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人家只需动动嘴,自家就丢了生意,又差点全家下大狱。
“我想留下来。”卫衡目光赤诚。
权势和财富并非他所求, 他只想与她厮守一生,过平静的市井生活,他无法再忍受没有她的日子。
“报恩的话大可不必,若没有你, 我们家也拿不到正酒令, 无法开酒肆, 你与我们家已经两清-了。”卫衡为俞家所做的已经够多了。
谁要与你两清,永远不能两清, 卫衡道:“我不是为了报恩,我是真心心悦娘子。”
“可我与你成亲不过是听从父母的意思, 否则也不会与你签订契约。”俞静宜冷下心肠:“你还是跟他们走吧,对你我都好。”
卫衡明白她的意思, 这辈子若非岳父应下婚事在先, 岳母定下婚期在后,她根本不会与自己成亲,连样子都不会装一下,心头如遭重击, 含着恳求的语气:“没有娘子的地方都不好。”
俞静宜忆起梦中的他衣锦华服,又有随从在侧,不知过得有多光鲜,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容。
“娘子,你醒啦,我去告诉老爷和夫人。”青荟时不时会进门确认俞静宜的情况,全然不知前一刻房内掀起怎样的波澜。
俞静宜微笑颔首:“我没事了。”
这辈子她不会重蹈覆辙,死于山匪之手。
……
听闻表嫂醒来,东雁澜第一时间登门致歉:“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陆夫人有心想让你和陆状元再续前缘,才会将你说成是送信人,是我偏听偏信错怪你们了。”
谁曾想,状元郎的母亲竟然是个骗子,还胆大妄为地骗到她头上,也不怕断送儿子的仕途,这笔账她记下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想来那状元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的话又怎会抛弃未婚妻。
俞静宜心道,两辈子你都是偏听偏信。
上辈子,双方素未蒙面,门房一嗓子外室上门了,东雁澜就认定她是外室,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这辈子,东雁澜没有取信俞家的解释,若非卫津及时赶到,尚无法全身而退。
她难以接受她的歉意,轻松揭过。
东雁澜将一个锦盒推到俞静宜面前:“昔日卫衡为镇北侯府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他与你成亲,我们也该有所表示。”
依卫津早前所想,锦盒里是一叠房契和地契。
俞静宜并未打开,直接推回去:“听世子和夫人所言,卫衡于镇北侯府来说至关重要,你们把他带回去吧,之前的事既然是误会,便就此作罢,望世子夫人能够念在俞家对他的救命之恩的份上,告知金夫人俞家在获悉卫衡的身份之后,并未强留。”
意思就是东雁澜可以让卫衡顶着世子的名头离开云州,此后山高路远,无人会得知东雁澜冒认夫婿。
俞家只是一介商户,得罪不起于国有功的镇北侯府,退一步讲,即便镇北侯府不计较,俞家也承受不起日后旁人拿这件事说嘴,无论俞家占不占理。
说着,她将一封正经八百检查再三的和离书交到东雁澜手中。
俞家夫妇面露惊色,但并未表态。
即便卫衡尚未许亲,经衙门那一遭他们也意识到,卫衡不该留在俞家这样的小门小户之中。
早前心心念念之物于此时的东雁澜来说宛若一团炽热的火焰,看着刺眼,抓在手里烫手。
卫津出手帮过俞家,自觉能在俞家人面前说上话,接话道:“卫衡重伤被送离军营,军籍可解,他有心留在俞家,我已应允,望俞娘子念在他一片真心的份上收回和离书。”
不想,俞静宜听了他的话脸色额外阴沉,在她看来,上辈子,卫津明知她的身份和处境却还自导自演去自家别庄救人,非但不是恩人,是造成一切的元凶,这辈子,他对俞家的恩情不足以抹去过往的种种。
她道:“身体的事卫世子不必担心,只要他坚持服用俞家的药酒,不出半年便会恢复如初,届时,就能再度为镇北侯府,为世子效力,俞家只是一介商户,委实不该辱没了他。”
话至于此,卫津夫妇身为卫衡的“旧主”不好再开口,若是强行把人往外推,会让俞家人起疑。
一刻钟后,卫津夫妇连带卫衡并五十斤强筋壮骨酒和五十斤十全大补酒被送出俞家大门,干脆利落。
待脱离俞家人的视线,东雁澜弱弱道:“自表兄失踪后,爹娘和祖父祖母寝食难安,表兄随我们回八方客栈住上一晚,明日一起归京吧。”
失了俞家,卫衡还有卫家,也算是为自己在开脱。
卫衡顿住脚步,冷眸回视。
玄阳王府有祖父的光环加身,续弦背后是殷亲王府,上辈子,他被寻回之后,镇北侯府无法干预,对俞家之事不得而知。
俞静宜找到镇北侯府之时,但凡这位表弟妹能够多问一嘴,她也不会含恨而终。且当家主母发现夫君的外室理应彻查清楚,想办法遮掩此事,而不是草草将其赶出门外,节外生枝,东雁澜真的认为俞静宜是外室吗?
答案很明显,她只是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宣泄在无辜之人的身上,不计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