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才能早早坐上高位,又将彼时还年幼的四皇子交由她抚养——贵妃都没这份福气。
纪明夷其实是有点奇怪的,容妃当时不过二十出头,怎就知道自己怀不了皇子,宁愿带这么个拖油瓶。
何况,后来不是成功怀上十殿下了么?十殿下还健朗得很。
容妃也不像一般产后的妇人那样发福,依旧清瘦得剩一把骨头,哪怕眼角已露出细纹,在定熙帝眼里,她仍是江南水乡那个一见倾心的少女,并未随岁月更改分毫。
她这样盯着容妃打量,容妃竟感到轻微的不自在,还从没人敢这样直勾勾与自己对视,她一个没落侯府的女儿哪来底气?
不是为了稳住陆斐,容妃才懒得掺和这趟浑水。
她抿了口热茶,闲闲道:“那日选秀……”
类似的开场白纪明夷都听腻了,一个两个就不会想点新鲜说辞,不知道的还以为就她一个参选。
耐心听完容妃的套路,纪明夷认真道:“娘娘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婚姻当结两姓之好,既无缘分,便不必强求。”
总之一句话,那天她脸上冒痘无法见人,说明天意不想让她嫁给四皇子,这福气还是给别人罢。
容妃脸上僵了僵,很怀疑这女子是否欲擒故纵?她都纡尊降贵来求亲了,她还敢不应?想是怕答应得太容易会自贬身价。
想了想,容妃强笑道:“你若是顾虑王淑妃,陛下那里,本宫自会帮你说和……”
王氏这个贱人,自己没挑着好亲事,便不许旁人好——其实陛下看得透着呢,怎可能给皇子们挑太过强势的岳家,那不是多了造反资本?
因此尽管永平侯府这门亲事在容妃看来差强人意,她也没有置喙半句,凭陆斐的才干必能在诸皇子中脱颖而出,至于皇子妃出身哪门哪户,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至少纪明夷长得漂亮,让她嫁给阿斐,总比被陛下带入后宫的强。
纪明夷听出容妃语气够委婉了,这倒增添了她的底气,看来容妃不敢贸然行事,才想着先劝动她,从内部各个击破。
纪明夷当然不肯给她机会,只道:“臣女陋质,才疏学浅,实不堪为四殿下良配,还请娘娘改弦更张,为殿下另择佳偶。”
她如此油盐不进,容妃涵养再好也觉恼火,几乎便要骂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容易忍下了,“纪姑娘,你也知道,这世上女子所能依靠的唯有家族,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四皇子虽非嫡非长,对你也是一重保护,否则哪日大厦倾颓,纪姑娘恐免不了受到池鱼之殃。”
言下之意,皇帝有可能对永平侯府动手——又或者容妃亲自来。
纪明夷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谢娘娘指教,臣女悉听尊便。”
无所谓呀,纪存周要倒霉就倒霉好了,无论是削爵还是撤去官职,反正纪存周又不在乎她的死活,她又何必在意他们的?
容妃:……
进宫多年,还是头一遭这般有心无力,这女子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容妃再也谈不下去了,疲倦摆手,“你下去罢!”
纪明夷贝齿微露,好心地提醒她,“容妃娘娘,方才贵妃送了臣女一匣金叶子。”
要是不想闲话传出,容妃也该有所表示吧?
她不贪心,与吴贵妃不相上下就够了。
天底下怎有这样厚颜无耻之徒?容妃额头突突跳动,到底怕被说嘴,让侍女回房取了一斛南海珍珠。
纪明夷从容接过,“臣女告退。”
出门时,听到清脆的瓷器落地声——看来容妃私底下也不是时时能够诗情画意宠辱不惊的,时刻在皇帝面前表演另一个自己,不累么?
纪明夷是管不着了,这辈子她与皇宫再无瓜葛,能最后痛宰容妃一笔,她已觉得十分快意。
掂了掂怀中珠宝分量,纪明夷觉得自己很可以趁势再多开几家铺子,若非有陆斐这个碍事的烦人精,她都不想嫁人了。
烦人精又来了。
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位俊男美女,纪明夷笑道:“光天化日,二位殿下怎的公然掠美?”
三皇子陆沉她也是认得的,但跟在陆沉陆斐之后的那位漂亮小姐她就没见过了,看打扮并不像宫女,难道陆斐终于想通了,决定去找更好的目标?
陆沉笑道:“今儿真巧,什么风把纪姑娘吹进宫中来了?”
怪道那日选秀四弟问什么姿容最盛,原来说的是这一位,不过陆沉看她就没有旁人那种惊艳的神气,一来是自小见到大的,太熟络了;二来,除了他老娘,陆沉看谁都没有太大分别,不都两个耳朵一张嘴么?
只除了丑得超凡脱俗的,其他人在他脑中留不下多少记忆,更遑论分辨美与绝美的区别。
纪明夷跟他倒是意气相投,然而陆沉再怎么低微也是个皇子,又与陆斐交情这样好,纪明夷只能忍痛将他排除在名单之外。
两人对谈如流,陆斐冷不丁道:“这位是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