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一停下，姜盼就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人，定睛一看，刚刚程星野给她看的照片上的人，他的奶奶就站在人群前面。
随行的几个人正在劝着：“您回去等吧，他们到了我立刻带他们去见您……”
老太太平时很好说话，这种时候倒是执拗的很，就是不肯走。
劝着劝着，就看到一辆飞船驶来，稳稳的在门口停下。周围的人一下子不出声了，老太太睁大眼睛，望着飞船上下来的人……
“外婆！”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僵硬了那么一秒，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但明显到邬秋很难忽视。
哪怕老太太立刻调整了表情冲他露出和蔼的微笑，也没能完全弥补邬秋那颗受伤的心。
呜呜呜外婆你变了，你失望的太明显了，我已经不是你最可爱的小宝贝了。
邬秋内心在哭泣，身体还是乖乖的朝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站着的人来。
老太太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孙子的身边，站着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女。
女孩仿佛从古画中刚走出来一样，穿着白色的齐胸裙子，大红的裙摆，乌黑的头发梳起，在发顶精巧别致的梳成一个发髻，剩下一半软软的垂在肩上。
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对上老太太的视线后，双手交叠，膝盖微弯，挺直脊背低头行了个礼：“您好。”
程老太太望着姜盼，手微微颤着，眼眶竟有些湿润。
真像啊……
米久年小心翼翼的抱着马面裙，越过姜盼凑上前来：“恩师，您看看这裙子……”
老太太手抚过裙子上的刺绣，在细密的针脚上来回轻抚了两遍，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手：“好……”
她带着笑，走上前拉起姜盼的手：“来，进屋去，我想和你好好聊一聊。”
姜盼有些恍惚，程老太太的手虽然满是皱纹，但比起奶奶的手还是细腻很多。触感不一样，却都是一样的温暖。
姜盼反手搀扶住老太太，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嗯。”
两人依偎着一起往门里走去，米久年激动的情绪有所平复，这会抱着裙子站在外面望着一老一少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哎，星野，你说姜盼同学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嫌弃我？恩师拉她手她就没躲，我拉了两次她都躲开了！”
站在他身边，被迫被握了两次手的程星野，默默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十分平淡：“您想多了。”
米久年：“……呸！”
姜盼有没有嫌弃不知道，你小子嫌弃的也太明显了！
*
老宅面积很大，能看的出来是有意朝着古华国建筑模仿修建的，虽然有很多地方学的并不像，有些不伦不类，但还是让姜盼觉得挺亲切。
程老太太带着她往里走，一路上看到什么都给她介绍，讲着讲着，其中还掺杂了不少程星野和邬秋小时候的趣事。
老太太是真的挺喜欢姜盼，一路上脸上的笑就没减少过，见姜盼似乎对那两人小时候的事颇感兴趣，也不顾着两个孙子辈的面子，一股脑的把两人小时候有意思的事全往外说。
“星野和邬秋两个，小时候经常赖在这里不肯回家，每次被父母接回去的时候，哭的我都心疼…”
“你以后啊，有时间多来玩，离你们学校不远，让星野带你来。”
“这个走廊，是根据古籍上的记载，模仿着修建的，邬秋小时候啊，在这里玩的时候遇到了一只跑出来的星兽的，吓的一下子蹿上了柱子。抱在柱子上哭了半天才被他哥发现，好不容易等他哥把星兽赶跑了，他下来的时候眼睛哭肿了，看不清脚底，一下子磕到了扶手上，磕掉了半颗大门牙……”
……
眼看着程老太太马上就要把他小时候尿裤子的事情拿出来讲了，邬秋连忙截过话头：“到了到了，外婆你们是在大厅里坐还是去您工作室啊？”
“大厅里有什么好坐的。”老太太拍拍姜盼的手，笑的亲切：“走，咱们带上裙子，去工作室，我那儿收藏了好多古籍，你来看看……”
老宅里没有安装星网屏蔽，直播间里，一水都是心疼邬秋的。
【邬秋：我慌的一批。】
【初见小叔子的时候，我看着那张帅脸，连娃名字都想好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他顶着两个肿眼睛磕掉半截门牙哇哇大哭的样子……】
【我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一般轻易不会笑，除非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小叔子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
【奶奶好慈祥，主播笑的好温柔，这两才是祖孙两吧！那个断了半截门牙的像是捡来的哈哈哈哈】
【奶奶多讲点男神的趣事啊！想听！】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这个房子吗？真大真好看啊，是我这辈+下辈子都买不起的程度了呜呜呜呜】
【我记得程星野爷爷是联邦军界大佬吧？他们家居然可以随意直播？管的比学校还松？】
直播间画面上，姜盼的面前打开了一扇大门，随着她迈步走进入，直播间的突然一下子陷入黑屏。
【……】
【……】
【……】
【尼玛，刚刚那个评论谁发的？老子保证不打死你！！老子古文化研究系的，笔记都打开了你特么现在让我看着一片黑屏记鬼啊！！！】
……
老太太的工作室比米久年在学校的那个大的多，布置的干净整洁，古香古色。
姜盼一踏进去，就闻到了一种很好闻的香味，她轻嗅了两下，刚想夸这味道好闻，一抬头，却愣住了。
老太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并不浑浊的眼睛扫过默默跟在后面的程星野，笑的眼睛弯起：“是不是和你很像？所以奶奶一看到你就觉得亲切。这画以前被收在里面，最近修复的差不多了才挂出来。星野小时候啊，最喜欢这副画了，每回来都要跑来看一眼……”
工作室的正中间，挂着一副被修复的古画。
画上是一个穿着深色长裙的少女，少女背对着众人，微微侧头。
廖廖几笔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形，只露出一小部分的脸上只有大致轮廓，没有画出五官。
但所有人都觉得，如果画上的少女描绘出了五官，那一定是像姜盼这样。
眉眼弯弯，唇边含笑，如十里春风般和煦温柔。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画上，程星野垂下眼眸面色微红，一时竟没人说话。
只有邬秋往前凑了凑，一脸惊奇：“真的哎，和嫂子给人的感觉好像啊！外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这副画啊？”
老太太震惊：“……嫂子？”
程星野：“……”
回过神来的姜盼：“……您老听我解释……”
第33章
姜盼这样那样解释过后, 老太太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只是看程星野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程星野：“……”
最后还是米久年打破僵局：“……虽然我也对八卦挺感兴趣的, 但我们现在的关注重点是不是应该先放在裙子上？”
老太太叹了口气，拍拍姜盼的手：“你随便看啊，我先看看你做的裙子。”
姜盼笑吟吟的应下, 老太太这才松开她，和米久年一起，把裙子放在一个仪器上面。
仪器将裙子扫描了一遍后，蓦地在空中投射出一块屏幕。屏幕上是裙子的所有细节, 有整体展开的样子, 也有被单独拆分出的细节。
一条条指示线，从细节处分散出来, 在旁边空的地方写上大片的备注文字和图案。
姜盼大概看了一眼，那些文字大都是些专业名字, 比如祥云图案，备注中描写的极为复杂，从大概时间到现发现的几种样式, 再到推测出的其所属含义, 以前都是用在哪里, 什么地位的人才能用, 密密麻麻的标注了不下两千字的分析。
其他图案的标注就更复杂了, 只多不少。
做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两百万星币，压根没想过什么深层寓言的姜盼：“......”
阿这, 就很尴尬。
切换到工作状态的老太太, 先前拉着姜盼手时候的慈祥退去, 整个人精神奕奕, 眼睛仿佛在闪光。
姜盼看着忙碌的两人，再看看备注上那大段大段的文字，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保留这美好的想象空间吧。
*
毕竟是人家的工作室，姜盼第一次来，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四周摆放着不少有意思的器具，看起来都很有些年头。这些东西有些她很眼熟，能大概想象到时做什么的，也有一些十分陌生。
邬秋倒是很自在，老太太的这个工作室他非常熟，也没什么再重游一遍的兴趣，但大家都在这，他也不好自己找借口溜，只好找了个椅子坐下。
程星野见姜盼对周围好像挺有兴趣的样子，干脆带着她逛了一圈工作室：“可以随便看，感兴趣的话，手伸过去就会有介绍。”
他将手伸向一个造型精美的琉璃瓶，手再收回来时，手上已经握住了琉璃瓶，并且随着程星野手下碰触不同的地方，都有相应的介绍。
他将手里的瓶子递给姜盼，姜盼伸手接过，眼睛微睁，低头看看手里的琉璃瓶，再抬头看看瓶子原本摆放的地方。
那里，一个琉璃瓶依然以他们刚才见到的样子，安安静静的立在那。
姜盼摸了摸手里的瓶子，入手微凉，也不像是假的。
程星野见她一脸新奇的模样，耐心讲解：“手里这个是假的，是根据真实的瓶子仿制的虚拟产物，方便观赏把玩。”
姜盼对星际的科技叹为观止：“好厉害啊，那怎么收回去啊？直接放回去吗？”
程星野摇头，他抬起手，就着姜盼掌心想上捧着瓶子的动作，手掌往下，穿过瓶子，与姜盼的手掌轻轻相碰：“两个手掌相合，会自动消失。”
干燥温热的宽大手掌，像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即撤，手里的瓶子随之化为星星点点，四下散去。
姜盼望着空荡荡的掌心，眨眨眼，总觉得这个姿势，似乎大概也许，她自己的左右两只手就能完成。
她这样想着，脸颊却不可抑制的越来越红的趋势。
旁边老太太还在和米久年老师讨论着什么，姜盼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确认两人没有看到刚刚的动静后，干咳一声：“挺有意思的......再去那边看看吧，那边是什么......”
程星野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起，与掌心相碰，虚虚握成拳。姜盼没敢抬头，他便借着身高差正大光明的望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嗯。”
两人默契的略过了刚刚那个稍显突兀的举动，继续慢慢往里参观着。
背后，在椅子里坐没坐相的邬秋，只觉得人生简直寂寞如雪。
为什么姜盼知道看看老太太和米久年老师有没有看到什么，就不知道看看他这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呢？
他存在感就这么低吗？！
唉......
邬秋同学无声的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以防再看到什么年幼的他不该看到的画面，抬头累觉不爱的望着天花板。
算了还是继续叫嫂子吧，现在不是之后不久应该也是了。
啧，改来改去真的麻烦。
老太太的工作室布局很大，往里走还有几个屏风做隔断。姜盼踱步绕过一个屏风，看着摆在屏风另一端的东西一愣。
那是一个装满了土的大花盆，一片光秃秃的土上，只有两片看起来无比渺小脆弱的小叶子。
这个叶子就很眼熟了......
姜盼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惊讶：“这不是我之前卖的西瓜种子吗？”
程星野点点头：“是邬秋买的，送给了奶奶。”
姜盼稍一思索，望向窝在沙发里抬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邬秋：“他是秋叶梧桐？”
程星野闻言也有些意外：“你知道他？”
得到肯定答复，姜盼再看向邬秋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能不知道吗？这可是自己直播间的榜一大哥啊！
要不是他几次打赏的金额较大，让姜盼发现了直播间的作用，她这会可能还没找到走出垃圾星的办法。
程星野望着姜盼突然热切的目光，眯了下眼睛。
怎么回事？姜盼和邬秋在星网上还有什么别的互动？要只是单纯的因为邬秋买了西瓜种子，他也买了啊。
就在程星野思考着要不是顺势告诉姜盼，自己也买了一份西瓜种子，而且出的价格比邬秋还高的时候，工作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穿着军装，头发花白，身材高大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虽然头发胡须都已经全白，身板却挺的很直，眼神明亮，看着很有精神。
几乎是在老人进来的一瞬间，本来颓废的窝在沙发上的邬秋，“刷”的一下子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瞬间站的笔直：“外公！”
程老爷子先是望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老太太，然后才冲邬秋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整间工作室，看到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的姜盼时，视线停留住了。
姜盼从屏风后面站出来，落落大方的遥遥冲老爷子行了一礼。
程老爷子点点头，眼睛还在看着姜盼，嘴里却在问老太太：“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能做出那什么裙子的奇才？”
老太太百忙之中点头，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是呀，你来看看这裙子。”
程老爷子明显不太懂得欣赏裙子这玩意，却还是很给面子的大步走过去望了两眼。
然后转身望着姜盼，明明是商量的口吻，却根本没给姜盼任何回绝的余地：“你好，能不能跟我来一趟。”
闻言，所有人都是一愣。
米久年和邬秋望望姜盼，又望望老爷子，终是什么都没说。
程星野眉头微皱，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将姜盼挡在身后：“爷爷，我跟她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