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执念皆为空,怜取眼前人。”
执念为空,是让她放下执念的意思?
放下什么执念?放下父兄的死,还是放下言氏满门抄斩的事?
“大师…”言祈喃喃着,笑容苦涩,“万般为空,可俗世之人,如何看破……”
———
门和窗都被厚重结实的木条封死了,屋子里头有些暗无天日。
越往里走,言祈的心越是悬得厉害。唯一安慰她的是,至少齐语堂也跟在身后,不至于一会儿她一个人被困在这里。
察觉到言祈的紧张,齐语堂冷漠地问:“熙妃是在害怕吗?料想熙妃怀着身孕,也敢从深宫里出来见我,熙妃的胆子该是大得很,不会害怕才对。”
不动声色地将掌心的冷汗在裙摆上擦去,言祈自己也觉得自己胆大包天。
今日是九月初二,钟元寺的师父们进宫为太后祈福的日子。
此时,她身在忠肃侯府,她要找的芊娘就在这里。
镇定了心神,言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钟元寺的大师们在宫里待不了太久,你快让我见芊娘。”
“到了。”齐语堂却是马上接话。
说完,在昏暗中他朝前大步走了一截,伸手一推。
“吱呀——”
门开了。门后面是一片黑暗,还有锁链碰撞的窸窣声响。
这时,一直跟在齐语堂后头的侍从,将两人身后的烛火点亮,总算将前路照得清楚了一点。
隐约可以看见,门后是一间屋子,屋子正中间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在挪动!
很快,那黑影显形。是个女子。
“饶命!公子饶命啊!公子想知道什么,公子问就是!”
这人是……
言祈看向齐语堂,见齐语堂点点头,言祈确认了女子就是自己要找的芊娘。
而芊娘爬到了门口,她的手脚拴着铁链,再不能前进半步。
但她仍旧朝着齐语堂所站的方向,做出匍匐爬行的姿态。她的身上是没有伤痕的,但整日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黑室中,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不等芊娘再说话,齐语堂走过去,先伸出脚,轻轻踢了芊娘一脚:“看看清楚,你的救世主不是我,是这位熙妃娘娘。”
“熙…熙妃娘娘……”芊娘有些迷茫。
但想到能活命,她立马拖着锁链,转身朝向言祈叩头:“熙妃娘娘救命!熙妃娘娘救命!!”
“康顺伯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全都知道!我都知道的!”
“说。”
“……”芊娘却沉默了。
半晌她支支吾吾问:“我、我要是现在说了,娘娘还、还会救我吗?”不等言祈回答,芊娘自己又斩钉截铁道,“不!我不在这里说!除非娘娘带我出去,否则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说半个字的!”
“……”言祈无言,只好转向齐语堂,“人我可以带走吗?”
“带走?”齐语堂笑得有些玩味,“我肯让熙妃娘娘见她一面,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
“熙妃娘娘忘了吗?曾经我也想救一个人,后来救不了,我拼命想见她最后一面……呵,托熙妃娘娘的福,我见到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心口猛地一扯。
大理寺牢狱中女人声嘶力竭的痛哭,那一声刺耳的撞击,撞击后的死寂,那冰冷的铁栏……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言祈闭了闭眼,昏暗的光线很好地掩饰了她眼中的情绪。
“你想报复本宫?”
“本宫?”齐语堂嘴角一抽,“熙妃娘娘好大的威风,可我这忠肃侯府,不认什么熙妃!”
“是吗?”
!!!
昏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遥远又明亮的门外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