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响了一声后,电话就被人挂断了。
她不死心,继续打,然而这一次,回应她的却是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姜云可眼睛一黑,脸色苍白如纸。
她眼睛发红,眼泪不停地流,她又打开微信,可当手指按到屏幕的那一刻,她却什么都打不出来了。
“小可,你怎么趴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云丽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到女儿趴在地上,她忙跑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满脸都是泪?祁岸呢?”
云丽蓉一边问,一边用力把姜云可扶起来。
姜云可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母亲担忧关切的脸,她忽然握紧了双拳,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手心里。
“小可……”
“妈,我没事,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她用力擦掉了脸上的泪,“祁岸啊?我们只是有点小误会而已,很快就好了。”
“小可,你如果伤心就哭出来,别……”
“不,我不伤心。”姜云可推开了云丽蓉,忍着膝盖的疼,自己一瘸一拐的朝小区楼走,“他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云丽蓉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女儿。身为母亲,她哪里看不出来女儿的外强中干。
“我不伤心,我很开心,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红,我会挣很多钱,会给您换大房子。”姜云可笑着道,“妈,你也该开心才是,我会成为你的骄傲的。”
“妈妈不用大房子,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云丽蓉担忧的摇头,“你现在就是妈妈的骄傲!”
“不,还不够……”
总有一天,她要让祁岸后悔,让他主动回来找她,让所有人明白,她比旬柚优秀很多很多!
*
日记的事情闹得还挺大的。
对于日记是不是姜云可的这件事,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而科大这边,倒是相信的居多。
能考进来的学生都不傻,比之普通的网民冷静理智多了。哪怕姜云可自己澄清了是假的,字迹是仿造的,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
因此,回到学校后的旬柚,这一次收到了不少同情的目光。
“旬姐,你……在想什么?”教室里,陆小晚忍不住悄悄观察旬柚的脸色,斟酌着问道。今天表演专业晚上有课,旬柚虽然刚下飞机,但因为之前请了太多假,如今临近期末,她就没再请假,随便休整了一下,就来学校了。
晏时今也与她一起。
此时,听到陆小晚这样问,青年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
日记的事情,不用旬柚去看,就有不少人主动给她科普了。她知道之后,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知想到什么,她像是在走神。
“要不要去找姜云可出气?”见旬柚表情滞然,陆小晚握了握拳道,“搞了半天,她才想要当小三。你如果不爽,那我们就去找她算账!你放心,我很能打的!就算我不行,这不……还有晏老师嘛!”
“咱们肯定帮你好好教训那朵白莲花!”陆小晚偏头看向坐在一边的晏时今,寻求同盟,“晏老师,你说对不对?”
晏时今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向了旬柚,眉心不自觉的拧起。
“行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闻言,旬柚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边伸手捏了捏陆小晚的娃娃脸,因着手感不错,多捏了几下,“她算什么啊,我有那个时间生她的气,还不如多看会儿书呢。”
她确实没怎么把姜云可放在心上,只是这日记让她想到了那个糟糕的梦,唤起了不少糟糕的记忆。
“那你刚才……”
“放心吧,我没想她,我在想其他事。”说到这儿,旬柚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拍了拍陆小晚的脑袋道,“别想这些无聊的事了,快期末考试了,看书吧。”
说完,她当真低头开始认真看书了。
“哎,旬姐你变得好多啊!”陆小晚不由感叹,以前玩心很重的学渣如今竟然开口学习闭口学习了。
“你不在意就好,我就怕你心里过不去。”
说起来,这事闹得这么大,祁岸肯定也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来找旬柚?陆小晚担心她家痴情的旬姐心一软,就旧情复燃了。
“嗯,别想这些了,马上上课了,专心。”旬柚随口应了一句,依旧低着头认真看书复习。
她虽这般说,但过了好一会儿,她面前的书都没有翻页。
陆小晚的发现了,心里担忧更浓了。趁着还没有开始上课,她想了想,悄悄递了一张纸条给晏时今。
【晏神,麻烦你今晚多看着点旬姐,千万别让人乘虚而入了!你喜欢旬姐吧?】
她知道旬柚与晏时今住的近。
晏时今看着又走神的旬柚抿紧了唇,倏然把纸条捏成了一团。
第70章
“我去, 你喝酒了?这是喝了多少!”
自从祁岸看了日记冲出去后,赵光明心里就有些担心。眼看着天都黑了,祁岸还没有回来, 赵光明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也没有接,所以赵光明本来准备出去找找。
只是没想到, 刚打开门,就差点撞到门口的人。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赵光明下意识皱眉,定睛一看, 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正是祁岸。
不过是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他不仅带了一身酒气, 还变得很是狼狈,身上本来干净的衣裳现在染满了灰尘。
不但如此, 他的脸上、身上也沾满了泥灰,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酒红,平时清亮的眼眸布满了血丝, 整个人看上去颓丧得吓人。
看着赵光明, 他的眼神依旧恍惚, 身子微微摇晃着, 似是醉得厉害。
“你这是怎么搞的?身上这么脏!快进来!”见此, 赵光明叹了口气,伸手架着祁岸进了宿舍, 让他坐在了凳子上, “要喝水不?”
祁岸没有回答他, 只是睁着发红的眼睛看着他, 忽然问:“师兄,我是不是很蠢?”
赵光明愣了愣,沉默了片刻,才轻叹道:“你怎么突然这样说?是因为姜师妹的事情吗?哎,这也不全是你的错,毕竟姜师妹从来没有表白过,她那不是暗恋吗?你又不知道……”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不知道……我不知道哈哈哈哈。”不等赵光明说完,祁岸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再不复曾经的清亮,“我们一起长大,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那你呢?”
他忽然定定地凝视着赵光明,“师兄,你知道吗?知道姜云可暗恋我吗?”
赵光明没想到祁岸会这样问他,一时怔住,回答的有些磕磕绊绊,干巴巴的道:“那什么,我……我不是……”
“你知道,对吧?”
不等他说完,祁岸忽然打断了他。
“你看出来了,所以你才会对我说那些话对吧?”在此之前,赵光明曾劝过他好几次,注意与姜云可之间的距离。
哪怕是亲兄妹,也不能太过亲密,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更何况是他和姜云可这对假兄妹?
对上祁岸那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赵光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我其实并不能确定姜师妹喜欢你。”赵光明顿了顿,终于还是开了口,他也不想说谎。反正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有些话确实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
“不过,她确实对你很不同。况且,你们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最重要的是祁岸与姜云可还是青梅竹马,关系非同一般,正常情况下,他们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他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不能随意揣测,也不能插手太多。
闻言,祁岸已然没了血色的唇绷得更紧,身上的颓然似乎更重了。
“我当时之所以劝你,主要也是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与旬柚谈恋爱,你们才是男女朋友,自然不能再插其他人进去。”
终于在毕业前脱单的赵光明唏嘘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非常有心得的道:“爱情是有排他性的,这个排他性指得不仅仅是爱情里的第三者,还包括其他类型的感情。如果我女朋友身边有个关系超好的竹马,反正我是不能接受的。当然她也是这样的,昨天我就不小心多看了路过的女生一眼,耳朵都快被揪下来了!”
想到在一个失恋的人面前谈自己女朋友可能有点不好,作为师兄,赵光明非常贴心的适可而止,换了另一种说法道:“你一直说只把姜云可当妹妹当朋友,当然,我知道你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其他人呢?更重要的是,你对姜云可做了那么多,可又为旬柚做了多少?”
“她追了你三年,虽然后来在一起,但心里肯定缺乏安全感嘛。女孩子心思比较细腻,有些事情难免多想。更何况,事实证明旬柚并不是多想。”
祁岸没有说话,只是整个人冷郁低沉了下来,紧抿的唇因为过于用力甚至开裂了,鲜红的血珠溢了出来。
可他却像是一座没有生气的石雕,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赵光明看得难受,相比旬柚,他肯定更在乎自己这个在感情上像个白痴的学弟。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那就索性一次性说清楚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傻学弟和旬柚怕是不会重归于好了。这段感情彻底结束了,旬柚已经向前走了,可是祁岸明显还没有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
哪怕他平时表现得云淡风轻,可是作为室友,赵光明却知道不是的。
赵光明看到过他失眠,也看到过他深陷于梦靥。
或许,这个傻学弟自己都不知道,当他睡着时,曾三番五次唤着旬柚的名字。他每天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在人前有多正常,人后便有多狼狈。
赵光明担心祁岸转牛角尖或者走不出来,所以他必须下一剂重药,即便傻学弟会很伤心很伤心。
但长痛不如短痛,这日子还是得继续过的。
“我举个例子,旬柚和晏时今天天形影不离,你看到他们在一起,当然,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只是朋友或者队友,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们真的作为恋人在一起了呢?觉得难受吗?伤心吗?嫉妒吗?”
“咱们学校虽然很大,但是最近旬柚经常来我们学院旁听,你肯定有看到过吧?她和晏时今的关系很好……”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祁岸忽然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干涩嘶哑到了极致,刺耳难听。
“你觉得很难受很愤怒是吗?”赵光明皱了皱眉,咬牙道,“但是祁岸,你要明白,我说得那些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事实。在你之前,你有见过旬柚与一个男生走得这么近吗?”
“师兄……求你,求你不要说了。”祁岸眼睛通红,猛然闭了闭眼,“我不想明白……”
明白总有一日,旬柚会和晏时今或者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他强装出来的镇定和冷静,他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土崩瓦解。初赛结束时的庆功宴上,他的大度从容全都是假的。
假的!
他根本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豁达,他难受,他伤心,他愤怒,他更嫉妒……嫉妒得快要发了狂。
谁也不知道,他曾在梦里化身为恶魔,变成他最厌恶的那类人——强取豪夺,满身罪恶,宛如疯子。
梦里的他打破了所有估计,哪怕旬柚不愿意,也用强硬的手段把她抢了回来。
他疯狂的想要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让她的眼里只能看见他。他困住了她,也困住了自己。
祁岸厌恶又惧怕这样丑陋的自己,更害怕被她厌恶。
但他更明白,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停地抹黑她,是她先放弃了他们的感情,是她不认真。
多么丑陋不堪的心思啊。
如今真相大白,对感情不认真的是他,先放弃了他们感情的也是他,毁了她对他的感情也是他。
不是晏时今,也不是以后会出现的任何人。
“就算我不说,难道事情就不存在吗?”赵光明沉声道,“祁岸,你比我更清楚这个事实。”
“事情过去了,如果你觉得心里有愧,那就去认真的向旬柚道歉。”赵光明拍了拍祁岸的肩膀,“然后就放下吧,好好完成你的梦想,未来还很长呢。”
顿了顿,赵光明轻叹了一声,继续道:“咱以后睁大眼睛,再也不要犯同样的错误了。”
“不要犯同样的错误……”祁岸哑声呢喃着,薄唇上的口子似是裂的更开了,鲜红的血珠在浅白的唇瓣上尤其显眼。
赵光明抽了一张纸给他,轻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课呢,早点休息吧。我先去洗漱了。”说罢,他把空间留给了祁岸,径直进了浴室。
“可是,那样的未来……”
没有她。
宿舍里,祁岸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身上的酒气非但没有散去,甚至更重了,他起来得很急,身子猛然摇晃了一下,可他没有站定,而是忽然大步朝外面走。
出了宿舍,祁岸朝着艺术学院那边走去。
他记下了旬柚的课表,就像是曾经的旬柚一样,记住了对方的每一堂课的时间地点。
只是或许是他太醉了,失去了平时的聪明,竟然忘记了现在的时间。
教室里早就空了。
今晚的课结束了,旬柚也离开了。
祁岸怔怔的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半晌,才似乎反应过来,转身离开了这里。现在已经很晚了,学校里安静了很多,路上也没几个学生了。
出了教学楼,他站在寒风中,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心头却像是燃了一把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没有回宿舍,而是出了校门,朝着那个高档小区走去。
他想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