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确实是许久的朋友,因此在阿芥似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的时候,黄娘子眼眸一挑又接着揶揄道:“不说别的,阿芥原本干瘪的脸颊可是圆润不少……我看看、我看看……哎?!现在都有双下巴啦?”
阿芥冰冷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却下意识马上抬起脸,这一动作叫他才养出来的双下巴一下消失,也叫围观的黄娘子和陆芸花瞬间大笑起来。
开着朋友的玩笑,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吃完了大餐,席间众人说着近期的经历,气氛极其融洽。
“今年北梅虾没吃到没关系,明年夏天我一定过来。”
吃完了饭,黄娘子顺手帮忙收了几个碟子,面色柔和地听着陆芸花惋惜地说今年她没赶上新鲜北梅虾的事情,回答时候正巧阿芥过来,她眼睫颤了颤,在陆芸花没注意的时候冲阿芥使了个眼色。
阿芥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但朋友的默契还是叫他保持了沉默,他神色如常,手上动作没有半点停顿,收拾好后端着碗碟离去的时候也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黄娘子却重新与陆芸花说起话,好似已经全然放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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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吃得真饱……芸花,我想自己走走消消食。”黄娘子说着起身,笑道。
陆芸花本想说要不要她一起去,黄娘子却摆摆手洒脱状:“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还要在村子里住不少时间呢,我四处走走熟悉熟悉。”
听她都这么说了,陆芸花也不再坚持,抿唇微笑:“那我正好给你收拾收拾房间,也没想到这天突然就凉了,之前准备的被褥有些单薄,得赶紧换个厚的。”
两人说好,黄娘子又冲她摆摆手便转身出门了,陆芸花目送她走远,远远还听那边传来几句话:“……我去看看上次……婶婶……”
这应该是说上次在她这看病的林婶,反正是消食,正好过去给她复诊。
陆芸花在心里感叹黄娘子的认真负责,坐在她屋子里给她缝被子面,这是去年刚做的薄棉被,早晨就被陆芸花晾出去晒太阳,这会儿闻起来一点箱子的陈腐味儿都没有,整个被子好像还保留着阳光的暖意,舒服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孩子们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陆芸花才算是将被子缝好。其实余氏的针线比她好,但现在已经下午,屋子里的光线不是很好,余氏到了年纪,有了晚上眼花的毛病,这被子便只得陆芸花来缝了。
“缝好了……这新被面真好看。”陆芸花伸手摸了摸被面上的芙蓉花,这是余氏专门给黄娘子绣的。
咚咚——
门突然响了,陆芸花几下叠好被子起身,打开门见外面是阿芥还有些稀奇,毕竟阿芥基本不会单独找她,除非有什么事情要谈。
“阿芥,怎……”
“跟我来。”
阿芥说完这句话便转头往外走,陆芸花一头雾水,几次说话都被他匆匆的步伐打断了,到后面居然从他的动作中感觉到几分沉重,不觉收了面上的笑意紧跟在后。
她心中冒出了无数个疑惑和猜测,这样跟着阿芥一直往外走,就这样走到了芦苇荡。
秋天的树叶草木都开始显现出衰败的枯黄之色,芦苇变化不大,却也显得萧瑟干枯,随着秋风轻轻发出簌簌的声响,将夕阳晃动的影子投射在水面上。
阿婆的鸭子群已经回家了,没了那些聒噪的小家伙,零星水鸟点在水面的声响显得格外孤单,将周围衬得更加安静。
“……既然这比试你一定要去,那便早一点告诉芸花……”
“既然你说她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为什么不马上将这件事说与她听?”
黄娘子原本就略显高昂的声线在此时有些刺耳,其中难掩的怒气直直传进陆芸花耳中。
陆芸花在她说话时候便睁大了眼,她几乎同时看向阿芥,却见他只是垂头不语。
比试……身份……
满心的疑惑让陆芸花几乎想现在站出去问个明白,她紧紧抿着唇,最后还是理智地站在原地等待,果然,接下来便是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卓仪语气似有艰涩,沉默半晌才开口:“……芸花并不知晓全部……再者这次对手并不简单……我……”
“这可真不像你卓仪说出来的话。”黄娘子听完后也跟着沉默了,只余芦苇沙沙的声响在两人间回荡。
“能赢吗。”半晌,黄娘子才轻声说。
卓仪语气并不重,却满是笃定,仿若已经看见了未来般笃定,低声重复:“我能赢。”
他说完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露出气音一般的苦笑声:“因爱而忧、因爱而怖……正是如此。”
爱让人变得完整、让人变得强大,也让人……变得软弱。
“既然如此……便与芸花说个清楚罢。”
黄娘子似乎停顿了一下,陆芸花便感觉前面遮挡着自己芦苇被拂开,接下来便满眼复杂地和卓仪对上眼神。
卓仪满眼惊诧,闪电般转头看向旁边的黄娘子,那种温和敦厚的气质收敛后便显现出如猛兽被惊醒的压迫感:“你们……”
“我确实保守秘密了。”黄娘子半点没受影响,凤眼一挑,“我可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