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徐文逸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又在谢谦警告的眼神中,努力憋了回去。
得,这下谢谦就算不回答,云婳也知晓自己说了句废话。
“我……我还有事,先……先走了。”
活了差不多十五年,云婳头一回做出如此丢脸的事,她觉得已经无法直视自己的蠢样了,丢下一句话,捂着脸跑开了。
红玉青玉紧随其后,小泉子浑身都痛,跑不起来,且心里也记挂着自家的梯子,只能留下来,尴尬地对着谢谦二人傻笑。
谢谦瞥了他一眼,将梯子立回墙边,叮嘱小泉子一句,“往后莫要再让她做危险事了,不然本官便登门拜访长公主殿下。”
“是是是。”就算谢谦不叮嘱,小泉子经此一事,也不可能再陪云婳做这样的事了。
“还有你,”谢谦将矛头转向徐文逸,看着他从幸灾乐祸,到满脸无辜,“回去再跟你算账。”
随即,小泉子一抬头,就看到两位大人飞檐走壁,都不用梯子,转眼就过了墙,连影子都不见了。
没一会儿,隔壁就传来徐文逸哀嚎的声音,“谢知远,你谋杀啊?哎呦,我……我错了……你别逼我还手……”
从这些哀嚎声中,小泉子可以判断得出来,徐世子处于下风,他不敢再听墙角,拖着他家梯子,就赶紧往清风院方向回去。
心中腹诽着:“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谢大人,竟然如此猛,真可怕。”
回去后,主仆几人都不敢声张,天也彻底黑了下来,今夜过后,这事在云婳看来,算是彻底揭过去了。
翌日,是宜安长公主夫妻俩游玩回来的日子,云婳一大早特意派人去书院,帮云舒请了一日假,将他接回府中一块等着爹娘回来。
不用读书不用写字,云舒自是高兴非常,直言夸赞她是好姐姐,人美心善,回来路上,还贴心地给她带了爱吃的糕点。
姐弟两百无聊赖的,一直等到傍晚,才等到载着父母的马车,一家人高高兴兴入府,晚膳很丰盛,这顿饭下来,长了不少见识。
可高兴归高兴,云婳的内心依旧隐隐有些不安,生怕昨日的举动惹恼谢谦,然后过来在父母面前揭发她出格的举动。
这也不能怪她多心,实在是第一回 做这样的事,还被抓个现行,正常人都会忐忑好几日。
云婳自认为是个普通人,对此也不例外。
后面的四五天都很不安,吃不好玩不好,就连做梦,也是梦到谢谦板着一张脸,问她知道错了吗?
试问这样的情形下,如何能安心?可是防备了这些天,也没见隔壁有其他动作,她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奴婢都说没事,让您别担心,看吧!谢大人位极人臣,哪会是那等肚量狭小之人?”
青玉不以为意,觉得自家县主是杞人忧天,白担心了。
“我……我跟他也不熟,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总之,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有错的,不然人家若是心血来潮跑来告发,我难不成还继续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去应对?那怎么行?”
“守口如瓶,那就算他还有良心。”
云婳张嘴一口吃掉红玉递到嘴边的苹果,提到这事,难免要说一说那天在墙头之上,冒险看到的事。
谢谦和徐文逸谈笑,在云婳看来是含情脉脉;谢谦不让徐世子坐在墙头上,呵斥他,是因为担心他摔下来;还有小泉子说了,后面谢大人还教训了徐世子……
嗯,打是亲,骂是爱。若说他两没点猫腻,云婳还真不相信。
有时候云婳不禁在想,徐世子原先喊她那一声,该不会是自己偷窥谢府情况,而吃醋了吧?
越想,云婳就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也认定了谢、徐果真是一对。
“哎呀,还真是越瞧越登对呢!”
云婳激动地蹬了蹬脚,摇椅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摇摆,如同一叶荡漾在碧波上的轻舟。
作者有话要说:
婳婳:我澄清一下,我真的不是搞笑女老谢:哦~
第11章 约定
没了后顾之忧,云婳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日子越过越舒坦,就连她身边的青玉、红玉、小泉子,做起事来,也都没了几天前的小心翼翼。
真算下来,她们都是帮凶,心里也很没底。刚入公主府那年,嬷嬷就严格教导过,作为主子的贴身丫鬟、内侍,做什么事之前,都需三思而后行。
主子若是做了不合规矩的事,也应当做到适时提醒、阻拦,莫要是非不分,累得主子受罪。
这一次,他们也算是犯了大忌,明知不可为,却未做到尽心劝阻,险些酿成大祸。
好在经此一事,县主也决定不再胡来,往后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了。
主仆几人达成一致意见,要将此事永远封存,翻篇了。
没等她们高兴太久,九月中旬开始,隔壁的谢大人好似突然闲下来了,身兼多职,竟然还有时间三天两头往长公主府跑。
要么就是得了名家之作,要与驸马爷云思远一同赏鉴。
要么就是得了古棋谱要与驸马爷一起钻研切磋……
就连府中出了新菜也忍不住要送一份过来给驸马爷尝尝鲜,一来二往,接触了两个月,两人就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了解越多,云思远对这个年轻有为的后生就越喜爱,也越佩服。
原本他还觉得人那么年轻,即便身处高位,也不见得是靠实力的。
谁知这么快就打脸了,成了邻居之后,往来次数逐渐增多,他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认知有多浅薄。
人家还真是学富五车,又能力超群,凭实力做到首辅职位,又靠实力兼任了锦衣卫指挥使,还政绩不菲。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谢谦在他面前展现的实力越多,他看自家儿子就越发不顺眼,如今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变成了:“瞧瞧你,再瞧瞧人家,你若是有人家一半优秀,你爹我就烧高香了。”
三番两次下来,云舒对回家这件事就有了阴影,以往他不喜欢读书,现在他觉得书院挺好的。
不愁吃不愁穿,还没有人在旁念叨自己多差劲,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不仅如此,他现在都听不得谢谦,或者谢大人这些个字眼,一听到就觉得心口有蚂蚁在啃噬,浑身不得劲。
同样不堪其扰的,还有云婳,她和云舒的情况不同,云舒是自己太差劲,被动挨打,她则是自己心虚,属于主动的烦扰。
长达两个月的煎熬,云婳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或许谢大人真的会给她保密,但有把柄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于是,云婳决定,她要找个机会当面与谢大人详谈此事,最好让他亲口应承下来,绝对不会说与旁人听。
可接下来,云婳又犹豫了,她有个担心,万一谢大人事务繁忙,早就忘却那事,她若贸然提起,那岂不是相当于帮助谢大人重新回忆?
“啊啊啊……”
云婳左右摇摆,纠结不已,到最后也没一个结果,竟然还失眠了,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熬至五更天,她顶着一双乌黑的眼眶爬了起来,她还是决定寻谢大人说道说道,长痛不如短痛。
“青玉,青玉。”
昨夜轮到青玉守夜,她也是刚刚醒,听到主子喊她,赶忙披上外衣匆匆走进来。
“奴婢在。时辰还早,县主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你给我打盆水,我先洗簌。”云婳掀开被子,光着白嫩的脚丫直接踩下地。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也不用担心踩脏脚。白绸里衣松松垮垮地穿在她身上,因生长发育较同龄人慢,尚且还看不出什么曲线。
她的秀发偏褐色,闲适地披散在肩头,长至腰侧。每日睡前醒后,红玉都会悉心替她打理,柔顺有光泽,鲜少会打结。
云婳非常满意,也最喜爱这头长发。
“对了,一会儿你让小泉子跑一趟,盯紧前院,谢大人若是过来找我爹,你就让他第一时间回来传个信。”
一夜没睡,云婳强打着精神,蔫蔫地吩咐一句,随后打了个哈欠。
“啊?县主,又……又要盯谢大人啊?这……这不妥吧?”青玉皱着小脸,不太赞同地道。
她们上回就吃了大亏,而且才过去两个月,“您不是说……说能躲多远是多远吗?”
“哦,那是昨天之前的想法,就在昨夜,本县主改变主意了。”
这不能怪云婳,她也没想到自己说出来的话,这么快就被自己打脸了。
“总之,你就吩咐下去就好了,放心,这回我有分寸。”云婳信誓旦旦,胸有成竹,青玉也就勉强信了她的话。
红玉进来服侍时,主仆二人已经说完了,也懒得重复一遍,故而红玉还不知道她家县主的新打算。
十一冬月之后,盛京已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小雪,寒风飒飒,冻人肌骨。
一大早,丫鬟小厮们就起来忙碌地清理道路上的积雪。
一到这种天气,云婳秀挺的鼻子就开始受不了,鼻塞还微微泛着红,在房间内摆着炭盆才会好些。
此刻,她正迈着小步往正院走去,身上披着桃红色白莲绣披风,带上披风帽子,白色狐狸毛将她团团围住,只余下一张娇俏的小脸,怀中抱着一个掐丝珐琅蝴蝶纹的手炉。
“老奴见过县主。这大冷天的,您过来怎么不提前遣人说一声?好让老奴提前准备多了两个炭盆,不然老毛病犯了可就难受咯。”
兰姑姑是宜安长公主身边的女官,自幼看着云婳长大的,云婳的情况她都知道,天一冷,她便要悉心关照着。
“没事,也没走多久,我小心着呢,不会被冻到的,姑姑不用担心。一会儿进屋暖一暖就好了,劳您费心了。”
兰姑姑看她乖巧模样,也就没有多唠叨,让她赶紧进屋去,自己则往外走几步,唤人多端两个炭盆过来。
早膳是云婳陪着爹娘一块用的,云舒在书院,没有特殊情况,一个月就回来四天,每次见面都会发现或多或少会有一点不同。
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变化,实属正常。
用完早膳,云婳也没有急着回清风院,而是赖在正院这边,看父亲母亲下棋。
两局下来,可以看得出来驸马云思远的棋艺精湛了不少,这还多亏了时常跑来与他切磋的谢谦。
“公主承让了,承让了。”
云思远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想收也收不住,颇为得意。
“切,虚伪。”宜安长公主白了云思远一眼,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他,继续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来显摆的,哼!”
“哎,为夫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还不是您偏爱,这才故意让着我的。”
夫妻俩眉来眼去,一盘棋下着下着就好像变了味,云婳在一旁看着,顿时觉得腻歪得很,连看棋的心情都没有了。
就在她差不多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正院的下人通传,谢大人登门拜访,寻驸马爷来了,云婳这才重新提起兴致。
云思远有了知己,也就没有再和妻子黏糊,乐呵呵地离开,往书房去了。
“呸,瞧他那嘚瑟样。”宜安长公主娇嗔地瞄了一眼丈夫远去的背影,颇有些嫌弃地道。
云婳只听着,并没有接母亲这句话,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事,她也不好插嘴,话本子里面可说了:“父母才是真爱,儿女不过是意外。”
对此,云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只关心谢大人要跟爹爹待多久,又什么时候会离开。
探明了,她才能寻到合适的时间巧遇,顺其自然地聊聊与自己有关的话题,这才是她大冷天跑出来的目的。
宜安长公主早膳过后,午膳之前的这段时间,有睡回笼觉的习惯,故而云婳也没有在正院呆太久,就回到自己清风院了。
跑腿的小泉子还没有遣人回来回话,等着等着,云婳就开始有些紧张了。
“县主,县主,出来了出来了。”青玉小跑着回来,进屋还被佟嬷嬷瞧见了,训了她一顿。
云婳点点头,她知晓谢谦没有留在公主府用午膳的前例,午膳前定是会离开的,这会儿听到,也没觉得诧异。
她再度将披风穿上,怀抱着手炉,微微低垂着头,与青玉一前一后往外走。
“县主要去何处?”佟嬷嬷正好在院子里给丫鬟内侍们安排活计,见到主仆二人忙关心了一番。
云婳不敢实话实说,就敷衍地回了一句:“屋子里有些闷,我到花园走走。”
佟嬷嬷没再多言,又叮嘱她们穿厚实些,早点回来。
“嬷嬷越发啰嗦了。”出了清风院,青玉顿时松了一口气,颇有些感慨地咕哝一句。
云婳只笑笑,未接这话,脚步却是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急赶慢赶,终于在谢谦准备出公主府时追上了:“谢大人,谢大人留步。”
身后传来小姑娘家甜美娇柔的声音,谢谦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努力压制住嘴角笑意,若无其事的转回头,看向追出来的少女。
“县主。”谢谦长身玉立,俯身作揖行礼。
云婳回之一礼。
“县主大冷天追出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需要谢某帮忙?”谢谦从容不迫,看着小姑娘被冻红的小脸,善解人意地问道。
“就是……就是上回的事,你可不可以一直保密,不要跟我爹娘说起。”云婳有些不好意思,小脑袋一直低着头,藏在披风里的手忍不住将手炉攥紧了些。
“就这事啊?”谢谦轻笑出声,他看不到小姑娘窘迫的脸,只瞧见了披风帽檐上一圈白狐狸毛,也不为难她,便继续道:“县主若不说,谢某都想不起来有何事了。”
“县主放心,谢某在此保证,那件事除了当日在场的人,不会再有旁人知晓了。世子那边,谢某也会代于叮嘱。”
第12章 及笄
“县主可还有什么疑问?”
谢谦笑意不减,倒是云婳闻言心中大喜,没想到谢谦比她想象中还要贴心,便满意地摇摇头,道:“没,没有疑问了,多谢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