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手忙脚乱地将皿盂递到她唇边,又搀着姚思浅的小臂,摇摇晃晃地离开饭厅,回了小院。
眼瞅着姚思浅缓过了劲儿,众人不禁松上一口气。
魏旻言亲自提起紫砂壶,沏了杯清茶,塞进她手中,语气是十足的耐心。 “这茶淡,适合解一解腻。”
姚思浅虽有不适,却也不至于把气往他身上撒。此时便温顺地接过陶杯,小口小口啜饮着。
刚喝去三分之一杯,那股子酸臭的气息再次从喉头急涌而上,来势凶猛。
这回,她呕了将近一刻钟。
别说把魏旻言惊得惶惶无措,便是柳氏那副天生的温吞性子,亦按耐不住地着急起来,连带着口气都不自觉沉了沉。
“娘娘今日早膳半点儿没用,如今正空着胃,受到茶叶的刺激,免不了一通的恶心。”柳氏这话儿陈述的是事实,丝毫没有暗讽,或是任何责怪魏旻言的意思。
但即便是如此,他心底仍难免自责之情。黑眸微微垂下,隐去了眼中小小的波澜。
柳氏处在忙乱中,一时倒也顾不上他的情绪,匆匆起身,边往外走还边说道:“我这便去给娘娘弄点儿蜂蜜兑水喝,烦请殿下稍待片刻。”
魏旻言应了声“好”,转过头,关心的视线落在姚思浅巴掌大的脸蛋儿上,打转了几圈。只见她正苦苦地皱着张脸,细长的眉毛拧成一团,还有层薄薄的汗腋自那光洁的额角渗出。
虚弱,苍白,还带了点病态。
魏旻言的脑海中,忽然凭空出现“西施捧心”四个字。
再仔细一对比,面前的人儿身形纤弱,肤白唇红,犯病时以手捧着心口,眉头直皱。相比往日,看起来更显妩媚勾人……个鬼。
比起娇弱无力的病美人,魏旻言还是偏爱他家小姑娘双手叉腰,动不动就冲着他使性子的小样儿。
思及此,他不由弯了弯腰,倾身凑近她,鼻息轻吐,“感觉好一点儿了吗?”
不曾想,仅仅是这么一句话,竟让姚思浅又一次干哕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
闻言,姚思浅强撑起歪歪扭扭的身子,张嘴回应他道:“我,我……口水呛着了。”
魏旻言沉默片刻,叹了声悠长悠长的气,仿佛对她这个人只剩下无奈。
随后,他跨步向前,结实而有力的大掌轻贴着姚思浅窈窕的背部,替她顺了顺气息。
“行吧,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因着姚思浅害喜得严重,府里上上下下折腾了一整天。
直到傍晚,魏旻言做了个主,让人搬来几盆花香味儿清淡的绿梅。闻着闻着,才算是稍微得到缓解。
姚思浅方安静地歇了片刻,手头的话本连页角都来不及翻动,便听闻外头闹哄哄的,传来好一阵响动。
禁不住探出个脑袋瓜,偷偷瞧上几眼,才知是姚时安从宫里头回来了。
她这趟回娘家,本就是奔着自家哥哥的事情而来。
这会儿,便步履轻快地往外走。不想兄妹俩竟是心有灵犀,才拐了个弯儿,就在转角处碰上了。
姚时安秉持着长兄如父的包袱,一瞅见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么妹,便开始唠唠叨叨地碎念个不停。
“宫中距离家里,也算不上远。”
“你偶尔出宫几趟,回来瞧瞧也便罢了,可央着殿下陪你回来住就有些过分了。”
姚思浅顿了顿,眼中尽是茫然。 “我说哥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央着他了?分明是魏旻言……”
察觉到面前那道不太友善的视线,她连忙改了口,甜丝丝地说道:“是殿下怜惜妹妹久没回家,才特地从百忙之中抽出空闲的。”
眼见姚时安仍旧是半信半疑的样子,姚思浅索性端起笑容,对他忽悠道:“当然了,我也劝过殿下该以国家大事为重,可殿下就是偏要宠我,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姚时安原来只是面无表情,但一字不漏地听全这段话后,几乎是气得笑出了声。
双唇开开合合好半晌,却憋不出话来,只得拿眼瞪着她的嬉皮笑脸。
“好了,不闹了,哥哥。”
“我是有件正经事儿,必须听见你的亲口回答。”
姚时安目光定定地,锁在她出落得愈渐俏丽的面庞,却是晃了晃心神,才反应过来。
她的情绪收敛极快,明明上一秒还昂扬着眉,嘴角微翘。下一秒,已经见不着半点玩笑的踪影。
“你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