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拿到试卷开始校对打分,手下的红勾发出去同样不带几秒停顿, 顺滑的仿佛在批改标准答案,语文老师跟教导主任又是一次麻木的平静脸,教导主任甚至升起一股没有错才是正常的诡异回路。
试卷批改的很快,统共也就用了半个多小时, 被叫到门外等着的祝玉本以为会等上一段时间, 都准备好闭目直接进入冥修状态,哪知道才半个来小时, 身后的办公室门咯吱一下打开,教导主任和语文老师脸色各异地拿着卷子出来, 看了眼祝玉,把她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一看他们手上拿着卷子出来就冷不丁咯噔了一下,抬眼示意他们拿过来给他看看, 接过卷子那一刻心里还有点在打鼓, 唯恐祝玉考得不行。
结果没想到, 八张卷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X, 没有错,全是象征正确的红勾, 又是吃惊又是欣慰, 从眼镜里上抬看向祝玉的目光都充满了骄傲和赞赏。
不错, 真的不错, 他们镇江能有这么一名出色的学生,来年全市竞赛上,这冠军怕又能是他们镇江逃不了的了。
有卷子在手,校长看向教导主任的目光中就多了分揶揄,似乎在问怎么样,现在怎么说。
教导主任略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挠了挠脸,干笑了声:“我们学校能有祝玉同学这样的栋梁之材入校,实在是我们镇江之幸。”
教导主任的话转变太大,别说校长,就是一旁的语文老师也忍不住憋起了笑,瞅得教导主任一阵耳根红。
祝玉倒是面不改色,很是坦然:“谢谢教导主任,您过誉了,我这点水平在镇江,不过是中游之流,日后还需主任多多教导。”
教导主任哪还敢教导她,教导一次就已经丢尽了脸,再来一次,指不定把脸丢哪去。他忙摆手,说起场面话:“祝玉同学不必谦虚,你现在的学习水平,说是这个也不为过。”教导主任竖了根拇指,又说。
“不过在这我还是得说一句哈,那什么,学生嘛,最好还是以学习为主,老是缺勤不来上课,也不是回事儿是吧?”
祝玉点点头:“知道了主任,我会尽量少请假的。”
教导主任:……
……
祝玉去销假结果被教导主任留下为难的消息在隔天就传得沸沸扬扬满校皆知,于是大家全都听说了镇江新一届学霸的诞生,纷纷用着惊奇、异样的目光瞅着祝玉,仿佛在看一个极其稀奇的生物。
祝玉走在路上被这么多目光洗礼着,不禁一肚子哭笑不得,尤其是听着同班同学还在那小声地议论着自己,甚至还有人忍不住来她跟前求证,祝玉越发觉得好笑。
“真的假的有那么重要吗?”祝玉失笑。
同桌何萌萌重重点头:“当然重要了,那可是教导主任,咱们学校人人都怕的教导主任,你能让他吃瘪,多少人崇拜你都不知道呢。”
祝玉环顾了下教室周围,看着那些故意装着在聊天背书,实际余光耳朵全朝着她这边倾,整一八卦样儿,更觉好笑。
“吃瘪算不上,只能说相互交流了一番,让教导主任理解一下我请假的特殊原因。”
“就只是这样?”
“嗯。”
何萌萌不信,追问:“那,那传出来的说你考了个全科满分,真的假的?”
“半真半假吧,全科满分是满分了,但也是老师们放水,给的题比较简单。”
祝玉话一出,全班哗然,何萌萌更是惊异地瞪大眼:“就算放水,全科满分也很厉害了好吧?”
“就是就是,咱们学校最厉害的,那个全阶段第一的祁鹏,他都没考过全科满分呢,这次期中考更是离满分差了二十几分,虽然还是第一,但,还是没你厉害。”祝玉的后桌也插-了进来。
“说起祁鹏就离谱,我看过公告栏里贴出来的成绩单,他就作文扣得多了点,然后数学大题出了点错扣了三分,其他同样全是满分,听班主任说,明年的市内竞赛,祁鹏绝对是内定。”
“好歹是咱们阶段第一,内定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不过据说竞赛每个学校只有两个名额,祁鹏如果已经定了一个的话,剩下一个会给谁?”
“不出意外就是祝玉了吧。”
“也不好说,祝玉不是说教导主任给的卷子是另开的嘛,又不算入期中成绩。”
“也是哦……”
“这市内竞赛……有什么特殊意义吗?”祝玉已经不下一次听到这什么竞赛,被勾起了好奇心。
何萌萌眼睛再一次瞪圆:“虽然你请假次数有点多,可也不用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祝玉干咳了声。
“市内竞赛就是一次全市高校组织的科目竞赛,主要分为文理两科,各校可以报名其中一科,或者两科都报,获得前三的不但能为校争光,还有特殊奖励。”
何萌萌似乎深谙吊人胃口之道,关键时刻停下,笑嘻嘻地看着祝玉,祝玉无奈,陪着她闹,顺势问:“什么奖励?”
“一个是奖金,前三数额不等,最高可以有五千,一个是套文具,说是什么文曲星、文昌帝用过的,可以保证上清华,特别神,前几届的头名全都无一例外保送清华了。”
何萌萌说着说着,瞧见祝玉还认真起来了,若有所思地念着文曲星文具,噗嗤一下笑出声:“哈哈哈,祝玉,没想到你还信这个啊,这一听就是唬人的嘛。能参加竞赛的哪个不是各学校成绩最顶尖的那个,他们本来就是奔着清华北大去的,被保送录取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嘛。”
何萌萌说是在唬人,可祝玉却听着1618语气严肃地表示那是真的。
它的数据库被盗了一部分奖品。
不过1618搞不懂的是,它的数据库失窃明明是在近段时间,可听何萌萌说的奖励活动似乎已经有了好几年。
第64章 祁鹏
事出蹊跷, 1618这些天都在为数据库失窃焦头烂额,乍然听到相关消息,说什么也要祝玉去搏一搏那什么竞赛的第一。
祝玉一时间有点犹豫。
照1618说, 它的数据库失窃就在这段时间内,所以这些天来它一直沉寂着没怎么搭理她,而失窃的奖品金手指中除了文昌用具还有不少跟祝玉息息相关的奖励, 还都是后期奖励,要是不能全数追回,最受损失的其实是祝玉。
这也就解释了祝玉明明还在勤勤恳恳签到着,结果不论是兽语还是学习上, 得到的奖励只剩积分不见新的奖品, 明明之前还能有个补签卡。
1618:补签卡是你抽到的奖品,不算在签到时长内应得的。
说白了实际是运气问题。
祝玉:……
不挑明我们还能是朋友。
既然要帮忙追缴回奖品, 也为了给自己谋取福利,祝玉自然是要争一争前往竞赛的名额, 只是全靠文曲星文具还不够,为了以防万一,自己也要有绝对的知识储备, 于是祝玉再度开始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学习之旅。
……
镇江中学是有晚自习的, 但跟后世那种全校性晚自习不同, 基本还是靠个人意愿, 老师们也是全靠一颗“蜡炬成灰”之心义务教学, 顶多学校包个晚饭和夜宵,就是丰盛不到哪去。
饶是如此, 留下来教导学生的老师也不在少数, 而留下来晚自习的学生更是比祝玉想象的要多, 尤其是她在的班级, 有三分之二的人全留着在。
镇江中学虽说是整个缜北市最好的中学,但学校并不大,学生也不算多,高一阶段就那么一百三四十个,自愿留下晚自习的人也不多,所以为了节约用电,索性就把人聚在了一起,分成两个大教室。因此,祝玉头一次见到了他们这阶段传的沸沸扬扬的学霸祁鹏。
比她想象中的要粗犷一些,块头还挺大挺结实,略国字的脸轮廓分明,有棱有角,皮肤略显麦色,脸、脖子的肤色俨然比手腕上深,看得出来是个有帮忙干农活的孩子。
不过想想也是,这年代,还是种田人居多,就连她自己,天天往九古山上来回跑的,脸跟身上也有一定的色差,更不用说作为劳动力的男生。
祁鹏能在帮家里忙农活的同时还能维持全阶段第一的成绩,距离全科满分也就差了那么些分,可见是个用功刻苦的人,而且祝玉也听说过祁鹏这么用功就是冲着竞赛的奖金还有那套文具去的,为的就是能够百分百确定保送。
他的家境条件算不上多好。
老实说,祝玉是打心底佩服这样的人的,毕竟在重生前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对学习好的人多少有些向往和钦佩,对弟弟妹妹最后没能读出名堂出人头地而感到遗憾。现在重生有了金手指,选择继续读书也是为了圆上辈子一个梦,要不是因为那套文具跟她、跟1618息息相关,她还真不想跟祁鹏争。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打量他,祁鹏忽的抬起了头,正巧同祝玉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撞在一起,粗硬的眉毛顿时疑惑地蹙在一起。
祝玉也没闪躲,友好地冲他笑笑,祁鹏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冲她点了下头表示回应就垂下了脑袋继续看书做题。
但他没能安心看几秒,身旁忽然多了个人,是祝玉。
“你好,我叫祝玉。”祝玉率先向他伸手。
祁鹏瞥了眼她的手,又看了看她,似乎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方便认识一下吗?”
祁鹏这才犹豫着跟祝玉快速握了下手。
“我、听说过你。”
“看你这表情,听到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吧。”祝玉耸肩笑。
祁鹏微微讪讪,像是在默认,但又很快加了一句:“可我看,你不像。”
祝玉嗯?了一声,祁鹏低声解释着,现在是晚自习,大家都很安静,所以祁鹏自觉放低声音,说:“学习是没有捷径的,哪怕是天才,神童,他们在学习上的付出也是旁人未曾看到的。你能考出全科满分的成绩,哪怕试题不难,也能证明你的实力。”
这个论调倒是新鲜,祝玉不由更加高看了祁鹏一眼,只不过……
“我听说明年市内竞赛有你名额?”
祁鹏看了她一眼,点头:“每个学校会出两个人。”
“你是一定要拿到第一名吗?”
祁鹏出乎祝玉意料地摇摇头:“说实话,我没那个信心。”
祝玉疑惑地看他,祁鹏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支吾着说:“我们学校虽然是整个缜北市最好的,但其他学校同样能人辈出,况且,这、未知的事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我没有把握。”
现在离竞赛虽说还有好几个月着,但仔细算算也就那么几个月。祁鹏是因为成绩原因被诸位老师们看好,抱有极大期望,可期望中夹杂的巨大压力只能由祁鹏自己一个人扛着。
他不想辜负别人的期待,不论是老师、同学还是家里人,所以即便家里学校两头跑很累,他也毫无怨言,只想能多挤出点时间多做些题读点书。
现在这年代跟后世习题频出的年代不同,想要巩固白天学到的内容只能靠自己反复温习。就算有习题册,出得起钱买的也是少数。
但祁鹏担心的恰好就是这一点,他经济窘迫,买不起习题反复练习加深印象,不代表其他学校的尖子生买不起。
虽说镇江中学教学资源是市里最强,但也不代表校方会免费出钱印大量试卷习题给祁鹏用,能组织晚自习、义务教学的老师来帮助这些想多多学习的学生已经是仁至义尽。
祝玉坐过来为的就是多了解下祁鹏的为人,看出他腼腆笑容下的坚毅和果敢,黑眸中的坚定和不屈,丝毫没有因为压力太大选择放弃或者是起别的歪门心思,不由心神一动。
“1618,你现在是不是还不能确定那份文昌文具就是从你数据库里丢的那份?”
1618:“……没看到实物前,是不能确定。”
“那,我的意思是,非得我拿到手才能看吗?”
1618:“……这倒也不是,不过一旦确认,不是宿主拿着的话,我是要收回的。”
祝玉思索了下,又询问了下细节,得到可以延期收回的肯定回答后,心安了。
这什么竞赛第一还是留给祁鹏吧,她过去参观参观经历经历就行。不过据祁鹏所说,到时候竞赛快开始前学校还会再进行一轮选拔,所以……
祝玉垂眸看着手里的数学书,心累地趴下:还是得继续头悬梁……
……
晚自习足足开到晚上九点才结束,学生们一从学校里出去散开,学校灯啪嗒一关,整个周边就像是被黑暗吞没了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要不是人还多着,大家也都习惯了走夜路,指不定会有人因为害怕尖叫出声。
祝玉刚想到这里,步行到一个拐角,学生人数已经变得稀拉,不知不觉中祝玉已然成了一个人走在路上时,不远处黑暗的一角忽然传出一声闷哼,还有一点闷闷的哭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祝玉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那声音听着还挺稚嫩,像是孩子的哭声,口吻奶奶糯糯的。
拜前世家破人亡所赐,祝玉最见不得的就是孩子受欺负,尤其是想到上一世祝季祝礼都没能好好长大成人就——祝玉心里多少带着遗憾和愧疚在。
这一世他们虽然平平安安了,可对上一世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抱有遗憾和亏欠,如今乍然听到孩子的哭音,祝玉还是没忍住冲动,朝发声处走了过去。
声音听得近,地方倒还有点远,以至于祝玉只有在走近了才听到还有几个恶声恶气的人声在响着。
他们在踢打一个黑布袋,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嬉笑着,还有人提议要解裤子来一泡尿给那傻子尝尝,说什么反正是个傻子,哄他是好喝的饮料,这傻子估计也能开开心心喝下去。
这个主意广受他伙伴的同意支持,于是那人踢了袋子一脚,示意一边的同伴去把袋子解开,同时那人不怀好意地笑着解裤腰,嘴上笑哄着:“小傻子,快把嘴张开,你媳妇她爷爷给你饮料喝,哈哈哈……”
布袋子拉开封口,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灰扑扑的小手抱着头抱着脸,嘴里正含着哭音碎碎念着,一听到那人说到媳妇,他立马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人:“媳妇,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