,罐子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楚泱厌恶得后退,雨丝吹到他的后背上,打湿一片。
朗达把他往里面拉了拉,红着脸向母亲赔罪,看起来全家除了朗达,没人欢迎他。
中年妇女是朗达的母亲,正把罐子重新密封,偷着用余光瞄他。
朗达的妹妹倒不接话,蹬蹬蹬跑到二楼把碗筷收拾好,又给他倒了杯水,递过来。
楚泱堪堪接过,指节在烛火映照下,修长干净。
他想了想,翻手中,掌心多出几颗金色珍珠,把珍珠放在喝光的茶杯里,重新还给对方。
“我要在寨子里待一阵子,这些就当做报酬。”
楚泱说得轻巧,朗达一家从来没见过色泽如此完美的珍珠。
中年妇女对着光瞧着,面容换上喜气。
这两年寨子里不好过,虫子产不出太多,家家户户原先习惯了好日子,现下来一遭,只能勒紧裤腰带。
她把眼神放在楚泱身上,上下打量,看他的衣服缎子都不常见,打扮举止像个南方人,立马就语气里带着点恭敬,倒是不碎碎念,指使朗达再给他去盛碗粥。
她把珍珠放在贴身口袋里,“我们寨子规矩多,小公子留下来,要多注意些,没事别出去乱跑。”
楚泱点点头,没有接话。他走到门外,雨水断断续续落下来。
深夜里寂静一片,对面也是吊脚楼,在门口点着好几盏竹灯,门扉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