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月却不觉得秦姨娘是个好角色,只是自己和母亲多说了也无用,这秦姨娘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还经常在母亲忙不过来的时候,帮母亲打点家务,做事一套一套的,让母亲在最忙的月份也得闲。
偏生她平日里还十分恭敬,菀月每每说起,王氏便说是自己多疑了。
菀月无法,只得任由他们下去。
果然,母亲见到秦姨娘立马把人喊进了房间,吩咐丫鬟给大家看茶。
姨娘不想菀星会直接问出来大哥相亲怎么样了,和母亲喝着茶说些熨帖的话,逗得母亲眉开眼笑。
说的正起劲呢,秦姨娘怀中的菀生不舒服的动了动,口中喊热。
秦姨娘松开菀生,让他在一旁坐着,菀生却不如平日里安分,走一步歇两步地走到了母亲面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王氏,扯着母亲捏在手中的扇子上的白玉坠,撒娇道:“母亲,我也想读书。”
菀月脸上浮起一抹了然的笑,果然是有事啊...
菀月朝秦姨娘看去,只见秦姨娘的脸上有一抹恰到好处的尴尬,眼神看着母亲,眼睛紧绷,拿着扇子扇风的手也不动了,就那么紧张地看着母亲。
菀生前几天才刚满四岁,这就想要让他读书了。
现下各个学堂都已经放假了,秦姨娘现在让菀生提这事。
不需菀月多想,秦姨娘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孩子,今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月姐儿三岁就开始去学堂学习了,和我说自己也要去学堂,我和他说现在学堂不收人,好不容易把他哄好,没想到这会又被他记起了这回事。”
秦姨娘话说得慢,却又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哥儿大了,该去学堂了。姐儿三岁都去了学堂,为何哥儿四岁了还没去?
菀月看着在母亲面前奶声奶气的菀生,差点气笑了。
她三岁的时候起码路走得很稳了,她这弟弟常年被秦氏惯着,现在连走个路都是磕磕绊绊的,说话倒是流畅,却是个实打实的小孩子心性,没有成人的意识。
拿她这个什么都会只是去学堂里混日子的人来和面前这个实打实的奶娃娃比,是不是不太妥当?
难不成还真以为她这些年被夫子按着试卷夸奖的分数是平白无故得来的不成?
菀生仰着小脸,看着王氏撒娇道:“那让哥哥教我写大字,我要写大字!”
菀月刚想替哥哥拒绝,就听到王氏哄着菀生:“好好,让哥哥教我们菀生写大字!”
菀生听到母亲的回答,咯咯地笑了起来,回头得意的看了眼秦氏,端正的谢过母亲之后被嬷嬷抱到了椅子上。
等人走后,菀月看着自己悠哉地坐在那里的母亲,心中郁闷:“母亲,哥哥明年春闱可是要去参加会事的,您怎么让哥哥去教弟弟写大字?这多浪费时间?”
王氏浑不在意,看着自己急躁的女儿,安慰道:“写个字能花多少时间?你就放心吧,哪有哥哥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教的?况且等这段日子过了,学院开学,你弟弟就去书院了,耽误不了的。况且你哥哥整日待在书房不出来,我还担心着呢,能让他走出书房,这不是正好?”
菀月从内心觉得,那还不如让哥哥自己待在书房呢,可是这反驳听起来有气无力。
王氏吩咐丫鬟去前院和远哥儿说一声,又让菀月自己先回院子里去。
菀月沿着小径一路走着,心里怦怦乱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28章 [VIP] 第二十八章
菀月本以为哥哥会拒绝,接过小丫头回来说哥哥满口答应了下来。
既然这样,菀月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弟弟娇贵,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么好反驳呢!
*
王府。
沈丘在大理寺忙到很晚才回,刚到前院就见到母亲身边的小丫鬟等在那里,见到沈丘过来,忙给沈丘行了个礼,道:“王妃请世子爷去趟后院。”
虽然很累了,但对于父母沈丘向来尊敬得很,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后院,主卧果然还亮着,沈丘推门进去,见母亲坐在凳子上,脸上不见疲倦,还有些开心的样子。
刘氏让沈丘先坐下,脸色祥和地打量了沈丘上上下下的样子,关心道:“这么晚才回来,累不累?”
沈丘摇头,这么晚了母亲喊自己过来肯定不是想问问自己累不累,沈丘坐着,等着母亲后头的话。
“侍郎家的那小子,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个小时候胖胖黑黑的小子。”刘氏突然问了一句。
沈丘摇头,他从来不在意这些,而且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他重生回来的时候,再也没有和那群孩子一起玩过。
刘氏叹了一声气:“也是,当时你们还这么小,你肯定不记得了,那小孩子当时黑胖黑胖的,你们一群人都不愿意和他玩呢。没想到他现在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呢,据说现在大儿子已经上学了,长得白白净净像他娘,好看得很!”
刘氏说着,又叹了口气。
想到昨日别人给她说的事情。
“今儿个我听人说七夕节的时候,有人在城庙遇见你了,你昨儿去城庙了?”刘氏压下心中的激动,忐忑的问向儿子。
沈丘轻嗯‘嗯’一声,尘埃落地。
刘氏心中瞬间如绽放的烟花,明亮开怀起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听到这里,沈丘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看着母亲眼中的希翼,沈丘其实心中不太想让母亲的希翼落下来,但菀月现在实在是太小了,小得母亲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
沈丘在心里叹了口气,回道:“我去那里是有点其他事情,可不是去玩的。”
刘氏听了,叹息一声,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性子傲,这些年来又越发的有主见了,为娘也不求你其它的,你好歹纳个妾不是?你看看你周围,还有谁像你年纪这么大的,身边连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
说着这些,刘氏眼泪都下来了,沈丘却始终不吭声。
“这些年来,娘看着你越发的冷漠,每天就只知道去大理寺,你出去问问,大家说起你来,都说你只会查案,除了工作查案什么都不会去做,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娘舍不得你变得越来越冷漠,看着你这样,我就心慌。”刘氏声音不大,却一点一点落在了沈丘的心里。
差点就脱口告诉母亲,其实自己有喜欢的人,只是在等她长大。
可理智告诉沈丘他不能,沈丘痛苦的别过眼去,脸上少见的有了些温情:“母亲不用担心,儿子,儿子过几年就会找到的。”
听到沈丘这话,原本还算温和的刘氏瞬间炸了:“还用几年?!!你告诉我还用几年?等你三十岁还是四十岁的时候?”
刘氏气得喘了起来,看着自己儿子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从内心里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那好,我不管你要几年,你先给我纳个妾回来,庶长孙我也认了,我可不想王爷到了他儿子这里,就没了后人!”
沈丘听得皱起了眉头:“只是现在不想成婚,哪有娘说得这么严重?”
两人因为沈丘迟迟不愿成婚的事情已经争论了多年,王氏不想在再多和沈丘讨论这些,直接道:“我今晚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纳妾!”
“不愿。”
两人相互怒视着,空气中都被擦出些火花来,谁都不愿意想让半分。
刘氏眼睛里闪着光,有气无力的对沈丘挥挥手:“你走吧,我管不了你。”
沈丘向前一步想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却又不想就这样让步,对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慢慢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夜色迷茫,鹅卵石铺成的大道上照印出沈丘的影子,分外孤独。
沈丘又想到了他的菀月。
上辈子他的心中存了很多遗憾和憎恨。遗憾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菀月,遗憾一生那么长,却没有人来陪伴自己。
憎恨明明那父亲的侧妃为什么如此的恶毒,杀害无辜的菀月,让自己遗憾终生。
所以上辈子他红了眼,杀死了侧妃,却终不能解恨,这辈子当他再次看到侧妃那张年轻了好几岁的容颜之后,内心的怨念突起,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沈丘提前就把侧妃杀死了。
可是沈丘发现,当沈丘认真思考下来发现,事情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侧妃要下手,那也是对自己,怎么会对着菀月来?
被憎恨蒙蔽了双眼的沈丘猝然醒悟,然后一头扎进了大理寺。
他要查尽这些云里雾里的案子,从而找出菀月前世死的真正原因!
如果菀月再在自己的眼前死一次,沈丘觉得自己绝对会疯的!
沈丘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想着母亲刚刚激烈的言辞,菀月以后的安全,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沈丘就那样坐在窗口坐了一夜。
当天微微亮的时候,沈丘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干涩到不知道怎么眨眼睛了。
眼睛里早已经布满了红血丝,腥红一片。脸色却苍白的很。
进来伺候沈丘的小厮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又壮着胆子走了进去,颤颤兢兢地未沈丘洗漱,整个中除了水声轻得听不到其他声音。
沈丘见平日里早已习惯身边的下人对自己的这个态度,可是此刻见到小厮颤颤巍巍的样子,想起母亲说的自己变得越来越冷漠,想起菀月对自己的避而不及,竟然觉得有几分刺眼起来。
沈丘猛地把那盛满水的盆摔在地上,夺门而出。
留下小厮在里头慌乱无措的看着远去的世子爷。
*
菀府。
菀远已经认认真真的辅导了菀生好几天了,一切看起来没有一丝异常,菀远还和菀月炫耀庶弟如何听话,这样下去以后定是科考的好苗子,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初为人师的骄傲。
一切都看起来很好,除了最近菀远有些食欲不振。
菀月和菀远一起吃饭时,发现菀远相比平时明显用的饭少了些,菀月担心哥哥身体便让菀远多吃些,菀远却说吃不下了。
一句十分平常的话,却让菀月起了疑心。
菀月原本就担心哥哥,听了哥哥的话便开始怀疑起来,她向来觉得秦姨娘那些人没安什么好心!
“是菜色不合胃口么?”菀月问道。
“那倒没有,姨娘做的糕点好吃,去弟弟那里教他的时候就顺便多吃了些。”菀远回道。
姨娘这些年来确实常常做东西送个大家吃,吃多了糕点再吃饭吃不下倒也正常,菀月疑心顿减,安心的吃起饭来。
但菀远的食欲不振却越来越严重,甚至到了吃不下饭的地步!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吃不下饭可把全家人都急着了,大夫请了不少,菀远的病却不见好,问其生病缘由,大夫竟然也不知。
父亲为此,还特意求了皇上恩典去宫里请了个御大夫过来,大夫除了说多用些补品,还是找不到缘由。
看着菀远一日日消瘦,菀月看着秦姨娘那母子三人,心中无比怨恨,毕竟,哥哥是从开始辅导菀生起,才开始生这奇怪的病的。
菀月信不过其他人照料哥哥,和大夫说了自己哥哥可能是被人下药了的想法,得到大夫的协助后,自己亲自过来,清理了哥哥所有吃的用的,告诉大家大夫说过这种病不许有人接近,可能会传染。
所有的东西菀月都要过目,一应从外面过来的东西,菀月都吩咐信得过的丫鬟用热水和银针过一遍,一边物体被沾染了毒物。
如此几天,菀远的病还是没见起色,那御医也有些慌了神,毕竟为人医者,这些靠猜想得来的结局是最不靠谱儿的。御医私底下已经找过菀月好几次,说这事自己不想这么瞒下去了,尚书家的公子,不是他能开罪得起的。
菀月看着退缩的大夫,掌心捏紧了汗,自己的内心也是焦急,她害怕,害怕会失去哥哥。
菀月在水榭中看着哥哥院里的鱼儿,周遭勃勃生机的万物,一颗坚定的心被摇晃起来,菀月蹲下头去,抱头痛哭起来。
由于菀月之前让御医透露出去的消息,哥哥院子里大白天的也没见着几个人,大家都怕感染,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若大的院子里头空旷的很。
一个身穿绿衣服的小丫头从假山里头探头探脑的出来,一只手伸向菀月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