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包袱，又热又累的他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伯，忙走上前去问道：“敢问兄台，集市上为何如此冷清呢？”
老伯哀叹一声后，说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吧？”
“我从京师而来。”
点了点头，夏志闵心想，这襄州果然与京师景象相差十万八千里。
“襄州积贫已久，但凡有些家底的，都搬走了。如今空留下我们这些祖辈都在此以耕种为生的人在这里。”
“大家填饱肚子都不容易，哪还有闲钱来经商呢？”
望着眼前这位瘦骨嶙峋、穿着寒酸的老伯，夏志闵心中着实难受。
老师让自己来这样的地方，必然是希望自己能够改变这里的现状，将来仕途上也会顺遂一些。
“多谢老伯！”
“无需客气！”
道谢之后，夏志闵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州府在哪。他又回过头来叫住了老伯：“老伯，敢问州府在何处呢？”
“州府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再左转就是了！”
老伯耐心地回答，不过神色间有些担忧。
“小兄弟，你从京师远道而来，还要去州府，身份定不简单。老伯奉劝你一句，今后说话做事可得万分小心呀！”
“多谢老伯指点！”
眼前的老伯如此说，看来，襄州地界上并不安生。而自己这个新上任的知州，恐怕要开展工作也并不容易。
这是老师为自己争取来的官职，无论今后要经历什么艰难险阻，自己都要扛下来才是，如此方能不负老师的信任。
话虽如此，放眼一望眼前如此萧条的景象，夏志闵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凄凉。
急匆匆地赶了一天的路，眼看着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自己还得尽快到达州府才行。
夏志闵加快了步伐，快速地朝州府走去。
第112章 表姐与张妈妈
好在州府因有朝廷俸禄可领，所以一进门，便有人上前询问。得知夏志闵是新上任的知州时，大家不免都有些殷勤。
证实了身份之后，夏志闵便安心地住在了州府，这个自己仕途的开始之地。
多日后，身在京师的陆雨瑶突然收到了一封书信，上面并未有落款之人。
“紫云，送信之人长什么样子呢？”
自己在京师除了与陆府中的人相识外，与外人根本不熟，会是谁差人送信给自己呢？
“姑娘，听闻是一个中年妇女送来的，至于长什么样子，那就不知道了！”
难道是去了襄州的夏志闵差人送的信？不对呀，夏志闵约自己见面都是找的二哥，送信也没必要找其他人。
拆开信封，打开信纸，只见上面的字体挺拔开阔，看得出写信之人沉稳而又有气势。
再看落款，上面赫然写着：子逸！
“子逸是谁呀？紫云？”
“姑娘，这可是怡安王的名讳！”
是他？一别多日，他如今写信给自己，有何目的呢？该不是又要表白吧！
拆开信封后，陆雨瑶便看起了信的内容。
雨瑶姑娘：
当日你匆匆离去，留下了残局。当日我对你所说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还请雨瑶姑娘莫要放在心上，上次的棋还未分出胜负，不知雨瑶是否还愿意与本王一较高下呢？
倘若雨瑶姑娘不再介怀那日之事，过几日还请随令兄一同前往曦闻轩。
对了，雨瑶姑娘回信不便，见信后不必回复。
子逸
阅读完信中内容，陆雨瑶还是有些疑惑：
以往怡安王找自己，不都是通过二哥哥吗？
如今他竟然绕过了二哥哥，直接给自己送信，可能是担心信中的内容被人偷窥吧。
“姑娘，王爷为何给你来信呢？”
站在一旁的紫云好奇地问。
紫云这丫头并不好糊弄，为了不让紫云生疑，陆雨瑶便将信中的部分内容告诉了紫云：
“上次因为我突然闹肚子，所以与王爷之间的棋局尚未分出胜负。王爷来信就是说我们什么时候我们还可以继续一决高下！”
“没想到姑娘与王爷的棋艺竟不分上下，如今王爷都成日里追着要与姑娘对弈了！”
“棋逢对手，王爷想要一雪前耻吧！”
望着紫云脸上挂着笑容，陆雨瑶又继续引导她王爷不过是想要与自己对弈罢了！
回应了紫云之后，将信小心翼翼地对折起来重新装进信封，陆雨瑶将信件悄悄收了起来。
信虽然收起来了，但是信中的内容她却牢牢记在了心中。
没想到，怡安王竟然会主动联系自己。他当日所说的话，真的只是玩笑话吗？
此时王府内，怡安王正拿着一根银丝手帕盯着看，只见上面还有着些许污渍。
这银丝手帕，就是当时怡安王递给陆雨瑶使用的那根。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怡安王也一直不曾让人清洗。
怡安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陆雨瑶认真下棋的模样，还有两人在山洞过夜、次日两人互相嘲笑对方时的场景。
这个陆雨瑶从不在自己面前露怯，还真是有些意思！
……
“白姑娘，小月说您找我有事？”
张妈妈忙完之后，便到了白若烟这里。
“张妈妈请坐！”
白若烟见到张妈妈来了，忙起身相迎，邀请她与自己同坐。
“尊卑有别，这可使不得，姑娘！”
嘴巴上虽然客气着，但是张妈妈的屁股早已落在了凳子上。待小月倒好茶水之后，白若烟这才开口：“张妈妈，其实我找你来，是想说说心里话的！在陆家，除了姨妈，我最信任的人就是您了！”
说着说着，白若烟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姑娘，您这是受什么委屈了吗？”
张妈妈刚想掏出自己的手绢替白若烟擦眼泪，又忽觉不对，让小月拿了根新的手绢来亲自给白若烟擦拭起了脸颊的泪水。
“没有，张妈妈，只是突然想到了母亲。如今母亲去世多年，我也在府上叨扰多年了！”
收起了眼泪，白若烟神色忧郁说着。
“姑娘，您这是什么话？虽说您不是夫人生的，但是夫人待您也是视如己出呀！”
“更何况，夫人早已吩咐了大家，对您就要像对三姑娘一样。”
“张妈妈，姨妈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只是我终究是姓白的，又怎么能真的和三妹妹一样理所当然地接着大家对她的好呢？”
歪着脑袋，白若烟知道，张妈妈此时应该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姑娘，您与二少爷青梅竹马，近日关系也好了不少，将来您成了府中的二少奶奶，也就是陆家的人了！”
“这些日子老奴都看在眼里，夫人如今也回心转意了！”
对于白姑娘与二少爷之间的事情，张妈妈似乎还是放在了心上。
“妈妈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您虽然这样想，但是姨妈不一定这样想。姨妈想来还是担心我和二哥哥也弄成了大哥哥那般。”
“姑娘，夫人应该不会这样想的，再说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之间的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
“依老奴说，您与二少爷自幼青梅竹马，自然是大少奶奶所不能比的，您就放宽心吧！”
张妈妈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对白若烟保证，白若烟脸上也逐渐褪去了忧愁，转而认真地望着她说：“我是怕姨妈还对之前二哥哥故意冷落我的事情有所介怀。如今她也不知二哥哥与我的关系究竟如何……”
“姑娘，夫人那边自有我去说，您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听到这里，张妈妈总算是明白了白姑娘找自己的真实意图。不过，她却不恼，反而觉得能为白姑娘做些什么自己也很高兴。
可能还是因为她母亲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吧！
白若烟和张妈妈之后随意又聊了几句，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待张妈妈即将离去时，白若烟吩咐小月：“小月，快去！”
只见小月进了里间，将一小包东西递到了张妈妈面前。
“张妈妈，这些年来多谢您对我的照拂，这些东西是我很久之前就想要给您的，您收下吧！”
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白若烟望着自己面前姨妈身边的红人。
第113章 接风洗尘
“姑娘，这可使不得！”
两只手推却着，张妈妈原本就心疼白若烟，又怎么愿意收她的礼物呢？
“妈妈，您是不是也瞧不起我，觉得这些东西太少了呀？”
激将法对这些自恃是主子身边的人，又有些身份地位的奴才格外有用，这是白若烟通过多年的观察所总结出来的一个道理。
有朝一日自己也是会成为当家主母的人，了解这些下人，才能更好地管理他们。
“那，老婆子就尊敬不如从命了！”
接过小月递来的一小包东西，张妈妈便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当年，也是白姑娘的母亲，吃到了好的东西，总是会悄悄地留一些给自己这样的下人！
想到这里，张妈妈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这里也并非是赵府，而是尚书府。
回到房间，轻轻地打开小包裹，张妈妈发现里面除了一些银子，还有一根镯子和两根簪子。
这些东西看着虽不名贵，但是也值不少钱。看着也并不像是夫人为白姑娘所置办的！
想来，是白姑娘为了避嫌，才给的自己这些东西吧！
将东西放入柜子，张妈妈便去了赵夫人屋里。
“夫人，天气逐渐转凉，您要当心身子！”
将一件薄披风搭在赵夫人身上，张妈妈回想，自己随夫人来陆家，已经二十多年了。
如今，不但自己，就连夫人脸上，也多了一些细纹。
“如今上了年纪，身子也越发不如从前了，时常感染风寒。”
或许是夜色的原因，赵夫人也感慨起来。
“夫人，您还年轻着呢！哪像我这个老婆子，如今已经满头白发了！”
早上看到镜中的自己，张妈妈发现自己的头发早已白了不少，果然是岁月催人老呀！
“张妈妈，好在您身子硬朗，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如今的日子该怎么熬！”
想到这一家子人，丈夫对自己不甚关心，子女与自己也不亲。
外甥女虽时常粘着自己，不过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偌大的陆家，自己竟然连一个可以谈心的都没有！
赵夫人心中也一阵唏嘘。
“如今少爷、姑娘们都已经大了，夫人以后也不必再如此操劳。待二少爷和府里两位姑娘的婚事一定，您就坐享清福啦！”
原本就想要找一个切入点说说白姑娘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机会，张妈妈自然不会放过。
“大少爷成日不回家，二少爷尚未收心，雨瑶也还有两年，至于若烟……”
“叫我如何享清福呢？”
“夫人，近日我倒是发现二少爷对白姑娘甚是关心，去哪里都想着她，好像两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张妈妈趁机为白若烟与陆晓文拉起了红线。然而，赵夫人心中却还是有些顾虑：“我知道，上次晓文带若烟出去，我就猜到了些许。只是，他们俩究竟是怎样想的我也不知道。”
“夫人，我听闻白姑娘的意思，她心里应该还是有二少爷的，二少爷如今对她也有情，将来亲上加亲岂不是一段美事？”
据理力争，张妈妈也不希望将来白姑娘嫁出去受苦。
“张妈妈，这件事容我考虑考虑，不过将来还是得问问晓文的意思。”
“是，夫人！”
话已至此，张妈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转过身去，为赵夫人检查了床铺之后，便又张罗着小丫头准备伺候夫人休息。
再说夏志闵，一到州府，还顾不上休息几日，他便在次日见了襄州的黄通判和李同知。
除了想索要历来账目，夏志闵还想与二人商谈一些襄州如何改变当前困境之策。
初次见到黄通判和李同知时，夏志闵便已然知晓当初遇到的老伯所说的话：
襄州财政紧缺，百姓都无余粮，这二人竟然膀大腰圆，看来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两人一落座，屁股下面的椅子便“吱吱……”地想个不停。
“大人上任，我和李同知竟然今日才知道，还望大人恕罪！”
“无妨无妨，如今圣上体恤襄州百姓，特派我前来与列位一同商议，看如何能让此地百姓的生活有所好转！”
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夏志闵率先表明，自己此次的后台是皇上，以便今后好办事。
“大人，襄州土地贫瘠，近年来又灾害不断。这么多年以来，朝廷下拨的银子全都花在了治理土地、扶持百姓上，但是竟一点成效也没有。”
因为肚子太大，瘫坐在椅子上的李同知说起话来也有些喘。
“李大人说得是，民贫则事起，这些刁民不好好想致富之道，反而做起了些鸡鸣狗盗之事，每日的案子也不少！”
黄通判一脸的络腮胡子，言语间也有不少抱怨。
“大人，今日不谈这些烦心事了，您初来乍到，不如今日由我做东，请知州大人和李大人一同前往我家，好好地吃上一顿，当做为大人接风洗尘如何？”
“黄大人客气了，本官初来乍到，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接风洗尘还是算了！”
“正因大人初来襄州，我等更应聊表心意，还望大人不要推却才是！”
李同知如此说，以为夏志闵不好再推却时，却听得眼前这个瘦弱不堪的文弱书生道：
“倘若两位大人不嫌弃，不如待会咱们一起到街上，随意找个馆子吃了，顺带了解了解民生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