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安舒取来盆,倒入面粉,舀了一瓢水放在案桌上,“往里面加水,记得一次不要加太多,适量就好,不然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能揉出一大盆。”
凤北诀摇头笑,“王妃如此看不起本王?本王会做菜,虽然没有包过饺子,但不至于连这点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王爷还会做菜?”安舒有点惊讶,她以为王爷之流古代的皇亲贵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古人不是有句话叫君子远庖厨?
凤北诀已经开始往盆里加水,“自然,若不会做饭,本王早就饿死了。”
安舒想想凤北诀的成长轨迹,深以为然,但剁着馅儿总是要去看盆里,她还是担心凤北诀不会和面。
“我看看。”安舒伸手捏了捏面团,“嗯不错,不过有些干了,再加一点水,不要加太多,就一点点,然后再揉匀就可以了。”
安舒凑在凤北诀身边,凤北诀突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触感转瞬即逝,安舒甚至没反应过来,凤北诀又揉面去了。
“啊!”安舒惊呼一声,“你手摸过我的脸,怎么能不洗就去揉面!?我今天一直在忙,出了不少汗,你这一手不知道摸了多少油……”
“……”
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凤北诀难以自控心脏狂跳,却没想到安舒会是这种反应,想过她会含羞带臊,想过她会恼怒不已,独独没想过,她只注意到他没洗手就去揉面。
所以他还不如一坨面?
凤北诀放下面团,将安舒抵在案板上,直勾勾看着她,“本王还不敌面团值得你注意?”
“嗯?”安舒伸手去推凤北诀,眼神躲闪,“你先放开说话,厨房里还有其他人呢……”
翠珠识趣的扒拉其他两人,“奴婢什么都没看见,这就退下。”
“……”安舒看着翠珠远去的背影,心道我可真是谢谢您。
“王妃与本王成亲多久了?”凤北诀问。
安舒算了算,“七月初二大婚,今日大年三十,应该是六个月差两天。”
凤北诀俯身,在安舒耳边低声道:“王妃与本王成亲六个月,却还没有圆房,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安舒涨红了脸,“……前四个月不是因为你昏迷不醒吗?”
“但本王现在醒了。”
安舒索性破罐子破摔,脖子一梗,“那你想怎样?要圆就圆,但总不能在厨房里吧?”
凤北诀觉得有意思,两手握住她的臀,将她托起来放在案板上坐定,逐渐逼近,“厨房为何不行?本王不介意,圆房之后还能接着做年夜饭……”
“啊?”安舒没想到凤北诀如此不要脸,吓得她忙用力去推凤北诀,“别在这里……”
凤北诀看出她是真的慌了,便直起身子,“若你不愿,本王不会勉强。”
他何尝不慌?只不过强装镇定罢了。
安舒松了口气,从案板上下来,岔开话题,“耽搁这一会儿面团都要干裂开了,记得洗手再去碰面。”
凤北诀洗干净手,又去揉面,揉了两下突然停住,两手握拢捻了捻,道:“王妃的触感比这面团要好上不少。”
第030章
安舒被凤北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愣了愣,而后想起方才凤北诀托过她的臀,顿时忍不住朝凤北诀手臂拍了一巴掌,“混蛋!”
拍完安舒就后悔了,是最近镇北王笑容渐多,她被美貌麻痹了,她怎么敢打镇北王,还骂镇北王混蛋?
安舒讪讪收回手,偷偷去看凤北诀脸色,却见他笑着看过来,“可是手打疼了?”
“没…没有。”安舒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为什么镇北王与刚醒的时候判若两人?
凤北诀将面盆推到安舒眼前,“揉好了,王妃看看可还行。”
安舒去捏捏面团,“嗯,挺好的,我的肉也剁好了,等我放放调料就可以开始包了,你先把它捏成小团团,用擀面杖擀成面皮。”
“会用擀面杖吗?像这样。”安舒揪一小坨面揉圆,给凤北诀示范如何擀面皮。
“嗯,本王试一下。”
安舒准备了白菜猪肉馅儿、芹菜牛肉馅儿两种馅料,芹菜是气候相对温暖之地种的反季菜,安舒让许长史去内府司取来的。
凤北诀学习能力极强,待安舒把馅料调好,他已经能把擀面杖使得很好了,虽然动作慢了些,但擀出来的面皮边缘圆润厚薄均匀。
安舒看得直夸赞,“王爷可真厉害,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镇北王这双手,文能提笔书狂草,武能握剑安天下,不止琴艺一绝,做饭好像也还不错。
凤北诀得了安舒夸奖,心里沁出一丝甜,“本王不会的事情很多,例如……不会辜负你。”
“……”
安舒被这一波土味情话弄得哑口无言,若非镇北王长得好看,她怕是有点遭不住。
“咱们还是包饺子吧。”
安舒岔开话题,动作麻利开始包饺子,面团和肉馅包完,白白胖胖一簸箕。
年夜饭很简单,安舒把鱼煎至外焦里嫩,才放进特调的水煮鱼汤汁里,酥脆的鱼皮吸收汤汁后十分好吃,寓意年年有余。
除去鸡鸭鱼肉,还煮了长长的清口白菜,常吃常有。
安舒絮絮叨叨跟凤北诀说话,说每道菜的寓意,凤北诀便认真听着。
自母妃过世,他已经许久未正经过年了,眼看年近而立,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像人。
“舒儿,往后的年,都这样过好么?”
“好啊。”
安舒满口答应,要是从今往后年年都能像今年一样,不为生计发愁,锦衣玉食荤素搭配,她觉得自己人生也算圆满了。
“那就好。”凤北诀对安舒毫不迟疑的回答甚为满意。
吃饱喝足,安舒叫了翠珠来收拾碗筷,偏头看凤北诀,“我们要守岁吗?若要守岁,不如王爷教我弹琴?”
“好。”
凤北诀当即让人将琴摆上,让安舒弹一遍凤求凰。
安舒中规中矩弹奏,凤北诀在站在一旁看她,思绪悠地飘远,他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是父皇为母妃而奏。
彼时他尚年幼,不知情为何物,却也听得出琴声中的热切。
关于幼年,除了这曲凤求凰时时飘荡耳边,便是母妃被凌迟处死鲜血淋漓的画面。
安舒一曲奏完,凤北诀收回思绪,俯身为她讲授,“有人认为,弹琴吹曲要在其中倾注情感,但事实上,只要你技巧娴熟,情感是可以假装出来的。”
听凤北诀此言,安舒若有所思,仔细听凤北诀后面对指法的指点。
照着凤北诀说的方向试了试,果然比之前流畅许多。
有人手把手的讲解,比她自己抱着书硬学进步快上不少。
看了看凤北诀的侧脸,安舒问:“王爷弹奏的凤求凰情感充沛,旖旎且热烈,是假装的吗?”
凤北诀动作微顿,“并非完全假装,有一次不是。”
“哪一次?”
“从今往后为你而奏的每一次。”
安舒愣愣看着凤北诀,嘴唇动了动,却从心里冒出一股热流。
她懂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世人皆知凤求凰曲意为何,镇北王说,从今往后为她弹奏的每一次都不是假装,便算是表明心意。
可她有些不敢相信,“此话当真?”
凤北诀笃定道:“自然当真。”
“骗人是狗。”安舒脱口而出,瞬间又觉得自己极其幼稚。
凤北诀倒没有多说什么,认真道:“好,听你的,骗人是狗。”
安舒差点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对于一个颜控来说,镇北王认真承诺的模样杀伤力过于巨大。
凤北诀去牵安舒,“本王没有守岁的习惯,早些歇息吧,学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等回到北疆我便能时时陪你练习,而且,本王仅会这一曲,王妃余生可学。”
“好。”
安舒就着凤北诀的手起身,携手往里间走,想起镇北王揉面时提起圆房一事,突然就有些慌张。
明明一直在说服自己,而且心里并不是很抗拒,但坦诚相待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可以看别人裸,自己裸就极难为情。
成是因为镇北王长得好看,不成还是因为镇北王长得好看。
凤北诀没有多想,洗漱过后一如既往抱着安舒入眠,他喜欢抱着安舒,香香软软让人很踏实,但从来不是单纯的因为身体才想抱着她。
而是因为,她有人气儿,或许她平凡普通,但正因如此,与她相处让人感觉轻松,抱着她让人觉得满足。
安舒窝在凤北诀怀里,自己把自己尬得无地自容,她总是想太多。
大年初一,陆续有人登门,有李翰林的夫人,赵祭酒的妻子……都是来找镇北王妃话家常的,还带了礼物。
见过凤北诀杀人不眨眼,都知道关于凤北诀变态狠辣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定是不敢去接触凤北诀,又见凤北诀罔顾事实给安舒捧场,所以都把安舒当作突破口。
安舒心里明白,这些人来找她闲聊不是目的,想与镇北王打好关系才是目的。
镇北王最近势头很猛,皇帝将皇宫禁军都交给了镇北王统领,足以跟毅亲王分庭抗礼。
她们应该都见过那日宴会上的镇北王,一般人谁敢惹?没有明确与毅亲王为伍,欲借镇北王这股东风,来交际一二确实是上策。
来的都是不受重用之人,要是运气好,就能乘风而起,运气不好便呆在原地,与镇北王府交好并无坏处。
官场尽是人精,让自己的妻子来交际,日后若是毅亲王得势,他们也能蒙混过关。
都说投其所好,但安舒基本不凑热闹,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打听来打听去,只能打听到安舒出嫁前的喜恶。
看着大红大绿的绫罗绸缎,奢华耀眼的金玉首饰,安舒了然,她们这是打听到原主的喜好了。
安舒不懂官场上错综复杂的势力,镇北王忙得焦头烂额,她却在家收别人的礼物,相当于给镇北王找事做。
无法,别人送礼,不好直接拒收,但如果收下,就是拿人手短,收了好处得办事。安舒只得让人把这些礼物收起来,又准备了差不多同等价值的东西回礼。
开春,安舒突然就忙碌了起来,赶在正月办喜事的人家挺多,她要张罗着给人送礼,谁家与谁家几月成亲,谁又升迁之喜,和镇北王府关系如何,送什么价值的贺礼比较合适……
好在还有秦训和许长史,两人会帮着提建议,要是单靠她一人,恐怕力不从心。
安舒翻到一张请柬,是摄政王府送来的。
凤霄羽和安宁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十二。
摄政王世子大婚,几乎所有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会出席,就算私底下斗得你死我活,还是要维持表面上虚假的体面。
凤北诀却说:“你不想去就不去,本王会让秦训送礼过去。”
“真的可以?”
“可以。”
“行吧,那就差人送去。”
正月十二,摄政王世子娶妻,阵仗比当初安舒出嫁还大。
因为安宁是嫡母的亲女儿,嫁妆置办得实打实,抬嫁妆的人都有数十个,更别说还有其他陪嫁仆从。
京城民众得见,无一不感叹永澜侯府有福,头一个嫡女嫁给了镇北王,阵仗极大,二一个嫡女嫁给摄政王世子,阵仗只赢不输。
安宁坐在花轿里,两手交缠,心情有些复杂。
她再一次成了凤霄羽的世子妃,而且这次没带任何陪嫁媵妾。
前世她与凤霄羽是怨偶,临死前安舒对她和盘托出,最开始赐婚的圣旨是凤霄羽从中周旋,才没写上她的姓名。
而新婚夜,是安舒设计,让凤霄羽整夜未到新房,她心里的怨恨也因此而种下。
凤霄羽心里的人,一直是她,是安舒让她俩相互猜忌误会,把对方越推越远。
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从中作梗。
安宁打定主意,拜堂后安静坐在婚床上,等着凤霄羽应酬归来。
直到深夜,才听到推门声,凤霄羽脚步虚浮走近跟前,隔着盖头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不知喝了多少。
安宁没有动,也没有出声,感觉凤霄羽在桌旁坐了许久,却不来为她揭盖头。
在她以为凤霄羽已经醉倒在桌上时,凤霄羽走过来,揭开了她的盖头。
安宁朝凤霄羽微微一笑,“夫君,妾身伺候你就寝吧。”
凤霄羽没有动作,只是望着她,半晌才道:“安宁,你变了。”
安宁眉头轻蹙,“妾身没变,是世子醉了。”
凤霄羽摇头笑了笑,“可还记得七日欢?我从北疆毒人身上搜来的媚药,离开时没来得及带走,之后却出现在你庶妹安舒身上。”
闻言,安宁脸色变了变,“世子此话何意?”
“何意?你不是比我更清楚?我告诉过你七日欢的药效与用法,需吃进口中或从破口渗入,而安舒的颈侧,有一条新鲜的伤口。”
安宁脸上的笑意收了个干净,“世子从何处得知此事?可是安舒对世子说了什么?”
凤霄羽心中郁结,他喜欢的安宁,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安宁。
安舒身中七日欢,他不愿相信安宁如此恶毒下作,一个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安宁身为女子怎会不知?
可现实彻底让他对安宁失望透顶,就在安宁被选为他的妻子那日,他来不及高兴,就发现安宁设计了另一个庶妹,让其在梅林与家丁□□。
他见到安宁身边的侍女将那个家丁叫去梅林,而事发时,是安宁引导众人朝那处梅林走,侍女却没跟在安宁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