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孙雅清回了这话，渝妃仍旧笑着，可却一时没接话。
原本各自温顺低着头的妃嫔们察觉异样，一个个都抬头看向渝妃和孙雅清。来回几眼，她们没觉出什么端倪，唯有言祈。
大概是自幼习武的缘故，她对人的敌意比一般人感知得更敏锐些。这会儿，她恍惚觉得渝妃面上在夸赞孙雅清，可眼神里头却有几分不易明了的深意。
这深意，颇有些来者不善。
后宫中人人“画虎画皮难画骨”，言祈正觉得背后生寒，一旁端坐的晋妃适时开口，解了这窘境。
她笑道：“这镯子与妹妹的衣裳极相称，可见陛下是用了心的。”
孙雅清今日穿了一身缎地绣花百蝶裙，这种艳丽妩媚的衣裳，与孙雅清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气质十分不符，镯子，自是也不必说。
言祈心道：也真是难为了晋妃，睁着眼睛说瞎话。
被晋妃插了话，渝妃总算是回过神来，她俏声娇笑了两下，接着方才的话道：“陛下的赏赐可不常有，不过那日妹妹一舞惊鸿，如此才情，你的福气还长着呢~”
闻言，孙雅清忙福了福身子：“两位娘娘的福气才是这宫里头一份的，且臣妾资质愚笨，那一舞不过中规中矩罢了，还是言祈妹妹的字好些。”
言祈站在第二列，本是默不作声地听戏，忽然她自己就被点了名字。
听孙雅清这么一说，言祈忙道：“才人姐姐哪里的话，妹妹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微末伎俩，恐难登大雅之堂。”
说罢，另有一道声音也紧跟着响了起来：“要说才情，自然是孙才人最为出众。”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位傅粉施朱，杏面桃腮的美人。
第18章 试探
凝华宮偏远，但也不是孤零零一座宫殿。在凝华宮的前头不远，就是月娥宮。
半日里头，言祈虽只叫咏儿打听了赏赐的事，但月娥宮离得稍近，恰巧这位是言祈知道的——她正是月娥宮的王美人。
王美人接着道：“孙妹妹精通诗词歌赋，琴曲也是一绝，实在堪称大家闺秀的典范，且在新进的姐妹里头，孙妹妹你的位分是最高的。赏赐或可同得，但位分才是尊卑，可见终归是你最得皇上心意。”
前头几句话还好，后头这两句……言祈正庆幸没人提起自己受赏的事，这王美人却是立马隐晦地提了一嘴。
话里话外，明摆着在内涵言祈。
阴阳怪气，谁听不明白似的？
言祈暗暗瞥了这王美人一眼。
好在渝妃及时开口，缓和了几句，这场拜会总算是和顺地过去了。
离开了永仁宮，因孙雅清侍了寝受了赏，今日又被娘娘们夸了几句，便有许多人都去同孙雅清说话。
赵婉玉不待见孙雅清，快走了几步，恰好到了言祈身边。
冤家碰面，哪有不斗上一斗就各回各家的？
赵婉玉果然讥讽着开了口：“啧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登高易跌重。言贵人六抬步撵，轰轰烈烈进宫，我还以为你有天大的本事呢！原来如今也不过和我一样，只是一个贵人，好一个凄凄惨惨落场~”
言祈咬了咬牙——王美人位分高我不敢顶嘴，你赵婉玉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让你姑奶奶我出出气！
言祈与赵婉玉并肩走着，她挑了眉一笑：“是啊，我如今是个贵人，不过好歹我也是坐过六抬步撵的贵人，有些人呢？啧啧，就一直只是条夹着尾巴的狗咯？”
“你——！！言祈你粗鄙！”
言祈摆出一副“那又怎样，有本事你咬我”的神情。
两人不欢而散——准确的说，是赵婉玉不欢，言祈过了几句嘴瘾，在永仁宮憋的气反倒是散了几分。
前脚赵婉玉刚走，后脚孙雅清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竟是主动同言祈说话。
孙雅清夸赞了言祈一番，言祈也笑着吹捧了她几句，因两人顺一段路，如此来回互捧了好几遭，一直到了孙雅清和赵婉玉现住着的启明宫，孙雅清这才开开心心地回宫去了。
永仁宮和凝华宮分别在东西两边，启明宫前头不远就是永仁宮，但回凝华宮，言祈还要走好些路。
本是穿过永祥门，绕朝宮而过回去近些，但想着王美人回月娥宮会从那里走，言祈就故意绕道御花园。
咏儿是个直肠子，这回却是难得机灵。
临到万代亭时，四下没什么闲人，她同言祈疑道：“孙才人她…是不是在试探小姐你？”
言祈对咏儿的机灵有些诧异：“哦？何以见得？”
“方才孙才人的话听着是在夸小姐，可奴婢怎么觉着她有些不高兴，好像…是不高兴小姐你也得了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