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冷笑一声,“你可以不做,只要你能承受得起不做的后果。”
他“啪”的一开扇子,转身走了。
“姑娘,他这是吓唬咱们呢。”如水从车上下来了,“他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昭王妃被封了正三品,岂是那么容易上当的?这件事绝对不能做。”
“呵!”赵三冷笑一声,“如水,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如水瑟缩了一下,“奴婢僭越了,奴婢该死,三姑娘息怒。”
赵三望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说道:“试试也好,万一成了呢。”
如水咬了咬下唇,“姑娘,万一不成呢?”
赵三道:“放心,我绝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
如水的脸白了。
第153章 出事
往年,文清大长公主摆的是榴花宴,今年因灾情和青莲会作乱,推迟了一个月左右,改成荷花宴了。
按道理,这个宴会秦禛不想也不能去,可一来文清大长公主是长辈,二来秦祎要相亲,她不走一趟不好,遂早早的答应了。
这天早上,由岳平亲自押车,并十几个王府护卫跟随,秦禛平平安安地抵达了大长公主府。
在二门下车后,两个老管事嬷嬷把她迎进了正院的大花厅。
文清大长公主端坐于罗汉床上,笑眯眯地朝秦禛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过来坐下。”
“侄媳给姑母请安。”秦禛行了礼,这才走过去,在大长公主下首的椅子上安坐了。
大长公主笑道:“昭王府的肉粽做得不错,拳头大的粽子,本宫吃了一个半。”
秦禛道:“姑母喜欢就好。”
今年端午,秦禛独挑大梁,指挥王府上下包了不少肉粽、甜粽、纯米粽,每家每样都送了点儿,文清大长公主这里也不例外。
两句话的功夫,又有客人来了。
怡王妃、睿王妃、齐王妃等,不但都是贵客,还是皇室中人。
秦禛作为小辈,即便不迎出去,却也坐不下来,行礼问好寒暄,直到所有长辈落座,她才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建宁帝和景缃之谋朝篡位,宗室不怎么待见他们,对秦禛的态度自然也很一般,大家只有面子情。
文清大长公主知晓这一点,贴心地把她的座位安排在角落里。
秦禛喜欢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坐着,无论是旁听别人说话,还是旁观别人交际,都是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
自鸣钟响了九下,大长公主总算起了身,率领众人去了后花园。
宴会地点在荷塘边的水榭上。
众人落座后,未婚的少年男女们也到了。
他们挨个给贵妇们行礼,之后再退到一旁——相亲就是这么相的,长辈们看长相,看家室,看礼仪修养,看是否门当户对。
秦禛也在端详着,秦老夫人没来,程氏的身份不大够,她要给自家亲哥掌掌眼。
不过……
秦家大房没落了,她的亲老子官职低微,秦家只有她这个王妃兼正三品侍卫撑着。
另外,传言中她和景缃之不和。
能来这里的人家都是如日中天的权贵家庭,大概率看不上秦祎。
秦禛没抱什么希望,只当欣赏环肥燕瘦的美人来了。
“小女赵诗蓝,行五。”一个五官大气厚重的女子出现在众贵妇面前。
秦禛觉得此女有些许面熟,她思考片刻,想起了被送到尼姑庵的赵二姑娘——二人不太像,但气质有相同之处。
琉璃小声嘟囔道:“赵家,不会是那个赵家吧。”
秦禛颔首,“应该是。”她的目光追着赵五过去,落在一个匆忙低下头的婢女身上,笑道,“有点儿意思了。”
琉璃问:“姑娘看到谁了?”
秦禛道:“赵三姑娘也来了。”
琉璃惊讶极了,“她怎么敢?”
秦禛道:“她为什么不敢?”
琉璃撇了撇嘴,“也是。”
这时,秦祎来了。
他穿了一席月白色儒衫,身高腿长,五官深刻,在众多少年中显得格外出众。
贵妇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秦禛一眼,又颇有默契地立刻收了回去。
但没有人交谈,现场诡异的安静了一下。
秦禛朝秦祎眨了眨眼,秦祎唇角一扬,向众人拱了拱手,退回去了。
他现在要学业有学业,要钱财有钱财,还有个权柄通天的亲妹夫,才不在乎这些贵妇如何评价他。
冗长的见面总算过去了。
秦禛不耐烦总坐着,准备出去走走,将一起身,就被齐王妃叫住了。
“弟妹,二嫂也坐乏了,不如一起走走?”
“好啊,二嫂请。”
妯娌二人一起出了水榭,沿着池塘边的绿化带缓缓向南走了过去。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了几句闲话。
走到一簇毛竹旁时,齐王妃道明了来意:“弟妹可有看中的人选。”
秦禛摇摇头,“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还要看我家兄长的意见。”
尽管这个时候男女关系已经开放了些,但总的来说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齐王妃滞了一下,到底说道:“且不说你家兄长,弟妹觉得郑家三姑娘如何?”
郑三?
秦禛有点吃惊,这姑娘的祖母是文清大长公主,父亲是国公,妥妥的贵女,大长公主都踅摸两年了,怎么还挑到她哥头上了呢?
她前面设问,后面自己就给出了答案。
首先,文清大长公主和建宁帝兄弟关系不错;其次,她哥皮相好、脑子好、武艺好,家里有钱,还不会纳小;最后,建宁帝的帝位稳了,对于郑家来说,她和景缃之关系如何就没那么重要了。
秦禛觉得郑三还不错,人长得不错,性格开朗,配秦祎倒也合适。
但她还是觉得要秦祎自己喜欢才行。
秦禛说道:“既然是二嫂私下来问,弟妹也不瞒着二嫂,我很喜欢郑三姑娘。但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还是觉得他们互相喜欢才行,以免将来成为怨偶,这也是为郑三姑娘负责,二嫂以为呢?”
齐王妃笑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
秦禛摊了摊手,“成亲是一辈子的事,相信姑母能够理解。”
齐王妃无奈,但想想秦禛和景缃之的传言便也理解了,“好,二嫂先回去转圜一下。”
秦禛道:“多谢二嫂,弟妹也去看看家兄。”
妯娌二人围绕荷塘走了半圈,之后齐王妃回水榭,秦禛去找秦祎。
才走十几步,秦祎就从一块景观石后走了出来,笑眯眯地招呼道:“妹妹。”
秦禛喜道:“二哥一直在等我?”
秦祎点点头。
秦禛问:“这里没有二哥相熟的吗?”
秦祎道:“年纪都太小,话不投机半句多。”
“哈哈~”秦禛笑了起来,“二哥明明还是英俊少年,却已经是大龄未婚男青年了。”
“大龄未婚男青年?”秦祎重复一遍,“听起来怪怪的,你哥我才十九岁,有那么老吗?”
“我开玩笑呢。”秦禛见他认真了,赶紧安抚一句,又道,“二哥瞧见郑三姑娘了吗?”
秦祎朝当初秦禛弹过琴的亭子抬了抬下巴,“刚刚还在那边见过,妹妹要找她?”
秦禛问:“二哥觉得她如何,想讨来做妻子吗?”
秦祎没回答,但脸颊红了。
秦禛继续说道:“郑三姑娘性子不错,五官也漂亮。二哥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如果有,大长公主那边我就拒了。”
秦祎沉默片刻,不那么确定地问道:“大长公主真的看上我了?”
秦禛道:“当然是真的……”她把前面总结的优点说了一通,“二哥不要不自信,我们秦家二房今非昔比了。”
秦祎深吸一口气,“不瞒妹妹,我也觉得郑三姑娘不错。”
“那就太好了。”秦禛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先回去找齐王妃,二哥也别自己晃悠了。”
秦祎看了眼对面的竹林,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晓得,妹妹也要仔细一些。”
秦祎同意,这门婚事就有了八分,只等秦家大家长点头了。
秦禛带着琉璃往回走,准备找齐王妃沟通此事。
琉璃道:“恭喜娘娘,好饭不怕晚,二少爷总算能成亲了。”
秦禛看着迎面走过来的赵诗蓝,“是啊,母亲也能放下一桩心事。”
“娘娘。”赵诗蓝到了跟前,盈盈地行了一礼。
“嗯。”秦禛含笑点头,“去玩吧,他们在那边呢。”
“娘娘,别来无恙?”赵诗蓝的婢女忽然开了口,脑袋也抬了起来。
秦禛看向她,故意问道:“这位是……”
赵三楚楚一笑,“也是,不过一面之缘而已,娘娘不记得也是正常。”
秦禛懒得理她,欲与她擦肩而过。
赵三道:“娘娘,小女赵诗文,这般前来,是因为有些心里话想和娘娘当面说一说。”
秦禛想了想,不管赵三是不是害郑四的凶手,她现在不纳其入府的确是她的问题。
而且,皇帝金口玉言,让建宁帝收回成命很难,如果能听听赵三说什么,了解一下,对症下药,或者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秦禛便道:“也好,你说吧,我听着。”
赵三看看左右,“娘娘,这里不方便吧?”
秦禛眉头微蹙,“你觉得哪里方便?”
赵三指指西北角,“那边安静些。”
秦禛扫了一眼,“太远,不去。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在那边的石桌旁坐坐。”
她说的石桌,就在七八丈开外的一簇毛竹下面。
赵三不大情愿,“娘娘……”
赵诗蓝赶紧向秦禛赔了笑脸,用手肘搥了赵诗文一下,“那边很安静,三姐姐,就在那儿吧。”
赵三无法,只好同意了。
一行人走到石桌旁,秦禛和赵诗蓝坐下,赵三站在其妹身后。
秦禛道:“我还有事,你长话短说。”
赵三咬了咬下唇,“娘娘迟迟不接小女入府,是因为讨厌小女吗?”
秦禛道:“我不讨厌你,但我讨厌手段阴毒、心术不正之人。”
赵三一怔,“娘娘说的是小女吗?”
秦禛道:“我说的是坏人。”
赵三被她激怒了,“娘娘,指桑骂槐就没意思了吧。”
秦禛道:“你错了,我是指槐骂槐。”
“你!”赵三越发不客气了,“依我看,娘娘不过是想独占王爷罢了。你别忘了,王爷根本就不喜欢你。”
秦禛正要说话,就见两个黑影从毛竹后面蹿出来,一个人冲向她,另一个持刀冲向了赵三……
她顾不上说话,转身欲跑,刚刚起身,就感觉后脑传来一阵剧痛……
第154章 求死
秦禛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侧躺在一驾马车上,双手双脚被捆得紧紧的,车驾每颠簸一下,她的脑袋就在车板上磕一下。
每一下都剧痛……
她咬住牙关,勉强忍住呻/吟的欲/望,默默地把目之所及打量了一番。
车里点着一盏气死风灯,四壁有考究的丝绸软包,脚下的固定小几上摆着果盘、茶具和点心。
小几旁靠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把带鞘的剑,侧脸坚毅,似乎正在小憩。
车窗是琉璃的,上面拉着颜色素雅的湖蓝色帘子,帘子微微飘动着。
凝神细听,车外没有更多的马蹄声。
秦禛得出三个结论,第一,车主是个讲究人;第二,天还黑着,应该是她被绑的当天;第三,绑匪单枪匹马,正处于逃亡之中。
“你醒了?”一个男子清越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秦禛听过这个嗓音,但次数很少,仔细回忆之下,她想起了一张极俊俏的脸。
“你是谁?”她隐瞒了自己记得此人的事实。
“听说昭王妃记性极好。”那人说道。
秦禛心头一动,又有了别的主意,“昭王妃是谁?”
精瘦男子看过来,目光凌厉地在她脸上一扫,冷笑道:“昭王妃若是想不起来,在下不介意……”
“常叔。”那男子打断了精瘦男子的话,对秦禛说道,“昭王妃又何必装傻呢?事到如今,青莲会已经没有了机会,我不想从你嘴里打探建宁帝的任何消息,只想借你的命引景缃之前来。”
“嗯!”秦禛随着马车的起伏闷哼一声,后脑勺的伤又让她出了一身大汗。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气若游丝地说道:“不管你用我引谁来我都不记得了,我他娘的是不记得,不是傻了!”
太疼了。
带上一句国骂能让人痛快不少。
常叔道,“想当初你哥的伤比你还重……”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主子,秦祎好像也有过这种情况。”
秦禛明白了,秦祎便是被此人重伤,那么,张文才、三狗的死会不会也与此人有关呢?
男子道:“无所谓,她记不记得不重要。”
常叔点点头,“人活着就行。”
这二人不聒噪,车厢里迅速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