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这话，几乎将裴宴的命压在她身上，叶瓷听得当场就愣在那，半响，她发出微颤的声音，“我可以问下手术的成功率吗？”
医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一半的机会，不过你要是不签字，就没救了。”
叶瓷一听没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她急忙拿过医生手中的笔，抖着手，歪歪扭扭地签下名字。
这是她头一次在手术室前给人签字，说不紧张，肯定是骗人的。
“医生， 签好了。”
医生将签完字的责任书接过来，而后便再次进入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叶瓷紧张不已，手术室内，裴宴眨着幽暗的黑眸，见医生进来，直接将手伸了过去。
“拿来。”
没了外人面前的儒雅绅士，手术室内的裴宴，像是脱去了那层温和的伪装，露出了最真实的危险。
这样的人，哪里像病入膏肓。
医生无言地将责任书丢过去，许是看不下去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裴先生，做个人吧，人家小姑娘在外面那么紧张，你还骗她。”
裴宴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写的并不好看的签名，唇角微翘，“做什么人。”
做人哪有摘花有意思。
“警察那边怎么说？”
医生，“警察只是询问了一下叶小姐，不过你怎么突然加快动作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医生说道后面，声音都严肃了，唯有裴大佬，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伸手摩挲了下上面的签字，笑着压住了眼底的病态，“值得啊。”
他声音懒洋洋，医生却看不下去了，他忍下爆粗的冲动，问他：“外面那位可爱的小姐知道你是个疯子吗？”
岂止是疯子，两人相识十多年，少年时期的他可是医院常客，甚至还一度觉得他会出现心理问题，为此，他还安排了不少心理医生，可结果，当初小小年纪的少年，居然将心理医生玩的团团转。
这样超高的情商，却有着一点都不美好的童年，这样的人太危险了，若是不及时进行心理排查，指不定不久的将来会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他。可后来，少年出国了，不但没上社会新闻，反而上了财经杂质。
‘问题’少年变成了禁欲绅士的豪门贵公子，多少人想攀附，可医生知道，不论怎么伪装，他还是没有变。
第六十六章 这病，打算装多久？
医生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一把那位叫叶瓷的小姑娘，希望她好运。
“这病，你打算装多久？”
裴宴穿着病号服，懒洋洋地坐在手术台上，他联想到外面的叶瓷，心情甚好，“这就要看我的家属愿意陪我多久了。”
他刻意加重了家属二字，听得医生一度无言，“那位小姑娘，知道是你的家属吗？”
裴宴，“不知道没关系，反正迟早的事。对了，手机呢？”
手术室不能带手机，需要无菌操作，可病人又不需要动手术，这项规定也就不存在了。
裴宴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手机，直接给李牧打了个电话，“把监控送给警方。”
他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虽说故意将保镖撤走，让裴启承有机可乘，可若他没这个心，又怎么会掉到他陷阱里来。
噢，他这个做法，可是跟小玫瑰学的。
她上次想让秦氏那位代理总裁落马，给他来了个钓鱼执法，现在，他也学到了，这不，裴启承被他钓上来了。
医生被他笑得满是恶寒，哆嗦了下，接着开始数时间，“差不多了，我让人推你出去。对了，既然是重伤，需要给你插导尿管吗？”
裴宴眯起眼，声音散漫不经，“你试试。”
医生也就皮那么一下，哪敢真给他上，这位睚眦必报的大佬，别看人畜无害，其实比魔鬼还魔鬼。
“我就开个玩笑，走吧，差不多可以去见见你的那位家属了。”
叶瓷在手术室外坐立难安，左等右等，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半响，终于见人推出来，便立刻走了上前。
“医生，怎么样？”
医生跟裴宴狼狈为奸，觉得颇是对不住小姑娘，便装出一副繁忙的样子，点了点头，说了句没事，接着就离开了。
叶瓷并未发现什么，她看着被护士推出来的裴大佬，俊美的脸上苍白病弱，从前对他的那点忌惮警惕，居然也跟着消退了一点，再厉害那不还是个人嘛。
到底是裴大佬，她可不敢让他住什么普通病房，直接给他开了个vip，又请了个护工。只是一个护工在这里她又不放心，最后，她决定在他醒来之前，她就留下来陪他。
vip病房设施完善，里面还有沙发，她坐在沙发上，等拿出手机时才猛地想起她今天还预约了美容院点痣，可这个点，早就过了预约时间。
她看着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无奈地倒在沙发靠垫上，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点痣随时都能点，可救人不是随时都能救的。
一番折腾，叶瓷也累了，渐渐地，她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太软，又小，睡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她寻了好久的舒服姿势，直到后来，才渐渐沉睡。
另一边，裴宴在听到清浅的呼吸声后便跟着睁开了双眸，护工还在病房里，见他醒来，急忙上前。
可不等他开口，裴宴便道：“你先出去吧。”
护工顿了下，又看了眼不远处睡着的小姑娘，刚想解释人家小姑娘给了酬劳，可下一秒，就被裴宴的眼神给震慑了。
对方只是不冷不淡地瞥了一眼，可那双漆黑幽冷的眸色，却莫名让他冷汗直流。
他不敢多言，临走前只说了句，“先生如果有事，可以叫我。”说完就急忙出去了。
第六十七章 他想让她喊老公
叶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病床上，这一认知，惊得她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是，她怎么跑床上去了？
叶瓷僵着身体侧目，她见裴宴坐在沙发上，穿着病号服的他看起来比往日多了一层病弱感。叶瓷记得，传闻裴七爷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经常生病，为此，他还常年佩戴着佛珠。
“七爷。”她声音微弱，到底是占了人家的病床，她非常不好意思。
裴宴手中还拿着不少资料，显然，已经醒来很久了。
“叶小姐醒了啊，睡得好吗？”
他的嗓音与从前相比喑哑了不少，不过因为没回头看自己，这感觉让叶瓷自在多了。
她不知，只所以没有抬眸，是因为他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对，若是再仔细一点，她会发现那些资料的编码都是混乱的。
很显然，它的主人并没有用心看它们。
叶瓷没注意到这些，她只是低着头，将洒落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才小声道歉，“抱歉，占了你的床。”
听到这，裴宴终于抬头，黑眸定格在她身上，半响，舌尖划过牙尖，笑得无害又温和，“是我应该感谢叶小姐才对，若不是叶小姐及时送医，我的情况会更糟。”
“叶小姐，救命之恩呐。”他长叹着道，“无以回报。”
无以回报，所以将自己送给你，可好？
这话他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迟早，他会当着她的面，一字一句说给她听，到时候，也不知道小玫瑰会露出什么可爱的小表情。
光这样想，裴宴就迫不及待了。
叶瓷哪敢要裴大佬的无以回报，她急忙摇手，表情颇是认真，“不用不用，我就是举手之劳。”
她可不敢妄想什么，就到时候，他吃肉的时候，给她留点汤就行。
裴宴因为受了伤，头发也没了往常的一丝不苟，碎发垂在额间，看起来倒比从前多了一丝少年感。
见她急着否认，裴宴又一次叹了口气，“叶小姐总是这样生疏，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他说到这，顿了顿，声音突然黯了一分，“我少年时就出国了，虽然是在燕城长大，身边却连个朋友都没有，就连如今出了车祸，也没人来看望。”
这不止是大佬示弱，这还是美人示弱啊。
裴宴模样清隽俊美，叶瓷仿佛看到了少年时期的那个病弱少年，一个人独自在国外，什么都得自己扛。
叶瓷莫名心软，“我没有不拿你当朋友。”
裴宴，“可你总叫我七爷，我倒想叫你瓷瓷，可又怕让你觉得唐突，叶小姐这称呼，客气的让人陌生。”
叶瓷嘴角微扯，瓷瓷什么的，倒不是没人喊过，可从裴大佬嘴里说出来，却让她莫名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她默默咽了咽口水，眼下这个状况，拒绝的话，似乎说不出口。
而且，他叫自己瓷瓷，那她得喊他什么，宴宴？
只这样一想， 叶瓷都没唤出声，自己就哆嗦了一下。
不行，太恶寒了，喊不出来。
“七……”她差点又喊他七爷，好在及时止住，又道：“你大我几岁，要不，我喊你哥哥？“
“七哥？”
“宴哥？”
裴宴：……
不，他想让她喊老公。
第六十八章 我痣呢？
裴宴不知怎地，想到她有一回喊裴明程哥哥，脸色顿时阴郁极了。
“你喊我哥哥，喊裴明程也是哥哥？”
叶瓷差点喷出来，这话说的，那她都能跟他成朋友了，总不能现在把裴明程给踹了吧，虽然早晚是会踹，但目前为止，她还顶着裴明程女友的身份啊，两人怎么算都差着辈分。
刚刚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朋友，现在却计较这种事。
呵，男人，大猪蹄子！
也不知怎地，脾气上来，叶瓷难得大胆道：“那我喊你宴宴？”
裴宴只是想到她如今还是自己侄子的女朋友，心中有郁，猛然间，听到她喊自己宴宴，脸色都变得古怪了。
他有过很多称呼，有人喊他裴总，有人喊他裴先生，也有裴七爷，而与他敌对的，就直呼其名，可宴宴这个叠音怎么听都不是一个男人的称呼啊。
叶瓷见他不语，又道：“宴宴，你在想什么？”
裴宴：……
许是见他没有预想中的怒火，叶瓷胆子更大了，还敢拿他的话堵他了，“你看，你喊我瓷瓷，礼尚往来，咱们作为朋友，我喊你宴宴，没毛病呢~”
裴宴嘴角一扯，可不就是没毛病。
他气笑着抬眸，小玫瑰胆子大了，都敢取乐他了，可当他看着她弯着双眸，灵动又狡黠的笑颜时，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什么都可以了。
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她喜欢，命都可以给她。
“行。”
叶瓷还等着他反驳自己，毕竟这称呼泄出去，裴七爷这辈子怕是都要被人抓着这个小尾巴笑话了，结果，堂堂大佬，居然就这么认了？
不是，做生意大家不都是讨价还价的吗？您倒是还个价啊！
以后他应的下去，她喊不出来啊。
叶瓷就这么傻眼地看着他，直到对方揶揄地笑出声，她才狼狈地给自己寻了个借口，说要去上厕所。
上厕所是假，哪冷水冲一下滚烫的脸才是真。
可就在她进入盥洗室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一刻，她差点发出一声惨叫。
她脸上的妆呢？
她明明记得她出门的时候，有把那颗小泪痣遮住，也给自己化了个妆，可现在，口红没了，遮瑕没了，什么都没了！
那一刻，叶瓷血冲脑门，满脑子想的都是前世最后一夜的画面。
无止境的求饶与哭泣，甚至因为她的求饶，对方还更恶劣地加快动作……
画面并不清楚，因为当时酒店的房间里关着灯，可那个触感，还有那个怎么也逃不了的怀抱，让她瞬间惨白了小脸。
裴宴在外等了良久，见她迟迟不出来，便起身朝着盥洗室走去。
“瓷瓷，怎么了？”他开口，见她神色慌张，小脸惨白，当时心头一跳，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他大步上前，可叶瓷却惊得连连后退。
不知为何，梦中那张始终对不上的脸，现在莫名地按上了裴宴的脸。
不可能！
她疯狂摇头，内心抵触，怎么可能会是他，一定是自己搞错了，对，一定是自己搞错了。
裴宴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见她瑟缩地躲避，眸色微闪，而后，归于平静。
第六十九章 疯狂的举动
叶瓷不知，在她睡着之后，本该重伤昏睡在床上的某人立刻醒了过来。
裴宴没有唤醒她，甚至也没搬动她，而是给自己的医生发了条短信，接着又给自己秘书发了条消息，让她带瓶卸妆水，还有一些护肤品。
小玫瑰脸上化了淡妆，不浓，却将她眼角那颗泪痣给遮了起来。
裴宴知道自己过界了，不管她要点掉还是遮住那颗泪痣，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旁人都无权插手。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或许，这是他唯一一次，不必隔着屏幕就能看清她泪痣的机会了。
所以，他问医生要了吸入式一类的麻醉，无色无味，能让人暂时醒不过来。
裴七爷从来都不是善类，从前还因着她是裴明程的小女友，多少克制一下，可后来，情绪越发失控，每见她一次，他的意志力就减弱一次，到后来，哪里还管什么裴明程的小女友，即便是他的妻子，只要他想，也完全可以挖过来。
他知道自己卑鄙，可在他的成长经历来看，不卑鄙，不耍手段，怎么站稳脚。
姜艾很快就拎了一堆全新未开封的卸妆水以及护肤品，又怕自家老板不会，还写了一张使用步骤。
裴宴急着见那颗泪痣吗？
当然是急，可他还是根据秘书姜艾写下来的步骤，先是用卸妆水慢慢将妆容擦掉。
他擦得很慢，一点一点，像是在拆什么心爱的礼物。
小姑娘的妆不厚，所以卸的也很快，先是口红，接着便是脸颊上的腮红，最后一步，才是裴七爷做梦都想见的那颗泪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