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极其平淡的语气,姚思浅却像受了蛊惑般,忙不迭摇摇头,“戴一身的珍珠显得多俗气,不好,不合适,实在欠妥……”
尾音犹未落地,魏旻言便出声打断,“是么?毕竟是人家的心意,不喜欢也收着。”
说着说着,他允自往前走了几步,才咬牙切齿地补充道:“一辈子也别拿出来戴。”
姚思浅怔了一怔,待回过神来,就想着加快脚步追上他。可魏旻言却像是故意与她赌气般,甩开大步。
最后,实在是太过吃力,姚思浅不得不气喘吁吁地扶着栏杆蹲下来。
沿路上,魏旻言皆不断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此时,一发现人没有跟上,便片刻不停地走了回头路,只是那俊脸上的怒色未曾褪去。
“跟不上,你就不能伸手拉我吗?”
他弯着背,停在姚思浅面前,作势要将她背起。
但这回,却换作姚思浅不肯了。
她哼哼唧唧地,似有满腹的牢骚待要发泄,“就许你能闹别扭啊?姑奶奶我今儿就是不高兴,怎么了?”
魏旻言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媳妇气呼呼的,像只炸毛的小猫咪,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
却不料,她居然一把拍掉了他伸去的手,愤愤地道:“你自个把醋桶打翻了,还将气撒到我头上,你还有没有理了?”
魏旻言顿住半晌,却是叹了口气道:“我瞧着,你说话倒是中气十足的。想来自己走路也没什么问题。”
话落,他挑了挑眉,仿佛最终确认似地加重了语气,问道:“所以,还上不上来?”
闻言,姚思浅愣了片刻,竟是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上啊,怎么不上了。”
她刚一说完,便像是害怕魏旻言会反悔,急急忙忙地攀了上去。而后,又把头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背部,乖顺地磨蹭了几下,才道:“好女不吃眼前亏嘛。”
“就你嘴硬。”
正是初冬时节,北芩的迎亲队伍陆陆续续进了京城,声势浩大,吸引众多百姓围观。
华城公主凤冠霞帔,俨然是一副新嫁娘的派头。
可当她望向自己心爱的男子时,却挤不出丝毫的笑容。即使面上裹着厚厚一层浓妆,也难以掩饰那份愁容。
身着官服的姚时安领了旨,径直错开一众宫女,走近魏涵双的面前,亲自搀扶她登上马车。
然而,若有眼尖者,便可发现他不仅仅是虚扶着她,而是带点占有欲地攥紧了魏涵双白雪似的皓腕。
“你今天很好看。”姚时安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诉着,“就当作是为我而穿的,笑一个。”
“时安哥哥……”
眼瞅着魏涵双的眉目间尽染忧愁,姚时安有无数次,都差点忍不住想探出手来,抚平她紧皱的眉。可到底,还是拼了命地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你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逼迫你,别怕。”姚时安反反覆覆地说着,早已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对她,抑或是对着自己说的。
“时安哥哥,你明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自己。”
姚时安顿住半晌,方仰头说道:“我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去应承你什么,会循规蹈矩这类的假话。我只知道,我已经逃避了半辈子,接下来的时间……”
“我想陪着我喜欢的姑娘度过。”
魏涵双眸子顿时收缩,目光所及的画面因为泪水而变得蒙胧。
等不及她回答,姚时安再度开口道:“时辰已至,你一会儿好生休息养神。”说罢,他便俐落地把车帘盖下,单方面阻断了这起对话。
待这一连串迎娶的仪式步入尾声,抬着华城公主的软轿也缓缓出了京城,直往边疆北芩部落而去。
繁华落幕,贪图热闹的人潮亦逐渐离去。唯独远在城楼上的魏旻言,仍旧杵在原地,不具任何离开的念头。
“夫君。”姚思浅将事先准备好的大氅,往他身上一披,“我们回家,可好?”
良久,魏旻言才陡然回过神来。
二十岁的成年男人,却对眼前的小姑娘生出几分依赖感。他俯下身,高大的身躯屈就在她细窄的肩,几乎忘情地沉浸在那份温柔中。
不知过了多久,有小厮来报。
“殿下,工部侍郎求见。”
闻言,前一秒还依偎在娇妻身上的魏旻言,立刻恢复了以往的刚强,严声道:“让他稍待一阵,我先送太子妃回去。”
“左右也不过一小段路,哪里需要这么离情依依的相送?”姚思浅故作嫌弃般,拨开那双搭在自个腰上的大手,笑说:“政事要紧,你赶紧去忙吧。”
“嗯。”魏旻言轻捏着她小巧的鼻头,道:“我这边尽早把事儿处理完,也好早些回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