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姝看准放生池中晒太阳的老龟,抛出一枚铜钱,铜钱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砸在老龟的头上,又弹进了池水中。
受惊的老龟一头扎进水池,逃窜到角落里。
“小姐的准头真好。”绿翡夸赞道。
“那是自然。”宋暖姝弯起唇角。
时下宴饮时流行投壶,为了拔得头筹,博人眼球,她每日都会练准头,也确实如愿以偿了,为此,几位手帕交每次参加宴都会主动带上她。
出身低又如何,她一定会如她娘一般,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
“你在做什么!”噙着几分冷厉的声音倏然从身后传来。
宋暖姝心头一颤,转过身,一脸欣喜道:“诗雅,你看到了么,我把铜钱献给老龟了,听闻桃源寺的老龟能够保佑长辈身体安康,只要把铜钱献给它,就能得偿所愿,我掷铜钱的时候,心里求着它能保佑陈老爷子,它收下了!”
早年,陈知府本有一个升迁的机会,调到京城任职,陈老夫人在那个节骨眼上撒手人寰,他升迁不成,丁忧三年,差点连官都没得做。
如今好不容易坐稳了知府的位置,陈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无论是为了官途,还是出于孝心,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成为一家人的重中之重。
宋家母女每月初一、十五都会与知府偏房夫人一起来寺里为陈老爷子祈福,因着这件事,两家人的关系额外亲厚。
听到这番说辞,陈诗雅周身的冷意顿时去了大半,面色也有所缓和:“献给它只要投进这池子里就行了,砸在它身上,万一把它砸伤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闻言,宋暖姝神情由喜转惊,旋即双眼涌出了浓浓的愧疚之色,低低道:“是我想差了。”
如此,用老龟练准头的事算是一笔揭过了,她偷偷松了口气,看着铩羽而归的两位大小姐,仍然有些不安,试探着问道:“她是不是占着亭子不肯走?”
陈诗雅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一脸清纯,性情温婉的闺中密友,沉声质问:“我问你,你那表妹为何会变成残废?”
第30章 . 头发乱了 尽管俞景山已经承诺,不会将……
尽管俞景山已经承诺, 不会将青楼的事传回灵溪县,可把柄落在旁人手里,孔迎蓉总觉得不安, 母女两人商议后,派人暗中盯着俞家的动向,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目的是让俞静宜同时得罪知府千金和首富千金, 消息一经传开,就算俞家的赘婿再有本事,也别想再在云州境内卖出一坛酒,只能求助宋家施以援手。
待两家恢复往来, 宋家的把柄就会变成两家共同的把柄,俞家还要反过来帮忙遮掩。
整个计划有一个大前提是,事前不能让俞静宜知道这件事与宋家有关,事后就无所谓了, 俞家依附宋家度日,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难不成要同归于尽吗。
依照宋暖姝的设想, 只要她不露面,再对陈诗雅和张玉娇说出两家的纠葛, 她们便不会在俞静宜面前提及自己。
而俞静宜初到云州城,不认得那两人的身份, 更不会想到她与那两人的关系, 只见其果,不知其因,如何能为自己辩解。
她对俞静宜再了解不过,面上看着娇软柔弱, 实则性情倔强,泼辣得很,即便看出那两人身份不俗,也绝不会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硬碰硬的结果就是把人得罪得更狠。
听陈诗雅说起俞静宜的腿伤,再结合她们二人的反应,宋暖姝便知这件事许是被挑破了,她硬着头皮道:“她是不是对你们说,是我害她滚下山坡的?”
陈诗雅用眼神肯定了答案。
宋暖姝有片刻的慌乱,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计划失败不要紧,至多是得罪了俞家,没什么好怕的,眼下最关键的是挽回两位千金对她的信任。
她默了默,忽地眼眶一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愤愤道:“是,她的腿是我害的,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当年是她非要拉我一起上山采板栗,说她能保护我,我踩滑了就拉了她一把,结果她就滚下山去摔断了腿。
因着这件事,这些年,我爹为她遍寻名医,诊费药费都是我家出的,不曾间断,治不好,我也没有办法。
她要求我家负责俞家的开销,我娘二话不说,就与长期合作的供酒商解约,高价从俞家下了酒单。
能做的都做了,她却还是不肯原谅我,想让我和她一样变成残废。”
这些话早在很久以前就想好了,能将她在这件事中的责任降到最低,从加害者变成受害者,免得因为此事惹人诟病。
而事发后,他们家确实大张旗鼓地为俞静宜找过大夫,也付了一部分药费,酒单的事也是真,即便去查也查不出什么,她自认这番说辞天衣无缝。
不想,陈诗雅却是冷冷一笑,与张玉娇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好一个遍寻名医,诊费药费全包,不曾间断,人家都能站起来了,你都不知道,这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
陈诗雅自觉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她最喜旁人夸她慧质兰心,才思敏捷,行事仗义,嫉恶如仇,颇有其父之风,今日之事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人利用的蠢货,跳梁小丑,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