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医生走后，赵漾拉着经纪人的手问她：“陈姐，你有没有顾一洋的消息？”
“你怎么一醒来就问他？”陈姐道：“不过说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同一天出的车祸，又几乎是同一时间醒来。而且都算得上是医学奇迹了，我听说顾一洋和你一样，一醒来就可以出院了。对了，刚他经纪人还打电话过来跟我确定你所在的这家医院的地址呢——医院的地址他其实也知道，我一个月前就告诉过他了，只不过他担心你后来转院了，所以打电话过来确定一下——看这情形，大概是有人要来探望你了。”
她说着凑了过来，八卦道：“我说，你不会真的和他有什么吧？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你和他的那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传闻？”赵漾一头雾水：“什么传闻？”
“也难怪你不知道，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哦，距离你出事到现在，刚好一个月。你出车祸不久后，网上就全是关于这件事的新闻，那会儿据说顾一洋正在剧组拍戏，中场休息的时候听工作人员说起你的事，当场就情绪失控了，把工作人员都给吓了一跳，之后他立刻赶去你当时所在的那家医院看你——这是他经纪人一个月前问我要医院地址的时候透露给我的。顾一洋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出的车祸，据说是运气不好，跟你一样，遇上疲劳驾驶的了。他经纪人当时并没有把顾一洋离开剧组的原因透露给媒体，据说连导演也没告诉，帮顾一洋请假时也只说是有急事。本来大家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是为了赶来看你才出的车祸，但是因为他在片场失态的事被曝了出去，所以大家都猜测他当时离开剧组是为了看你，你们的绯闻也就传了开来。”
赵漾喃喃道：“原来他是为了看我才出的车祸……”
陈姐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随口道：“可不是……”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叫了一声道：“天呐，那群记者居然在向顾一洋求证他和你的传闻，他才刚出院啊……”
赵漾闻言也立刻凑过去看她的手机屏幕：“怎么回事？”
“顾一洋那边保密工作没做好，他一醒来记者就得到消息堵在医院门口了，他一出院正好碰上，现在人记者正开着直播，缠着他问问题呢——刚问了关于和你的绯闻，说什么希望顾一洋能正面回答一下，如果是谣传的话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澄清，不过我觉得顾一洋不会理他们——他连前面那几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都没有理会，没道理反而会回答这种不好回答的问题——就算要澄清，也得跟团队商量之后再发声明，艺人直接回答的话要是说得有什么不恰当，那就不好了。”
赵漾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她倒不是想知道顾一洋到底会不会回答、会怎么回答，事实上她也觉得顾一洋根本不会理会这种问题，她之所以这么盯着屏幕，无非是想多看他两眼。
让赵漾大感意外的是，顾一洋居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记者，似乎是准备回答他的那个问题。
下一刻，她听见顾一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声音干净清澈，懒洋洋的带了几分得意、几分欢喜。
“那不是谣传，她的确喜欢我，我……咳咳，也非常喜欢她。”
陈姐震惊地无以复加，“啊啊啊”了半天，忽然发现直播画面卡了，过了几分钟都没恢复。
她退出了再登录，发现还是那个画面，同一个画面看久了，她忽然发觉了什么：“这个背景……诶，我发现顾一洋刚才就在我们医院门口诶，先前光顾着看他了，都没注意……”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陈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赵漾飞快地下床跑去打开了门，而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正是顾一洋。
赵漾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漆黑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依稀是记忆中那个漂亮又高傲的少年。
他对她粲然一笑，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
“顾一洋，”她慢慢地笑道：“好久不见。”
——
病房里，顾维白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了仪器。他肺部感染严重，体内多个器官衰竭，尽管带着呼吸机，呼吸仍然十分费力。作为他的未婚妻，苏嫣然很清楚他的病情，她知道他活不了了。但他一直不肯闭眼，她知道他在硬撑。
苏嫣然看着他，短短一天之内，她的心情大起大落，先是突然接到通知，说是顾维白醒了，她满心欢喜地赶回医院，结果却被医生告知，他们已经尽力了。
顾维白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却始终不肯咽气，苏嫣然不忍看他这么辛苦，哽咽着劝道：“维白，累了就闭一会眼，我们睡一会儿，好不好？”
顾维白看了她一眼，用尽所有的力气，艰难地转头看向门口。
苏嫣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她似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她胡乱擦拭了一下眼角，凑近问他道：“维白，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他一定是在等什么人，苏嫣然想，只有见到了那个人，他才会安心地离开。
“可是你爸爸刚才已经来看过你了，你也见到了不是吗？我知道你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渴望得到他的关爱，他虽然一直对你不闻不问，可到头来总算还留有一丝温情……但你已经见过他了，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这么……一直为他（她）苦苦支撑呢？”
这时正好有两个护士从门口经过，大概是新来的小护士，不够沉稳，一激动起来就忘记是在医院了，丝毫不注意控制音量，声音大得整个楼道都能听见：“啊啊啊，顾一洋和赵漾居然在一起了！你听说了吗？他们不仅在同一天康复出院，而且还官宣了！”
“想不听说也难啊，朋友圈里一片哀嚎，一半是顾一洋的女友粉，一半是赵漾的男粉。”
苏嫣然看到顾维白在听说跟赵漾有关的事后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她马上明白了，原来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是赵漾。是啊，她苦涩地想，她早该想到的。
她立刻伸手替他顺气，安抚他道：“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让人去找她，我一定会你见到她的。”
她说完就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吩咐下面的人去联系赵漾。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她立刻接通了电话，可没说几句，就起身离开了病房，并带上了房门。
“你说什么？”病房外苏嫣然压低声音道：“赵漾不肯来？怎么会呢？你有没有跟她说顾维白现在的情况，他快要死了，她从前不是喜欢他喜欢得要死吗？不可能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吧？你告诉她，顾维白辛辛苦苦，撑着一口气不散，就只为了见她一面，她就当可怜可怜他好不好？”
“苏总，我怎么没说？可是赵漾居然跟我说她不认识顾总，不论我怎么说，她就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顾……顾维白是哪一位？”
“好，”苏嫣然气得声音都在抖：“她说她不认识顾维白是吧？你跟她说，有本事她一辈子都别记起来，否则我怕她会后悔啊。”她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回到房间里，她收拾好情绪走到了病床边，顾维白看上去似乎是难以支持了，却还是不肯合眼，在看到她走过来后，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她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她于是在他床边坐了下来，靠近了温声道：“放心，她马上就会过来看你了，要不你先睡一会儿，等她来了，我再叫你。”
顾维白仍是强撑着不肯闭眼，急促而又痛苦地呼吸着。
苏嫣然动手替他掖了掖被角：“你看看你，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吗？你应该知道赵漾，你现在这个情况，她心里就算再怎么不肯原谅你，也绝不会不来看你的。你现在这么累，要是不休息一会儿的话，待会她来了，你怎么还有精力去看她？而且她要是看到你是这么一副疲累的样子，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顾维白闻言终于慢慢闭上了双眼。
一旁的显示屏上，在经历无效的收缩之后，心电图终于慢慢趋于直线。
她看着他，他躺在那里，看上去是那么地安详，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
她忽然扑在他身上，失声痛哭。
——
一个月前。
房间内，赵漾正要夺门而出，顾维白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低头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他慌乱而又紧张地解释道：“漾漾，你相信我，我和苏嫣然结婚只是权宜之计，我爸一直想顾家和苏家能够联姻，他希望我那个弟弟能够娶苏家小姐，可苏嫣然却说要嫁给我，这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只要我跟苏嫣然结婚，我就能得到苏家的支持，我爸爸也会重视我，到时候我就能在顾家有一席之地，等我拿到了我爸公司的股份，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漾漾，到那个时候我自然会和苏嫣然离婚。之后我会和你结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漾漾，我只需要你给我一点时间。你别离开我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赵漾转过身来看他：“那你就非要回到顾家，非要拿到那些股份不可吗？”她伸手抚上了他的脸：“维白，你要家，我可以给你，你要钱，我也有的是，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苏嫣然结婚不可呢？”
“漾漾，你不明白……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我爸眼里只有我那个弟弟，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我，可他越是看不上我，我就越想做点什么，好让他能够重视我，也唯有得到他的重视，我才能进公司……至于公司的股份，我是顾家的人，那些股份本来就是我应得的，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况且只有拿到了股份，我才有安全感，漾漾，你身边有那么多富二代围着你转，我要是什么都没有，我真的担心有一天我会失去你……”
“你要是真的担心会失去我，那你根本不会娶别人。”
“漾漾，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给你一点时间？”赵漾嗤笑道：“顾维白，我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多么？你先前迟迟不肯跟我结婚，对我们的婚事一再拖延，我早就看出你是在敷衍我了，之所以自欺欺人地选择原谅你，是因为我是真的爱你，我愿意等你，现在你终于要结婚了，可新娘却不是我，这回我不得不清醒了。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做小三，不可能你和别人都结婚了，我还和你藕断丝连，我还没那么贱。既然你要和别人结婚，那我和你之间就算彻底完了。“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顾维白，谢谢你帮我做了决定，我这些年爱你爱得真的很累很累，现在终于解脱了。”
她说完挣脱了他的怀抱跑了出去。
顾维白怔怔地站在原地，赵漾从前不是没有跟他闹过分手，可这是他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样决绝的神情，他意识到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他心底陡然间生出巨大的恐慌，他根本不敢想象失去赵漾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所做的一切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赵漾，如果赵漾不要他了，那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让他父亲多看他一眼了？算了吧，他根本不爱他，这个世上，只有赵漾才是真心爱他的人，她是他阴暗的人生中唯一的光亮，只有她才值得他珍惜。
他连忙追了出去，可外面哪里还有赵漾的踪影。
赵漾在发博宣布和他分手之后，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就连她的经纪人都联系不上他。
顾维白满世界地找她，他想告诉她，他后悔了，他不跟苏嫣然结婚了，他想立刻跟她结婚，从来他真正想娶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路上他给她打了无数通电话，可始终没有接通，终于在他不知道打了几个电话之后，电话接通了。
“漾漾，”他欣喜之下正要说话，忽然瞥见前方迎头驶来一辆汽车，那辆车开得东倒西歪，而且车速惊人，他想他很大可能是遇到酒驾的了，他注意到两边车道没有车辆，正要打方向盘躲避，赵漾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喂？”
他一分心，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再回过神来时，那辆车已经近在眼前，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两辆车迎面撞上，车祸发生的一瞬间，手机被甩出了车窗。
那心心念念想说的一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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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贴一本虐男文预收哈
《有恃无恐》
栀家濒临破产，栀父旧疾复发，躺在病床上看着哭得梨花带雨、却又实在过分美丽的女儿，忽然握住她的手道：“栀尔，要是栀家的产业没了，爸爸也就真的活不下去了，眼下只有你能帮爸爸。”
栀尔：“？”
栀父告诉栀尔，沈家的小少爷回来了，他早年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因此沈家对他分外疼惜，只要栀尔能够跟他结婚，沈家必定施以援手，那栀家就有救了。
栀尔看着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栀父，到底还是应承下来，等她精心打扮后娉娉袅袅地前往包厢，一开门，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闻声转头。
栀尔撞进一双墨意沉沉的漆瞳里，那一眼浓烈如墨，包含了太多情绪。过往的记忆走马观花地浮现在眼前，栀尔这才想起，眼前的男人是那个多年前被她甜言蜜语哄到手，却在后来腻了烦了时被她甩掉的冤种前男友。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宽肩窄腰，身形修长，姿态矜贵又淡漠：“栀尔。”他道：“好久不见。”
知道栀尔的来意后，男人轻轻晃了晃玻璃杯中的威士忌，漫不经心地嘲弄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一个从前负了我的女人？”
栀尔：“……”打扰了。
却在后来栀尔去寻求其他门路时，他神色阴郁地将人逼至墙角：“这就放弃了，你还想去求谁？”
他抬起她的下巴，双眼猩红、嗓音低哑：“你只能求我。”
吻温柔地落下来：“求我，我就答应你。”
——连命都可以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