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浅眼睛定定的,几乎无法挪动开来,直到他指节轻敲桌面的声响传来,才把她飘忽的心神唤回。
魏旻言将手指扣在一摞画像上,口吻平淡,“瞧瞧。”
姚思浅一帧一帧的翻阅着,看上去还挺专注的。
只见那十来幅画像中的男子相貌各异,虽然称不上俊秀非凡,但胜在仪表端庄,五官正气。
姚思浅正纳闷着,自家这位醋坛子要她看这些有何深意,便听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语气算不得好,“不是让你看这些个野男人,仔细瞅瞅右下角。”
闻言,姚思浅赫然发现下方的确有几行整齐的毛笔字,书写着包括姓名、年纪、官衔及父母氏族等资料。
她不禁脱口而出道:“相亲?”话一出口,姚思浅便彻底明白过来,连忙再度确认,“皇上打算亲自挑选驸马爷?”
魏旻言不语。
姚思浅从他的态度中,早已明白自己的猜测不错,愣了愣,又重新将那厚厚的一摞画像摊开,仔仔细细检视了个遍。
“这个许韫我听过,在朝中人脉颇广,政治资源确实丰富。可他虚荣心强,又死要面子,跟这种人成亲岂不是活受罪吗?”
“还有这个杜恒旭,据说祖上从事盐业?屁股下坐着金山银山,但却没点儿真底子,人又高傲的很,压根儿当不了皇家女婿。”
姚思浅话匣子一开,便絮絮叨叨个没完,直对每个候选人都品头论足了一番,才缓缓道出结论。
“这些……没一个比得上我那好哥哥啊。”
魏旻言也不反驳,只是把刀削般的下颌抵在她柔软的发心,哑声道:“父皇的本意是先让母后过过目,可……你也知道母后就那性子,便原封不动地交我手中了。”
姚思浅听后,大致明白了他的难处何在。
魏旻言日日在前朝与那些老狐狸周旋,已是费了许多心神,偏偏后宅的事情还需要他来操心,当真是片刻不得闲。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他无法径自套用往常的雷厉风行,而得考虑到胞妹的想法,自然格外为难。
姚思浅深深吸上一口气,道:“方才我说的那些并无杜撰,全是实打实的真话。”
她凭着感觉把小手往后探,胡乱摸着了魏旻言的下颚,而后轻轻摩挲,“皇上身居高位,对于小细节难免思虑得不够周全。”
魏旻言一言不发地听着。
她却忽然收回手指,在他怀中转过身,改而面向他,“若能设法让父皇听见这些传闻,想来他定也会认为这些人配不上公主。”
话落,眼看魏旻言仍在琢磨,姚思浅却已把一双小臂热切地勾上他的脖颈,撒着娇要抱抱。
“我好困了,想睡觉,你抱抱我好吗?”
他向来最受不住她的撒娇。
少女的嗓音本就甜腻,这么捏着更是又细又软,惹人心怜。
“嗯。”魏旻言沉沉地应了声,张口咬住她的下唇轻吮着。缠绵良久,他拼命压抑住体内的欲火,道:“你这小妖精,怎么老撒娇。”
勾得他脑子一片空白了。
……
冬去春来,正是昼夜温差最大的时候。
天子这场恶疾来得突然,势头也猛,宫中上下顿时陷于忙乱之中。
而后妃当中较为得脸的,包括颖贵妃,端妃以及新封的美人江茹诗等,皆依位份轮流侍疾。
一时之间,倒也无人再拿华城公主的婚事说嘴。
日子过得飞快,东宫前庭的杏花开了又谢。
白中透粉的花瓣,像搽过胭脂一样妩媚而玲珑。可此时却漫漫地铺了满地,以待秋天的到来。
眼看姚思浅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东宫众人提前进入了备战期。
四名经验丰富,福气圆满的稳婆,就近安置在东西两厢,好吃好喝地供着。
离产期愈近,魏旻言愈常无端地感到焦躁。
反观姚思浅自个儿,则显得惬意许多,压根儿不见丝毫产前忧郁的影子。依旧活泼好动,每日都足足走动一个时辰。
这日,姚思浅午后散完步,仍未感受到半点儿睡意,索性便绕道往书房的方向去。
魏旻言一向相当的抵触,外人随意踏进他的书房。
因此,他乍听闻这串肆意而毫不低调的脚步声,几乎是想也不想,便知是姚思浅来了。
也唯有她,敢这样触碰他的忌讳却不自知。
魏旻言眼皮半垂着,只随手把密封的书信往桌角一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