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没睡着。”
“她和之前不一样了,对吧?”七号开心的问,“我觉得这一次,你说不定不会再英年早逝了!”
“柚柚都不做恶毒女配了,剧情改变了。”
晏时今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瞬,昭示着他还没有进入睡眠,还处于清醒的状态。
他记忆中的旬柚是什么样的呢?
是一个为爱疯狂,最后自食恶果的恶毒女配。
她与傅蓉熙一样。在她们的世界里,似乎只看得见她们深爱的男人,除了爱情,什么都不重要。
以爱情为生,让人厌憎。
无人能改变她们。
可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不是恶毒女配,你现在也不算是路人甲了吧?”七号兴致勃勃的分析着,“我算了算,你这一次存活的概率达到10%了!”
10%对于别人来说很低,可对于每次必遭遇剧情杀的晏时今来说,却已经很高了。
“旬柚变了!”
七号斩钉截铁的道,“她与前面的六个旬柚都是不一样的!”
变了吗?
晏时今依旧不敢确定,他曾见过的旬柚与傅蓉熙没什么不同,他也从未对她抱有任何希望。
可现在……
他开始希望她们不一样。
晏老师。
这三个字,不知何时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
宿舍里。
祁岸紧闭着双眼,眉心拧起了重重的褶皱,他陷入了沉睡中,却睡得不安稳,恍若被困在了梦靥中。
他的手上还紧紧捏着手机,许是因为抓得太久了,手机上已经沾上了不少汗水。
咔嚓——
朦胧间,他似乎听见了宿舍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直到来到了他的床边。
……是她吗?
她来了对吧?她不会如梦里那般冷漠的。
“旬……”祁岸身体一震,睫毛剧烈的颤动着,终于用力睁开了眼睛。只是当看清眼前的人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里的光瞬间落没了下去。
“哎呀,还真的是在发烧?太烫了!”
来人正是宿管路阿姨。
她其实敲了几下门,但一直没有人回应,所以才直接开了门。进来一看,果然发现祁岸躺在床上昏睡不醒,隽秀的脸庞有些发红,额上布满了汗水。
路阿姨伸手往祁岸额头一探,立刻被上面的温度惊着了。
“不行,你这得去医院。”路阿姨立刻做下决定,轻轻拍了拍祁岸的脸,“祁岸,你还能起来吗?我这就送你去校医院看一下。”
路阿姨冰凉的手让祁岸颤了一下,终于清醒了几分。
他撑着身体,努力坐了起来,视线不由朝门口看去,入眼的却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外面没有任何人。
“你在看什么?”路阿姨伸手在祁岸眼前挥了挥,催促道,“还能起来对吧?那快穿上衣服,阿姨送你去医院。”
“……她呢?”
“谁?”
路阿姨正拿着祁岸的外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祁岸抿紧了唇,因为发烧,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虚弱了很多。脸颊发着红,可是嘴唇却干得可怕,唇色淡的几乎要与皮肤一个颜色了。
神智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高烧变得有些模糊。
他咳嗽了一声,缓缓收回了视线,落在了路阿姨身上,声音干涩:“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的?”
“先别忙着说话了,快穿上衣服。”路阿姨瞅了床上不同于平日冷静沉稳的青年,见他不动,只用黑深的眼睛固执地看着她,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是旬柚,她打电话给我的。”
“说你烧得迷糊打错了电话,她让我来看看,情况不好的话,就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路阿姨摇摇头,“幸好我来看了,你这烧得这么厉害,不及时送医院,怕是要出事。”
“她呢?”
祁岸没动,干裂的唇又问了一次。
“你说旬柚?”路阿姨看了他一眼,“她当然没来。”
祁岸垂头看见了被他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手机,他沉默的打开手机,点开了通话记录,上面果然有一道通话记录。
联系人是旬柚。
原来他真的给她打了电话。
原来……不是梦吗?
“……我没有打错电话。”
半晌,宿舍里响起了男生极低极低的声音。
第31章
“幸好送来的及时, 这都四十度了,高烧!需要打针,在医院里观察一夜。”校医院里, 值班医生给祁岸量了温度,一脸不赞同的道,“你们这些学生也不能仗着自己年轻, 就随便糟蹋身体。”
“看看你的黑眼圈吧,这次之所以发烧,主要还是因为作息饮食不规律,没有休息好, 还受了凉。”医生道, “先打针,今晚就住在这里, 观察一下。明天如果退烧了,就可以出院了。”
“行, 谢谢吴医生了。”路阿姨看了沉默的祁岸一眼,应了一声。
因为放国庆,校医院里没什么人, 除了值班医生和护士, 没几个病人。这间不小的病房里, 也只有祁岸一个病人。
护士来给祁岸挂上了水, 叮嘱了几句, 便离开了。
病房里便只剩下了路阿姨和祁岸两个人。
“祁岸,你一个人能行吗?”路阿姨看了看时间, 已经一点了。她是宿管, 晚间是需要守在宿舍楼的。
“我可以, 谢谢您, 您回去休息吧。”
病床上的青年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干哑的回了一句。
他眉目间蕴着淡淡的病气,但是脸上神情倒还算清明镇定,看上去除了脸颊的烫红,似乎也不太严重。
若不是医生之前的话还犹在耳,路阿姨怕是还真以为他没什么大事。
“我一个人可以的,今晚谢谢您了。”祁岸再次说了一遍,这一次话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
“行,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事就叫医生。”路阿姨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了病房。
待她一走,病房里霎时便完全安静了下来。
除了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整个世界仿佛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身体很累,头也很疼,可祁岸之前尚有些模糊的神智在这一刻却已经变得无比清明了。他坐在病床上,背靠着墙壁,偏头朝漆黑的窗外看去,意识清醒无比。
他没有打错电话。
就好比,他神识清明的走进营业厅办了新的电话卡一样。
明明只是喜欢而已,他该一点点忘了她的,可是……为什么她的模样却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呢?
祁岸抿了抿唇,从兜里拿出了那支钢笔。
很可笑不是吗?
明明已经是被她扔掉的东西,明明说好不回头,可是那晚,当她离开后,他竟然还是像个傻子一般把它找了回来。
扔掉,捡起来,再扔掉……直至现在,他竟然还留着它。
留着她已经丢弃的东西。
长久的沉默在病房中蔓延,就像是窗外浓郁的黑暗一般,只要他关掉灯,它便会一点点的蚕食所有残余的光亮。
祁岸绷紧了下颌,半晌,他重新拿出了手机。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拨通那个号码。
*
国庆结束,学校里再次热闹了起来。
“你怎么病得都住院了?”赵光明早上回来,就得知了自己室友半夜发高烧住院的消息。他放下东西,就赶来了校医院,路上顺便买了几个苹果。
医生说过祁岸只要退烧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但很可惜,一夜过去,祁岸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
不但如此,还反反复复的,看着更加严重了。
所以当看到赵光明回来时,路阿姨立即就把祁岸生病住院这事儿给他说了。
“发烧而已,很快就好了。”床上的青年淡淡的回了一句。只可惜,他发白的脸色和唇色却让他的话毫无可信度。
赵光明瞅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提了,“路阿姨说,你生病的事,是昨晚旬柚打电话告诉她的。”
“嗯。”祁岸嗯了一声,视线还是落在手上的资料上。
“旬柚为什么知道?”不等祁岸回答,赵光明便直接拿过了他床头上的手机,果然如他所想,祁岸上了两张手机卡,“舍不得她吧?”
床上的人没回答,依旧看着资料。
“我说,你现在还装什么装啊?”赵光明一把扯过祁岸手上的资料,无奈的道,“你说说,你平时那么聪明,做什么都一点即通,怎么就在这事儿上不开窍呢?”
“承认舍不得旬柚,舍不得你前女友,很丢脸吗?”
祁岸抿紧了唇,手指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
“你前女友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喜欢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再死撑着面子吧,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可就真的只能成她的前男友了!”赵光明毫不客气的道。
祁岸脸色很难看。
“不要再提那几个字了。”前男友前女友这几个字刺耳至极,他轻薄的唇抿得很直,因为过于用力,显得唇色更加浅淡。
“什么字?前男友前女友?”赵光明翻了个白眼,“我不提,难道就不是事实吗?我说,祁大学神,你这是掩耳盗铃啊?”
祁岸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
赵光明才不怕他,边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口,边冷哼一声开口道:“忠言逆耳,但如果你不再做点什么,那你得相信,这些都会成为事实。晏时今知道吧?人长得可不比你差,别管是不是旁听生,只要旬柚喜欢,这些可都不重要。”
“……我让你别说了。”病床上的人声音嘶哑晦涩。
“祁岸,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舍不得她。”他不让说,赵光明偏要说,“你快看看你现在这死样子吧,舍不得就是舍不得,难道祁大学神连承认这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吗?”
病房里的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赵光明沉默了一会儿,又啃了一口苹果,沉声道:“祁岸,你想看到有一天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祁岸猛然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角似有绯红。许久,病房里响起了嘶哑到极致的嗓音,像是被尖锐的石头用力磨过似的,带着难言的愤怒。
“……我不想。”
他终于承认了,他对她的喜欢可能不止一点点。
“既然如此,那就去追吧。能不能行,总要试过才知道。”赵光明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认识的那个祁岸,从来都没有不战而败过。”
“我不会败。”
闻言,祁岸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心反驳道。
赵光明挑了挑眉,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拍了拍手道:“行了,那我就等着咱们祁大学神的好消息。如果成功了,可记得请我吃饭。”
说着说着,他嫉妒的瞅了病床上的人那张隽秀无双的脸,感叹道:“哎,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如果把你那张脸给我,我早就能脱单了!你说老天爷咋就那么想不开呢,竟然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给了一根木头,唉,暴殄天物啊……哎哟!”
回应他的是,迎面飞来的一个枕头,正中他的脸。
赵光明忙拿下砸在他脸上的枕头,非常不满的道:“师弟,师兄我好歹给你当了回知心哥哥,就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拿起了一个苹果,随口问道:“要吃不?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上,我给你削一个。你可得记着师兄的好呀,我自己都还是连皮吃的呢,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给人削苹果,我女朋友都还没这待遇。”
“你没有女朋友。”
“喂喂喂,再说这种扎心的话,我们的同门情谊可就得断了!”
“哦。”
不知不觉间,病房里冷凝的气氛慢慢回暖了。窗外,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炽烈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落在人的身上,终于带起了一丝丝暖意。
赵光明没在病房里守多久,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他便准备走了。走之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看着又开始看书的祁岸,问道:“对了,你生病,怎么没看到姜师妹来看你?”
“我没告诉她。”祁岸随口回了一句。
“你怎么没告诉她?”赵光明问。
闻言,祁岸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道:“只是发烧而已,我为什么要告诉她?况且,她就算来了,也帮不了我什么,她没有学医,也不是医生。”
“那你怎么告诉旬柚了?”
“这不一样。你到底想说什么?”祁岸放下书,皱眉看着赵光明。
“没什么了。”赵光明摇了摇头,最后看了祁岸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既然你心里很清楚不一样,那就最好一直保持,当然最重要的是让其他人知道旬柚与姜云可是不一样的。”
说完,没再看祁岸的反应,赵光明哼着歌走了。
病房里,祁岸眉心隆得更深了一些。
正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祁岸立刻拿起了手机,只是看清来电显示时,眼里的那丝期待瞬间散去了。
“喂。”
是姜云可的电话,祁岸按了接听。
“祁岸,你在哪里?你今天怎么没来自习室?”那头,姜云可问道,“我在图书馆也没有看到你。”
医院门口,姜云可拿着手机,没有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