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捕快生涯——十月海
时间:2022-05-24 08:27:29

  秦禛白他一眼,双手重新插进暗袋里,抬腿就往院子里走。
  “不理我?”秦祎挑了挑眉,揶揄道,“二妹妹,祖父要咱们兄妹友爱,面子情总要有的吧。”
  回答他的是一声干脆的关门声。
  秦祎无所谓地撇撇嘴,“长得凶,性子也不好,我要是三表哥,也喜欢大妹。”
  偏院外安静了。
  花园内,一个中等身材,穿着鸦青色裋褐的年轻男子从靠墙的梅树上跳下来,飞快地穿过花园,越过围墙,出了秦府……
  大约一刻钟后,那人上了风雨阁三楼,进了楼梯旁的茶水房。
  里面坐着四个男子。
  一个少年男子挤挤眼睛,“七哥,怎么样,瞧见正主了吗?”
  另一个年纪略大的男子同时说道:“老七,王爷正找你呢,赶紧去吧。”
  老七缩缩脖子,赶紧往外走,“兄弟先去见王爷,回来再说。”
  走廊尽头是间大屋。
  老七在雕花木门上轻敲两下,一个容貌清俊的小厮开了门,眼睛抽筋似的眨了眨。
  老七面色一紧,唇边仅存的一点弧度也隐去了,束手进屋,放低音量说道:“属下参见王爷。”
  风雨阁装了玻璃窗,屋子里格外明亮。
  昭王景缃之斜靠着椅背,一双大长腿搭在书案上,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指尖松松地捏着一把锐利的柳叶形小刀。
  老七下意识地抿了抿右鬓角,那里已然被削掉一缕,一小撮短发正耷拉在耳朵边上。
  昭王挑起眼皮看他一眼,冷冷地问道:“厉王的死查明白了么,北辽的探子找到了么,你家老母亲的病好了么?”
  老七的腰又弯了几分,拱手道:“王爷恕罪。”
  “多事!”昭王手腕一转,柳叶小刀突然脱手,刀刃擦着老七的左耳穿过去,“咄”的一声扎在木门上。
  老七眼看着一缕黑发飘悠悠落了下去,他松了口气,“王爷,司徒先生说,虽然这是王爷的私事,但为了没有后顾之忧,该走的还是得走一趟,属下办完差才去的。”
  昭王拿起桌面上的另一把小刀,食指和中指微微一动,刀子便在手背上转了几转,“说吧,秦家二姑娘为人如何?”
  “王爷英明,属下的确查了秦家二姑娘。”老七拍了个马屁。
  昭王道:“少说废话。”
  其他几家姑娘多有交际,不是美女就是才女,大多名声在外,只有秦家二姑娘订过婚,且很少露面,所以六扇门关于她的资料也少。
  老七再不敢多嘴,老老实实禀报道:“秦家二姑娘个头较高,比属下矮不了多少。依属下看,她的长相不如大姑娘,性子也不大好,连其嫡亲兄长都相处不来。秦家大姑娘抢了她的婚事,她就让其母亲主动去程家退了婚。对王爷这门婚事,她大抵是非常愿意的。”
  “嘁!”昭王似笑非笑地轻嗤一声,“做姐姐的居然抢妹妹的男人,难怪秦家一日不如一日。”他抬眼看向老七,“告诉司徒先生,此事到此为止。不过娶个女人而已,不劳他老人家操心,哪个好看本王就娶哪个,其他不论。”
  “是。”老七飞快地开启下一个话题,“王爷,属下昨夜一直盯在四夷馆,不曾发现异常。”
  “嗯。”昭王摆摆手,又转起了小刀。
  老七倒退几步,转身开门,刚要迈步就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暗器破空的声音,身子一矮,右脚刚要向右上一步,就见刀子已经越过头顶,牢牢地定在了门板上。
  昭王道:“反应太慢。”
  “不是属下慢,而是王爷暗器太快。”老七擦一把汗,飞快地闪身出门。
  回到茶水房,一干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七哥,你的头发又断了?”
  “怎么样,秦家二姑娘配得上咱家王爷吗?”
  “七哥,王爷是不是根本不感兴趣?”
  “嘘……”老七紧张地往外看了一眼,“你们疯了不成?”
  茶水房里顿时安静了。
  年纪最大的男子搂着老七走到窗前,小声道:“你快说说,王爷怎么说。”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老七道:“王爷说,不用查,哪个美娶哪个。”
  十五六的少年拌了个鬼脸,“美人儿?我就没见着几个比王爷美的美人。”
  “嘘……”老七踹他一脚,“老十,你要是不想活,就自己滚出去。”
  老十捂住了嘴。
  先前年纪大的男子又道:“我听说秦家大姑娘很美,二姑娘怎么样?”
  老七摇摇头,“长相一般,脾气不好,依兄弟看,她不适合咱们王爷。”
  “对对对。”老十又开了口,“七哥所言极是,咱家王爷性子太闷,王妃就该是活泼开朗、善解人意的大美人。”
  在去秦越山书房的路上,秦禛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琉璃小声抱怨,“准是大姑娘和赵妈妈在念叨姑娘,她也好意思!”
  秦禛笑了笑,“哪有那么灵。”
  不过是吹了冷风罢了。
  琉璃担心地问道:“老太爷会不会说姑娘不友爱姊妹?”
  秦禛摇摇头,“不会,老太爷向来公正。”
  琉璃嘟起嘴,“那倒也是,比老夫人强多了。”
  秦禛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琉璃四下望了望,前后左右都没人,笑嘻嘻又道:“姑娘放心,没人,婢子刚才看过了。”
  内书房在正院一进倒座房里。
  秦禛进去时,秦越山正站在书案旁写大字。
  她从琉璃接过写着作业的纸张,放在书案边,静静地侍立一旁。
  秦越山写完“德”字最后一笔,说道:“程家的事是秦雯不对,但事情已然如此,祖父无法回旋了。”
  说到这里,他放下毛笔,看向秦禛,“你出嫁时,祖父多给你一千两嫁妆,你看如何?”
  秦家人才凋零,一代不如一代,财政也不宽松,一千两不是小数目。
  秦禛带着前世的记忆,跟秦家人不亲,但一直很敬佩秦越山——他是儒将,不但武艺高强,谋略上也不逊色,凭一己之力做到柱国将军的位置,绝不仅仅是机遇之功。
  她说道:“祖父不必如此,孙女和三表哥无缘罢了。”
  “好孩子。”秦越山和蔼地笑了,“放心,昭王没那么可怕。而且,祖父在军里门生故旧极多,为了避嫌,他多半不会选择咱家。”
  “孙女明白,孙女不怕。”秦禛虽在内宅,但对京城权贵的了解不比秦家人任何一个人少,以昭王和皇上的关系,昭王选妃时未必会在乎这些。但这件事不在她能力之内,多说无益,不如顺着老人家。
  “你明白就好。”秦越山打开秦禛的作业,扫一眼,赞道,“字写的不错。”
  秦禛写的是簪花小楷,她最不擅长的一种,工整有余,风骨不足。
  即便如此,在秦家的同辈女子中,她也是写得最好的一个。
  秦越山的夸奖绝非安慰。
  秦禛谦虚道:“祖父谬赞。”
  秦越山拿起左手边的一只木匣子,示意秦禛接过去,“如今退了婚,婚事可能就艰难了,有钱傍身,日子总不会太难过。这里有一千两银票,你拿上吧。”
  秦禛不能高嫁,门当户对更不容易,大抵要低嫁,届时这笔钱就能派上用场了。
  她犹豫片刻,正要伸手,就听门被敲了两声,随即有人闯了进来。
  来人是秦老夫人孟氏。
  她亲自端着一碗羹汤,柔声问道:“老太爷这是作甚?”
  秦越山无奈,把匣子收回去,放在书案上,“夫人,珍珍受了委屈,老夫想补偿补偿她。”
  孟氏放下托盘,笑道:“倒也是,咱家珍珍是当王妃的命,陪嫁少了只怕不好看呢。”
  她一锤定音,把秦越山额外给的银子,算做了秦禛分内的嫁妆。
  秦越山蹙起眉头,对秦禛说道:“珍珍先回吧。”
  秦禛点点头,正要行礼告退,就听孟氏又开了口。
  “唉……”她长叹一声,在太师椅上坐下了,“老太爷,妾身确实委屈了珍珍,可妾身也是没法子。老大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妾身若不是偏帮大房一些,在良心上说不过去呀。”
  她淡淡地笑着,“都说‘水深流去慢,贵人语话迟’,珍珍不爱说话,但心里有数,珍珍理解祖母的苦心吗?”
  秦禛道:“祖母,的确对大伯父不公平,但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在珍珍。”
  她这话只说一半,另外一半含在嘴里——责任在你不喜欢的二儿子和二孙子身上,你却用我的婚事弥补大房,我不能理解。
  大家都是聪明人,后面的话即便不说,二老也懂得她的意思了。
  秦越山眉头微蹙,给秦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马上离开这里。
  孟氏无言以对,只好威胁秦禛,“珍珍,你即便有幸做了王妃,将来也要靠你大伯父的,知道吗?”
  秦禛微微一笑,保持了沉默。
  大伯父在兵部任郎中,正五品而已,京官中默默无名,与昭王的权势有天壤之别,根本靠不上。
  孟氏见她又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厌烦地别过头,对秦越山说道:“老太爷,珍珍的婚事还说不定呢,万一真嫁了昭王,咱秦家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未必能办出一副像样的嫁妆,弥补不在一时,过几天再说可好?”
  秦越山道:“夫人之言颇有道理,珍珍回去吧。”
  秦禛告了辞,带着琉璃回了自己的院子。
  琉璃给秦禛倒了杯茶水,愤愤道:“老夫人说得好听,不过是打量姑娘做不成王妃罢了。姑娘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千两都舍不得,太过分了。依婢子看,姑娘就该想办法嫁给昭王。”
  秦禛反问:“因一时之气堵上一辈子,值得吗?”
  “那是不值得。”琉璃满怀希冀,“万一昭王是好人呢?”
  秦禛笑着摇摇头。
  她不是赌徒,绝不会去赌那个“万一”,只愿将来嫁个小进士,做个县官夫人,破破小案子,开个小铺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第3章 宴会
  程家是言情书网,也算懂礼仪,知廉耻。
  程氏不但顺利地退了婚,还拿到了一整副头面、六匹丝绸和一匹缂丝,作为秦禛的失婚赔偿。
  回到家时,二老爷秦简言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八仙桌旁,一见程氏,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唉……”程氏长叹一声,在他身边坐下,“老爷不必自责,先苦后甜,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秦简言摇了摇头,四十不惑,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无能就是无能。
  子女现在的苦是他造成的,未来的甜却与他无关。
  痛苦……
  “爹,娘,儿子回来了。”秦祎兴冲冲地进来,见气氛不对,立刻住了脚,转身就往外走,“你们聊着,儿子不打扰了。”
  “站住。”程氏叫了一声,指着八仙桌上的锦盒说道,“把这个给你妹妹送去。”
  秦祎回过头,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成,儿子这就去。”
  就在秦祎拿起盒子的瞬间,程氏按住了他的手,若有所指地说道:“一一,这是你大舅母给你妹妹的赔礼,也是她的嫁妆。”
  一一是秦祎的小名。
  秦祎僵了一下,随即笑道:“娘不说儿子也知道,放心吧。”
  秦简言又是一声长叹。
  秦祎的脸红了,抢过盒子就跑了出去。
  出了院门,秦祎抹一把脸,拍了拍锦盒,快步向外走,快到正院时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嘀咕道:“看在你被退婚的面子上,谁让我是你亲哥呢。”
  秦禛知道程氏回来了,换好衣裳,正准备去前院看看,就见秦祎吊儿郎当地进了院子。
  “二哥。”她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锦盒上,“这是程家的赔礼?”
  “倒也不笨,娘让我送来的。”秦祎在紫藤花架下坐下,朝琉璃招招手,“给小爷倒杯茶来。”
  琉璃答应一声,去了。
  秦禛在他对面坐下,打开盒盖——里面躺着顶簪、挑心、分心、掩鬓等一整套金头面,做工一般,金丝单薄,一看就是小作坊出品。
  她取出一支金钗,用指甲一划,再反复掰两下。
  秦祎眯了眯眼睛,“你怀疑是假的?”
  秦禛道:“是真金。”
  秦祎坐直上半身,满怀期待地看着秦禛,“二妹,既然你不喜欢,不如借给二哥如何?过几天哥还你两套。”
  秦禛问:“几天还两套?二哥这是要去赌吗?”
  秦祎在脖子上挠了两下,随即打开折扇哗啦哗啦摇了起来,“那哪能呢?有个兄弟要开铺子,说算二哥一股。”说到这里,他又哗啦一下把扇子收了起来,抬高了声音,“二哥就问你一句,借不借?”
  秦禛双臂环胸,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借。”
  “难怪三表哥看不上你,你照大妹差远了。”秦祎愤然起身,“我借钱是为了我自己吗?全家就咱爹一个傻的!罢了,我跟一个呆子说什么,走了!”
  他一甩袖子,气哄哄出去了,大门被他摔得山响。
  琉璃把托盘放在小几上,担心地说道:“姑娘,二少爷好像很生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