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一日,修王、禹王入宫素服跪孝。
八月十二日,太后入葬先庆和帝皇陵。
十二日同日,言祈前往冷宫。
从前高高在上的渝贵妃,在这个夕阳无限好的温暖傍晚,正发冷似的缩着身子蜷缩在破落宫殿的一角。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郑瑶懒散地掀动一下眼皮。
直到看清来人,她的眼睛猛地瞪大,满眼的恨意几乎就要从眼眶中迸射出去!
“言——祈——”郑瑶恨不得将这两个字咬碎,踩进污泥中!
相对于郑瑶疯狂的恨意,进门的言祈则淡定许多,一双勾人的眼睛里只有平静,甚至有点迷茫。
“本宫倒了,你很高兴是吧?”得不到回答,郑瑶从地上撑起身子,站起来,“要是皇上在这里就好了,真该叫皇上看看你落井下石的样子!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单纯无辜!皇上…皇上一定会对你失望的!”
“失望……”言祈品味着这两个字,忽然对着郑瑶莞尔一笑,“要说令皇上失望,还是贵妃娘娘胜我一筹。”
郑瑶的眸子晦暗,半晌冷笑一声:“呵…”她闭眼,“皇上从未对本宫有过希望,又何尝会失望。”
郑瑶睁开眼:“朱氏之事,人证物证俱全,偏皇上信你,护着你,不惜为了你忤逆太后。这回纵火一事,分明漏洞百出,可皇上连做做样子查一查都不愿,直接定了本宫的罪……熙妃,到底是你赢了。”
“我赢了什么?”看着郑瑶万念俱灰的神情,言祈没有丝毫的同情,“我赢得言氏满门抄斩?还是赢得整个言氏只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呵…”郑瑶扯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果然是你在报复本宫……”
“太后死了。”言祈忽然道。
闻言,郑瑶有一瞬的愕然。
这些日子外头的动静,她不是没听见,但身在冷宫,断了耳目,她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虽然早有猜测,可听见言祈说出口,她还是忍不住惊诧。
不等她消化了这个突然的消息,郑瑶又听见言祈说:“你母亲和太后死在同一日,葬期相撞,未免丧仪冲撞太后,你母亲的丧事只能悄悄地、草草地走个过场。等你到了地下,劳烦你替皇上和我向夫人道声不是。”
“言祈…”郑瑶的撑着墙的胳膊抖个不停,“你这个贱人!贱人!!!”
说着!郑瑶挥舞着双臂朝言祈冲过去!
然而扬起的双手还没靠近言祈,言祈身后忽然冒出阿昭!
这个贱婢!竟敢拦她!
毫不留情地一推,金尊玉贵的贵妃哪里敌得过阿昭的气力,当即被推得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墙上,这才站定。
而言祈站在原地,脚步未动分毫,她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郑瑶,你活不了了,太后没了,是因为你纵火,被你气死的。”
“言祈你去死吧!你不得好死!贱人你不得好——”
“啪——!!!”
脸上火辣辣疼起来,郑瑶捂着脸,愤怒又迷茫地看着阿昭。
阿昭呵道:“熙妃身怀龙脉,贵妃莫要太放肆了!”
一个贱婢……竟然…竟然打她!!!
这震惊只是一瞬,郑瑶随即看到言祈带着阿昭要离开。
她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慌乱和恐惧,言祈离去的背影那样遥远,好像她这荣宠、跋扈、荒唐的一生,随着言祈的离去,似乎都要烟消云散了!
她的一生就要永远埋在这冷宫中了!她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她不要!!!
郑瑶努力振作身子,想要追着言祈冲出去,而走到门口的言祈忽然停下步子。
她没有回头看郑瑶,只是语调淡淡:“哦,对了,赵婉玉下毒欲谋害贵妃,已经被处死了。”话音带上戏谑的笑,言祈轻声又道,“你瞧啊,皇上…还是疼爱你的。”
!
心口一阵绞痛,郑瑶明明晓得言祈是在杀人诛心,可她的心,实在太疼了!
言祈的背影走远,她却再没了力气追赶出去。
她这一生都追着那个人,既想要权势,又想要他的爱。然而到头来,权势和他的爱,她都没能得到。
……
太后入葬当日,贵妃郑氏被一杯鸩酒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