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一愣，看了路云好一会，突然闷声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飘香楼门口支了一个免费的粥摊子。
路云站在摊子前，看着聚集的民众，扬声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怨天尤人也没用，我们要学会自救。”
“怎么救？”人群躁动了起来。
“镇里亭长在组织人修建堤坝，挖渠，人手不够，所以，我们飘香楼承诺，给大家提供免费的粥，大家都要帮忙。”
“好。”在人群外的亭长喝了一声，“镇里就需要这样的人。”
路云笑笑，“大家排队，吃完饭跟着亭长，听从指挥，这不只是为了一碗粥，也是为了我们大家的以后，为了给大家谋一条生路。”
难民里有不少老弱病残，路云又道，“所有的老弱病残，妇人孩子也有份，但是我们大家需要干另一件事，一会听我们指挥。”
路云的话很好的安抚了剩余的人。
见大家伙没什么意见，这才看向飘香楼的伙计，伙计了然，吆喝了一声，顿时人潮沸腾了起来。
领粥的人群中也有路家村的村民，路云看到了也只是点点头。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至于领不领情，路云也不想过多去揣摩。
发放粥的事情交给了伙计，李扬带着一伙人开始清理地面的淤泥，路云也带着人开始熬制草药等一些要用到的东西。
第60章 李扬的选择
药铺的伙计从库房里抱了两大袋艾叶出来。
“所有的都在这了。”
路云点头，“麻烦你了。”
“客气啥。”伙计嘿嘿一笑，“要不是小娘子你，怕是街上的难民都吃不上饭呢。”
路云摇头，“这是飘香楼少东家的主意，与我无关，粮食也是人家的。”
“都一样。”伙计笑道“你们都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正在熬药的老大夫听到这话，也跟着笑道，“确实，要不是小娘子，这镇子怕是要乱了。”
“飘香楼没多少粮，撑不了多久，就看县里那边有没有救援了。”
“但愿能熬过去吧。”老大夫叹了口气，“盘水镇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灾难了。”
“会熬过去的。”也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与井而有序的盘水镇比，县里就乱的多了。
不少难民涌到县里，大水将路都冲塌了，派去送信的衙役还不知道多久才有消息。
“县下的镇子和村子怎么样了？”李维面色难看的坐在书房中。
“除了盘水镇，基本上都乱了，没有粮食，不少难民已经闹起来了，要是再没有粮食，怕是不日就要闹到县里了。”
“盘水镇？”李维皱了皱眉，“盘水镇什么情况？”
“大人还记得那个小娘子吗？就是和老太爷走的近的那个。”
“自然。”李维看了刘三一眼，就像看白痴一样，“她儿子还在我这，我能不知道是谁吗？”
“对，就是她。”刘三点头“她和飘香楼在免费施粥，作为交换，让所有的难民帮助镇里修堤坝，挖水渠，愣是将镇子外的一个小沟变成了一个暂时的河道。”
刘三摇头，“可惜没几个像飘香楼一样的酒楼，否则我们也不至于为难成这个样子。”
“飘香楼才有多少粮，难民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可之后呢，房屋的重建，田地的毁坏，很大程度上，都是一笔看不见的账，眼下受灾的地方多，就算朝廷拨了银两，到我们这的又有多少，眼下最主要的还是粮食。”
刘三忍不住叹气，“这几年，朝廷是越发……”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李维却明白了。
“库里的粮还能撑多长时间？”
“十来天，这还是按目前灾民的数量算的。”
李维更愁了。
难民比想象中的更多，甚至有不少从别的县跑过来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路云皱眉，“我们必须要逼一把。”
“怎么逼？”李扬不解。
“当然不是我们逼了，是让大家伙逼，总不能只有我们出粮吧？”
“说来听听。”李扬好奇。
路云眨了眨眼，低声说了起来。
“能行吗？”李扬犹豫。
“放心吧，这件事需要告知亭长一声，明天你记得配合我就行。”
“行吧。”李扬点头。
天又下起了小雨，一直阴沉沉的始终都不出太阳。
出了飘香楼，路云直接去了西市。
楚天正在新建的难民所，见路云过来，连忙道“怎么跑这了？”
虽然镇子里现在不乱，但也不排除有滋事打劫之人。
“过来看看你。”路云笑道“顺便跟亭长说点事。”
亭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八字胡，瘦瘦高高的，闻言便问“路老板啥事？”
“借一步说话。”路云看了眼旁边。
几人远离人群，路云这才道“镇子里不能再放流民进来了，飘香楼只是一个酒楼，这么多人，现在已经没有粮了。”
亭长苦恼了起来，“县里也没粮，县令派去朝廷的人到现在都没音信。”
“所以我们只能逼一把。”路云看向不远已经朝他们看的难民。
“虽说镇上粮不多，但粮铺不可能没有余粮，镇里好几家粮铺，所有的粮加起来，怕是也不少，我们先解决难民的问题，到时候再派人去就近的北面买粮。”
“这……”亭长犹豫，“怎么逼？”
路云低声说了起来。
“这是为了整个镇子好，朝廷的银子还不知道在哪，如果在这之前不能将难民安抚下来，以后朝廷来的怕是剿匪的军队而不是救灾的银两，眼下必须这么做。”
“我明白。”亭长点点头，“你放心吧，我肯定办妥了。”
路云这才舒了一口气，转而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去吧。”亭长摆摆手。
回去的路上，楚天看着已经恢复原样的镇子，不免有些后怕。
“多亏你了。”
路云摇摇头，“是李扬，要不是李扬愿意出粮，我再有主意也没用。”
“他是经历过的人，所以看的更透彻。”
“也不知道禹儿怎么样了。”
“不会有事的。”楚天安慰。
回到院子里，路春燕正抱着小宝在门口溜达，见两人回来便笑道“回来了。”
路云应了一声，“小宝怎么样了？”
之前发烧断断续续的也没好利索，身子倒是差了不少。
“今天还好，哭起来挺有劲的。”路春燕笑笑。
“回去吧。”路云招呼了一声。
家里饭菜已经做好，白粥，配了一点咸菜。
三大家子加三爷一个孤寡老人，十几口人，屋子里挤的下不去脚。
楚天端了饭碗，和路云几人蹲在台阶上吃了起来。
路大牛也跑了出来，犹豫了一会蹲在了林小斌旁边。
路云看了眼旁边的英子，又看了眼了路大牛。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路云才有空问楚天，“我哥和英子是不是有啥事啊？我怎么总觉的我哥在躲着英子。”
“那天，三叔问大哥，她家英子怎么样。”
“三叔是想撮合？”
“大概。”楚天也不是很清楚。
“其实我觉得也挺好，英子性子好，我哥又老实，而且我们大家也熟悉，如果真的成了，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我要管我叫了十几年的妹子叫嫂子了。”
楚天轻笑，伸手在人鼻尖上捏了捏。
路云也笑着在人鼻尖上捏了一下。
距离上次两人亲热，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家里人太多，两人也不好闹出什么动静来，只得一直憋着。
“我们小声一点。”楚天哑声说着。
路云脸色发红，但也没拒绝。
第61章 解决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照常施粥的时辰，两人穿戴整齐前往飘香楼。
大街上已经排起了长队，飘香楼门口站满了人，见了两人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路云勉强笑了笑，神色有几分严肃。
亭长已经到了，正站在粥铺前，见路云来了，这才沉声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两件事要说。”
“啥事啊？”队伍里有人小声的问了一句。
亭长叹了口气，神色忧愁的看着众人，“我知道大家伙都挺难的，但飘香楼毕竟只是个酒楼，这么多天，眼下也没粮了。”
“那可咋办呀？”亭长的话一出，人群顿时不安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开始逼问。
亭长抬了抬手，“稍安勿躁，这就是我召集大家伙的原因。”
“大家伙都在一个镇子里生活，眼下这种局面，我希望大家都能伸手帮一把。”
亭长的话刚落，有不少人开始反驳了起来。
“我们家日子也难过，怎么帮？”
亭长闻言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语重心长道，“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若当时不是飘香楼站出来，怕是镇子里已经尸骨满地了。”
那人也敢不反驳，脖子缩了缩，不吭声了。
路云见状上前一步，扬声道“大家伙一直聚在镇子里也没用，现在之所以不走，无非是因为家里被淹了，没粮没银子，大家伙都不知道怎么办，可这样下去，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人群里有人咄咄逼人。
“大家各回各村，该整顿的整顿，收拾的收拾……”路云话还没说完，人群中突然有人怒骂了起来，“你就是想要逼我们死，说的冠冕堂皇……”
路云看着骂人的男人，平静道“我们无亲无故，我们免费让大家伙吃了半个月，到你嘴里，竟然什么好也落不下。”
“是啊，你冷静些。”也有人比较明事理，想听路云继续说下去。
路云看着刚才骂人的男人，“灾难面前，哪怕是你的亲人也未必全心全意的对你，更何况我们只是陌生人，因为困难而聚集在一起，哪怕你不看别的，单是我们飘香楼掏空粮仓让你填饱肚子，你也不该如此。”
男人被路云说的脸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李扬这才道“我们飘香楼确实尽力了，但眼下我们没有粮也是事实，就算你们留在镇子里，我们也没有粮拿出来给你们，大家无非是抱在一起挨饿，什么事都解决不了。”
“所以……”亭长接过李扬的话，“我想请大家伙都帮帮忙，这种时候，出不了银子的也别添乱，只需要等待朝廷的旨意，也请几位掌柜的把粮库里的粮都拿出来，帮大家伙度过这个难关。”
亭长的话一出，身后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只有一位站了出来，“我们也是小本生意，免费拿出来我们办不到，不过我们可以卖，按之前的价格。”
“我们哪来的钱。”有人不满。
“你可以不买，但之后没人管你。”路云的话挺不客气的。
她最讨厌这种得寸进尺的人了，白吃白喝这么久，好像都习以为常了。
也不想想别人的粮食是不是银子买来的。
“路老板，不是我们不愿意，是我们当真没钱。”也有人是真的为难。
路云抬了抬手，人群安静下来之后，李扬又道“飘香楼可以借给你们。”
“我们签一份合同，你们将地抵押给我……”
李扬的话再次被打断。
“我们都是靠家里的几亩田地吃饭，地给你们了，我们怎么办？”
“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李扬皱眉，“让你们拿地抵押只是怕有人赖账，有多少地，我可以给你们相应差不多的银钱，等你们把钱还了，地还是你们的，你们只需要交一个地的租用金。”
“我知道有人又要说没钱。”李扬不等其他人开口，接着道，“一亩地一年二十个铜板，这个价钱，我想在场的众人应该都清楚，肯定也有人想要我免费，但请你们也想想，这么多人，是很大一笔银子，我飘香楼承担不起这个风险，或者你们问问有没有其他人借你们，这件事我不勉强，全靠你们自愿，如果有其他老板愿意接手这件事，李某感激不尽。”
被提到的其他老板纷纷低头。
没有如此庞大的家财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没人愿意冒险。
二十个铜板也不贵，见状，众人这回总算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路云看向身后还没点头的几位掌柜的。
“放粮的事，掌柜的你们觉得呢？”
有人不乐意，但在众人面前也不敢吭声。
路云只得低声道“现在难民聚在这，要钱也没有，到时候万一逼急了，难民反了，第一个要抢的就是粮铺，县里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难民数量这么多，就算县里的官差来了，也是于事无补，你们好好想想，到底是要把粮食藏着还是要拿出来。”
众人相互看了看，一咬牙“行吧，我们同意卖。”
路云嘴角上扬，扬声道，“吃了这顿饭，大家伙排队拿银子，之后你们换了粮食就可以离开了，老弱妇孺可以暂时留在西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