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问了苏锐,这月妹妹全名是什么。
苏锐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说自己前些日子去了他们家做客。
“呵。”沈丘冷笑:“你前些日子去别人府上做客的次数可不算少!”
几乎是哪家做事他就跑去了哪家,为此他都听到自己额娘念叨过两回了。
沈丘皱着眉头,想着菀月才只有三岁,不太可能去书院,又问苏锐:“月妹妹几岁了你知道吗?”
这回苏锐终于能回答上自己表哥的话了,眉飞色舞:“三岁三岁,月妹妹可厉害了,三岁就考进了书院!是书院里头年龄最小的。”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也是书院里头最可爱的。”
那便是菀月了。沈丘想。
“明天我去书院接你,你和姑母说一声。”
今日沈丘来得极早,正好看见苏锐蹲在一颗大树下面满脸委屈,沈丘眉毛一挑,还真有人欺负自家表弟?
走过来一问,原来是被菀家那小姑娘说了几句,受了些委屈。沈丘觉得有些好笑,脑中飞速运转,正好不知道怎么去接近菀家的小姑娘,这机会说来就来了。
结果这小子和自己说和人家关系很好,自己刚刚把这家伙说得这么惨了,那菀家小姑娘却眼也不眨,自顾自地坐在马车上走了!
关系很好,呵!
苏锐不安地往马车的门口挪了挪小屁股,眼睛左右飘忽。
是母亲告诉自己,无论那个年纪的姑娘家见了表哥都会跟蜜蜂见了花一样围着表哥转,以前他也这么觉得,所以当表哥提议让自己装可怜,他过去把月妹妹带过来和自己玩的时候他就答应了。
可谁知到了月妹妹这里就不灵了!
苏锐觉得委屈,他还没有怪表哥呢,表哥就怪起自己来了。
可是自己打架打不赢表哥,还有可能被表哥胖揍,苏锐泄气地低着头,承认道:“月妹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听了这句话,沈丘眉目舒朗,马车里的温度慢慢回暖。
苏锐抬头快速地扫了一眼表哥,又飞快的重新低下头去,表哥虽然抿着唇,但是没有刚刚见到自己时那么可怕了。
苏锐心中疑惑,便把疑惑写在了脸上,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哪里让表哥开心了,若是知道了,他以后定然在表哥面前多做这样的动作让表哥开心。
虽然表哥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苏锐还是很崇拜自己的表哥。
因为,因为表哥一只手就能制住自己!而且表哥打了自己母亲也不会说表哥,只会骂自己。
偏着头想了想,好像之前听到月妹妹问富雨沁旬假的时候去不去城庙。
苏锐高兴地跳了起来:“表哥,城庙!”
沈丘两手环胸,睨了一眼马车上欢脱的表弟,心中忍耐:“怎么了?”
“月妹妹说她旬假要去城庙,表哥,我们明天也去吧,说不定可以遇上月妹妹!”苏锐眼睛晶亮,兴奋地看着表哥。
*
菀府。
菀月正和丫鬟说着明天去城庙要带的东西,能有机会重生,这是多大的一件幸事,菀月一直想去城庙拜拜,感谢佛祖愿意给自己这么难得的机会。
主仆俩好久都没有出门过了,都一脸的期待,正说到兴奋处,菀月突然觉得脑袋一阵抽疼,浑身虚汗直冒,像是随时要昏过去似的。
壁色见小姐脸上突然一白,忙过来抱着菀月,把菀月放到了最近的塌上,脸色焦急:“小姐,你怎么了?”
菀月脑袋疼得厉害,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就没有听到壁色说什么,只看到壁色焦急的脸和那一张一合的嘴,喊了声去叫大夫,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大夫赶到时,菀月已经在床上昏迷了过去。
老大夫把玩脉,沉吟片刻问:“你家小姐睡过去之前有什么症状?”
“小姐一直捂着头,我和她说话也不理我,不知道是疼还是听不见。”壁色回答这老大夫的话,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屋子内窗户紧闭,密不透风,气氛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老大夫摇头,又去探菀月的额头。
菀月一张小脸缩在一起,面色静白,小小软软的一只,就那样可怜而又捂住地躺在若大的床上。
听到消息急急赶过来的王氏也忍不住了,颤着声问大夫:“您别摇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倒是说句话啊!”
老大夫刚才沉迷诊断,没注意周围人的神色,见一个俩个都急成这样,这才道:“令千金没什么大事,只是这脉象有些少见,加上头疼,老夫行医这么多年却没见过罢了。夫人不必担心。”
说完,老大夫又摇头:“怪哉怪哉。”
又从药箱里拿出纸笔,给菀月开了幅方子:“这是一幅安神的方子,先让小姐吃上一日,应该就能痊愈。”
王氏提着的心跟着老大夫的言语一跳一跳,转过身去擦掉泪盈盈的眼眶,舒了口气。
壁色客客气气地把大夫送走,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小姐,心中不安。
王氏到底是一家主母,此时镇定了不少,招来一个小丫头去抓药,又把小女儿露在外边的手塞进被子里,心疼地用帕子擦去菀月额前的汗。
王氏就那么一直坐在菀月的床旁,也舍不得喊醒女儿,女儿疼的都皱起了眉头,一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唇色也隐隐泛着白。
看着女儿难受的模样,王氏恨不得替女儿受了这苦。
一个时辰后,壁色才把药端进来,见小姐还睡在床上没有醒,轻轻喊了几声,王氏见女儿不醒,便摇了摇菀月的身子。
还是不醒。
“去拿个帕子来给小姐垫在下巴上,把碗给我。”王氏吩咐壁色,壁色急忙去找了块棉质的帕子。
王氏慢慢地给菀月喂着药,药水一半流了出来一半从嘴里流了出来。
王氏跟着皱眉,却又没又办法,只吩咐壁色让厨房里热着饭菜,别让小姐饿着。
壁色眼巴巴地在床旁陪了菀月一个晚上,急得晚饭都没有吃,半夜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这才自己去小厨房拿了个硬邦邦的馒头用小火温了会儿,又急匆匆的赶回了房间。
就着烛火吃完了馒头,壁色又过来看了菀月一眼,就这一会儿没看着小姐,菀月的脸颊已经被泪水覆盖,一滴又一滴泪珠从小姐的脸颊流到耳朵上,壁色连忙用帕子擦掉以免泪水落到耳朵里去。
伸手抹平了菀月的眉头,听到一道嘤咛的声音,壁色赶紧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去,嘤咛声慢慢停了下来,壁色没听清楚菀月说了什么。
叹了口气,壁色望着蔓进房间里的月光。
小姐已经很久没这样了,小小年纪,不知道能有什么伤心事情那么悲伤,在睡梦中都能哭断了肠。
菀月是被饿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大亮。
菀月看着眼眶通红的壁色,仿佛病了似的脸色惨白,虚弱地笑了笑:“哭什么,傻丫头。”
壁色一听,忙转头擦掉眼眶中的泪水,笑了起来:“是奴婢的错,小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忙又走出去让小丫头把煨着的老鸭汤端过来,让小姐喝两口。
菀月闭上眼睛,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又梦见了沈丘,梦见沈丘从马上摔了下来,自己急忙赶过去查看,沈丘疼得大滴大滴的汗珠流了下来,自己的心也跟着绞痛,心疼地快要掉泪了,沈丘却强撑着,和自己说:“没事,不疼。”
声音温暖如春风,差点让菀月相信了,可是怎么会不疼呢,菀月低头看那一道擦伤,已经渗出了血。
明明已经很心疼了,却有一道身音在梦境中如一道温暖的春风飘过,淡淡的告诉自己:他是故意摔着让你心疼的。
那蹲在沈丘怀里的,已经长大了的菀月猛地推开沈丘,不敢置信地问:“你刚刚是故意摔着的?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
菀月狂吼着,沈丘的身影却如雪花般四散,消失在了菀月的眼前。而菀月,置身在一片白雪茫茫之中。
菀月只觉得浑身发冷,转过身看看可有什么暖身之处,却看到了浸染到雪地里的,满是红色的血,红红的一大遍,看不到尽头。
菀月腿一软跪了下来,雪地中又缓缓出现了沈丘,沈丘对着自己站着的方向若有若无的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整个人如同从地狱里出来的玉面阎王。比这满地的雪还要冷!
他怀中抱着一个姑娘,那血,正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
那是谁?
菀月凑过去拼命想看清那姑娘的脸,却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菀月惊住了,自己上辈子难道是被沈丘给杀死的?菀月在心中问自己,这个问题,却是无人能回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梦梦见收藏从四个掉到了两个,赶紧起床把这一章改了改。
感谢收藏了的小天使,嘤嘤。反着的梦境可以来一打吗!
第12章
城庙。
沈丘一大早拉着表弟,从皇城脚下直奔城庙。
俩人已经在这山脚下的小棚子里等了有一个时辰了,本想着过来爬山,俩人穿的的得轻便些,结果今天连个日头都没有,山下冷风呼啸,要等的人还迟迟没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丘的眼神越发阴沉,盯着旁边左右张望个不停的表弟。
小厮都被吓得离俩人更远了些,苏锐却是个心大的,没注意到这些,拉着表哥的衣袖,盯着一大串糖葫芦流口水。
沈丘只觉得后槽牙被自己咬得酸疼,自己莫不是被这个毛头小子给骗了吧?说什么菀月今天要来城庙许愿,也想跟过来玩耍,这都已经快到午时了,人还没来。
看着凑在一旁傻乎乎的苏锐,沈丘暗道,是他高估这个表弟了,他要是有这么多的心眼,就不会被人哄得团团转了。
小厮识趣地过去给苏锐买了个糖葫芦回来,苏锐喜滋滋地咬了一口,这才迟迟道:“月妹妹怎么还没来,表哥,要不我们先上去玩,月妹妹可能不回来了。”
沈丘目光死死盯着苏锐,想打人......来泄气。
良久,沈丘才移开目光,右手托着苏锐往前走:“今天这样冷,你穿得太少了,先回去吧。”
苏锐被沈丘拖住后领子,嘴里还喊着糖葫芦,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在沈丘身后哀嚎:“表、表哥,我、我”
咕咚一声,糖葫芦被苏锐连着要说的话一起咽了下去。
马车里确实比外面暖了不少,但今天苏锐是想出来玩的,不舍地看向外面,又看着自家冷若冰霜的表哥,最后才壮着胆子道:“表,表哥,我不冷的。”
沈丘斜睨了苏锐一眼,苏锐连忙低下头去啃冰糖葫芦,把想出去玩卡着了喉咙处。
算了,下次再来。
沈丘把车帘放下,自己在外边吩咐了几句,才进了马车里。
马车行至半途,骤然停了下来,沈丘沉着一张脸出去了一会儿,又冷着脸回到了马车上。
苏锐被这情绪不定的表哥弄得有些慌,平日里一直冷着脸也挺好的啊,今天怎么还不停变上脸了!
苏锐不时探着头看沈丘的动作,沈丘早就察觉到了,冷着脸问道:“你很喜欢月妹妹?”
苏锐赶紧点头。
“那你要不要去找她玩?”
苏锐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在表哥这里还有这等好事。
见苏锐傻乎乎的样子,沈丘故意又补了一句:“不然就直接回去了。”
苏锐急了,赶紧道:“去找妹妹玩!”
*
菀府。
菀月被母亲抱在怀中幸福得亲亲,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外头的丫鬟欢欢喜喜地进来:“王府世子爷带着苏小公子来府上了,说是苏小公子来找咱们小姐玩儿。”
王府世子爷。
菀月本来趴在母亲香香软软的怀中,享受着属于母亲的温暖,觉得噩梦都离自己远去了。
一听到这名字差点从母亲怀中跳了出来,他怎么来了?他要干嘛!
激灵过后,菀月想起这早已不是梦镜中,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世界,全身不停蔓延的鸡皮疙瘩这才停止了下来。
王氏记得这俩人,一个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小魔王,一个是京城人见人爱的翩翩公子。
总之这俩人都和自家乖乖女搭不上边,平日里素无来往,怎么突然就到自己家来了?
见菀月在自己怀中扑腾,只当菀月听到小伙伴来了想出去玩,王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脊,想以女儿正生病不方便见客为由拒了这俩人,又想起上次老夫人寿宴时欠下沈世子的人情。
王氏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没什么大碍的女儿:“罢了,去见见吧。”
王氏抱着怀中不肯下来的菀月慢吞吞地走着,才刚刚到客厅的前院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女儿家说话的声音,迈着步子走进来一看,原来是菀星在和苏家小公子说话。
沈丘见到王夫人竟然亲自来了,从座位上起身向王氏拱手:“今日经过贵府,表弟突然闹着要找俩个小同窗玩,我也拦不住,便带他过来了,叨扰贵府,是丘之过!”
翩翩公子,言行举止之间贵气难掩,冷傲清雅却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王氏一见着他,便把刚才的不快给忘记了,只微笑道:“世子哪里的话,世子能和小公子一同来府上看月姐儿,是月姐儿的福气。上次世子在大厅里给小女解围,还一直未谢过世子呢!”
说着,王氏还拍着菀月的背:“月姐儿,看看是谁来了?”
菀月死死地抱紧王氏,窝在她的怀里装死。
沈丘见菀月在王氏怀里极其细微的动了一下,听到小丫头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心里跟猫爪一样难耐,想伸手去摸摸那毛茸茸的脑袋。
菀月趴在自己怀里不动,王氏叹了口气,朝沈丘解释道:“这小丫头,昨天从书院回来就病了,可把我吓了一跳,刚才才吃了东西好了一点儿,这会儿恹恹的。”
沈丘听着,面露担心,看着王氏怀中那窝成一小团的菀月,问道:“昨日接表弟下学,也见着了月妹妹,当时还好好的,怎么病好了?”
又实在没忍住,搓了搓手,对王氏道:“我能抱抱她吗?”
王氏笑着回答:“大夫说没什么大事,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