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口进来的人好奇地望着这边的几人,沈丘目光一转,想起刚才小丫头那肉疼的样子,朝几人道:“今天本来是我请苏锐过来听戏,好不容于遇见大家在这里,便一起请了,你们待会儿到了包厢里可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
茹音郡主欢呼一声:“堂哥真好!”
菀月也没说话,用手捂住自己兜里面鼓鼓的荷包,里头是娘亲特意为了自己请十皇子和郡主给自己准备的银钱。自觉地没有反驳沈丘的话。
嗯,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这个时候戏已经快要开始了,沈丘却包到了这里最好的一间厢房,在戏台子的正上方!
菀月虽常常来听戏,却从来没有包到过这间厢房。
第一是因为太费银子了,第二是因为这件厢房很难包到,不仅要提前预定,还有一些有权有势的达官贵族想要在好的位置看戏,走捷径花银子直接把自己排到前面,导致后面排队的人久久看不上戏。本来是定的第一个月的戏,结果听的可能是第三个月的戏。
菀月有些欣喜,坐在窗户前看着台下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开始出场,正面看到时候效果比在旁的厢房都要好上许多!
苏锐见菀月乖巧地坐在这看戏,也凑了过来,想和菀月唠嗑,不解道:“这戏子演得东西,就是专门用来催眼泪的,我母亲都不爱看,你喜欢看啊?”
菀月高昂的兴致被打断,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苏锐,手中的糕点差点掉了下来,往苏锐那边凑近了点:“所以,你不喜欢看吗?”
见苏锐点头,菀月的脸上变得难以形容起来,沈丘他会想来看戏???
如果有人说沈世子又因为公务而几天没睡,菀月肯定会相信,如果说沈丘自己主动专门跑到陈楼是为了看戏,菀月怎么都不会信的!
菀月看着手中的糕点,它突然就不香了......
菀月偷偷地朝沈丘的方向看去,本来在看戏的沈丘若有所感,朝着菀月看来,菀月缩了缩脖子:这货不是专门为了自己来的叭!!!
菀月晃了晃脑袋,重新把视线放到台下的戏台子上,定了定神,心中安抚自己:应该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了,怎么突然是为了自己来的?菀月把视线投向沈丘不远处的谢家小姐身上。
可能是为了这位也说不定。
菀月用双手揉戳着自己的脸蛋,让自己不再想着糟心的事。
“你干嘛呢,表情一变一变的?”苏锐看了眼菀月,又看了眼台下的戏曲,也没有多夸张啊,菀月这是什么表情?
菀月连忙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认真地看戏。
苏锐没得到回应,还要再问,沈丘的眼神扫了过来,身音淡淡的问道:“还看不看戏?”
包厢里说话的声音一顿,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人看着沈丘,见其没有发怒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菀月耳旁没了声音,瞬间投入到了戏曲里面,这戏菀月其实看过一次。
戏曲里男女主相差十五岁,男主是女主父亲的好友,喜欢上了女主,后来两人日渐有了感情,女主父亲却不能接受自己的朋友和女儿在一起,强烈反对。男主爱而不得,由爱生恨,在女主父亲被人谋杀的时候没有出手相救,女主父亲在刺杀中死亡,后来女主在一次巧合中知道了这件事,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跳河自尽了。
故事很悲惨,菀月上次都看哭了。
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刚好是这出戏,沈丘就应该看看,年龄相差太大的人相爱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正演到女主父亲反对自己的女儿去见男主,菀月旁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这姑娘真可怜,喜欢比自己大这么多的人。”
菀月朝右边看去,自己身旁的苏锐不知道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谢茹端坐在那,谢茹手中拿着刚刚掉到一楼的帕子,轻柔的擦着眼角,一边说一边把眼光看向自己。
然后又叹了口气:“你年纪小,应该看不懂。要是我是这位父亲,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毕竟只有给人做填房,或者当小妾的人才会嫁给这么大的男人。这女孩儿家室不俗,值得更好、更年轻的公子。”
菀月听完这一番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觉得这谢姑娘在影射自己不要喜欢年龄比自己太大的人,比如——沈丘?
被这想法恶心了一瞬,菀月顺着谢茹的话,假装自己不是很懂道:“姐姐说得不对,找一个喜欢的人多难啊!其实只要这姑娘的父亲同意,那她们就能很幸福了。”
谢茹温柔的笑容顿住,擦眼角的手帕藏进了袖子里,用手死死地绞着。
两人的话引来了沈觅的注意,沈觅眼睛里泪汪汪的闪闪发光,看着菀月白润的脸庞,心中因为戏曲生出一抹躁动,问道:“那菀月妹妹是喜欢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
茹音郡主隔空翻了一个白眼给沈觅:“这种话你怎么能问姑娘家?”、
这话虽然唐突,但菀月觉得问得好极了,不等两人多说话,菀月就快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当然是喜欢年龄和我差不多的!”
说完,菀月耳朵一红,做贼似的往沈丘站着的地方看去。
沈丘还是那副认真看戏的样子,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没听到他们几个在说什么似的,菀月撇嘴,遗憾地摇了摇头。
谢茹笑了起来,拉着菀月的手:“妹妹一看就是个知事孝顺的,不能和戏里面的人相提并论。难怪我看见妹妹就有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就像自家妹妹似的。”
菀月被她的手握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把手往回抽了回来,脸部僵硬地朝谢茹干笑了一下,把屁股往另一边挪了挪。
谢茹的笑意僵在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有些难过的往菀月旁边站着的沈丘看去。
菀月有些受不了她这含情脉脉的眼神,想直接从座位上起来把空间让给这两人,这么想着,菀月就这么做了。
第24章 [VIP] 第二十四章
整个包厢里面从头到尾只有沈觅一个人在认真地看着下面的节目,等到结束的时候,沈觅还不舍地看着下面全数撤退的戏子,依依不舍,眼里的泪花还在眼眶,别过头来和他旁边的苏锐感叹:“好可怜啊,要是当初不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好了。”
菀月心中微动,这倒是和她初时看完这戏一样的感受。
只是没想到,在皇宫里养出来的十皇子,也会心怀善意。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时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十皇子沈觅先行,正要上去,沈丘快步走到马车前,挡在沈觅和马车之间:“皇宫和尚书府不顺路,您做时府的马车不太方便。我已经吩咐十叔的马车过来接您了,就在前面。”
沈觅脸上的笑容一顿,几人朝着沈丘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尚书府马车的前一辆就是印有皇宫标志的马车。
这里只有沈觅是从皇宫里出来的,显然就是他的。沈觅居然视而不见,几人的眼中意味深长起来。
沈觅抬眼瞪了沈丘一眼,又被沈丘冷峻的面容吓得退了回来,转过来看向菀月,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转过头看着沈丘挡在身子的身影,挺直了腰杆道:“我还要和菀月妹妹说说话呢,先让他跟在后面吧,不着急。”
沈丘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睨着才到自己脖子处的沈觅,这一眼带给了沈觅身高上的压迫感。看着意味深长的和自己对视的沈丘,退后了两步,只见嘴唇轻启:“十叔刚才不是还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一旁拉长着耳朵听着的茹音郡主笑出了声儿,眼中露出一丝鄙夷,调笑道:“怎么,十叔自己说过的话不记得了?”
沈觅被这嘲讽闹得红了脸,余光瞟到其余几个人嘴角也显露出一抹笑意来,心中更加悲愤,转过身依依不舍地和菀月告别:“菀月妹妹,我先回宫了,下次再去尚书府找你玩。还有,下次宫宴,你也记得要来啊!”
沈觅说完,慌忙往前头的马车走去,才走几步,就一个踉跄扑倒在了车辕旁。
那赶车的小太监站在那里,见着十皇子朝自己扑了过来,小太监快步走过去想扶住沈觅,却没来得及扶住。
看着在自己面前五体投地的十皇子,神色惊慌地也跟着跪了下去,身体瑟瑟发抖,那独特的公鸭嗓颤抖地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沈丘走过去踹了那太监一脚:“没长眼吗?十皇叔摔倒了不知道扶起来?”
太监得到提醒,才赶忙起来,脑子发懵地把沈觅扶了起来。
这回沈觅全没了刚刚对着菀月依依不舍的模样,头也不回地灰溜溜的坐在马车了走了。
谢华奉母亲大人的命令过来接妹妹的时候,刚好看到十皇子摔倒。
等十皇子走了,才从一旁出来。了然的视线扫向沈丘的衣袖处,笑呵呵地走过来和沈丘打招呼,眼睛还调皮地眨着。
知道被人看穿的沈丘神色丝毫不变,和谢华点头示意。
几人纷纷问好,茹音看到谢华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亮,看着谢华嘴角还未散去的笑意,又习惯性的和他顶嘴道:“你笑什么笑,莫非是看到了我十叔摔倒嘲讽他不会走路?”
谢华嘴角的笑意瞬间收起,严肃看了茹音一眼,举双手后退:“天地良心,什么摔倒?我看都没看到,倒是你,打招呼都不会好好打了?见到我需喊声谢家哥哥知不知道?”
茹音双手叉腰:“我可是郡主,为什么要喊你哥哥?脸多大?”心里却道这家伙真坏,居然想做自己哥哥,她才不要呢!
况且,她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了!
菀月见着两个人吵得正欢,茹音又是个见到谢华走不动的,便自己先往马车上去了。
刚在马车上坐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车帘子又被人掀起,沈丘也跟了上来,跟着坐到了菀月的旁边。
因为之前出门是和十皇子、茹音郡主一起,菀月用的是家中最好的马车,宽敞又舒适。之前三个人在里面说说笑笑也没觉得什么。
此刻菀月却嫌弃这马车有些拥挤了,感觉自己是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而自己是正在被烈火燃烧的小可怜。
菀月无措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下马车去。
还未迈出脚步,眼前就横出一条胳膊肘挡住了菀月的去路,菀月抬头看去,眼底如小白兔般慌乱。
见一直面无表情的沈丘竟然嘴角开始诡异的弯了起来,菀月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沈丘,腿一软,又坐回了座位,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道:“你干嘛?你刚才还说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到我的马车上来了?!!”
沈丘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菀月惊恐的表情打击得垮了下去。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压制自己和菀月相处在一起的激动了,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因为知道她成长的岁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沈丘只在一边默默地关注着菀月,疯狂地沉浮在官场,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菀月抗拒自己的原因,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边往后的日子里,能更好的保护好菀月。
可是自己越不去看菀月,就越发地想念她!
本来还能抑制住心中的疯魔,可是偏偏她的小菀月一日日长大,一天天更加地吸引人起来了。
他怕、他怕自己再不出现,菀月就会被别人抢走。
沈丘想起刚才沈觅邀请菀月去皇宫玩的话,呼吸变得重了起来。
一时间心中各种魔念生成,她很想把菀月绑回家去,自己一心一意地照料着,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但当他看到菀月那纯洁的眼神,害怕的防备姿态,沈丘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自私,这会毁了她的。
于是沈丘已经掐到肉里面的指甲从血肉里出来,拳头慢慢放松,学着上辈子年少的模样对菀月温和一笑,压抑住所有的思绪道:“哥哥就想和菀月妹妹多呆一会儿,等会就下去。”
然而菀月似乎更害怕了,瑟缩了一下,到底没再起身。
沈丘见此,心中一暖,他的菀月即使再小也是以前那个会心疼自己的菀月。
“你不要和十皇子走得太近,对你名声不好。”沉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沈丘的声音。
菀月没来得细想,就已经先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没有继续和十皇子走进的想法,甚至还希望十皇子不要来找自己。
见菀月这没听话,沈丘这回真心实意的笑了,恍若在冬日里一抹难得的暖流,沁入人的胸膛。
只可惜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菀月,低垂着头,未曾欣赏到这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