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其实有很多问题,最简单的就是,曹家李家都是康熙的亲信,职位是世袭,当地的官员谁敢管?
不仅仅如此,曹李两家,留下了一大堆的糊涂账,在户部欠了一大堆银子。
康熙在的时候,这些欠条就是一张纸。可惜康熙不在了,曹寅早已经去世。人走茶凉,两家欠下的钱,总得还吧?
曹家欠得最多,胤禛把这件事交给了怡亲王,让他去找曹寅过继来的儿子曹頫还钱。
曹頫说起来挺倒霉的,被康熙拎来做了曹寅的嗣子,他却不是曹寅,康熙对他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不过是念在曹寅的份上,让曹家继续做了江宁织造。
康熙一去,胤禛对曹家就更没感情了,念着当年随着康熙下江南,曹家招待过他。
怡亲王在其中替曹家说了不少好话,胤禛没有逼迫太过,允许曹頫去筹钱,慢慢还了就好。
苏培在旁边一听,艾玛曹雪芹家啊,热血顿时上涌,想要帮助一把,待他一看那些清单以及欠条,顿时哑了火。
曹家居然欠了三百多万两银子!
莫非曹家真是白玉为堂金作马?
三百多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呢?
苏培看过户部尚书哭穷的折子,康熙驾崩后,国库留下来的银子,仅仅只有七百五十万两。
曹家欠了快有全大清大半个国库的钱。
他在后世时,看到许多说法,曹家亏空的最主要原因,是康熙当年南巡,曹家几次接驾花了大价钱。
这点苏培承认,康熙更清楚,所以曹寅在户部借了十万两银子去做铜生意,最后亏了,康熙只当这件事没发生。
不提其他买卖,单单布料方面,曹家经营了几十年,不用交税一本万利的买卖,难道曹家赚的钱,还不够接待康熙五次?
曹頫的一年俸禄,不算各种冰敬炭敬等补贴,大约在一万两白银左右,闽浙总督也不过这个俸禄而已。
至于苏培自己,一年明面上的月例,不过八两银子,加上补贴些米,公费制钱,就是绩效奖金,差不多有一两左右。
还有打赏方面,胤禛对外规定,苏培的一个月赏银不能超过三两。不过胤禛自己除外,不受此条规矩限制,否则苏培会掀桌子。
看看自己的那点工资,再看看曹家,苏培的那腔热血,很快就冷却了。
“茄子竟要几十鸡来配”,他在大清最高领导人身边这么多年,跟刘姥姥一样,没见过如此阵仗与世面。
胤禛吃茄子就吃茄子,吃鸡就吃鸡,从没有拿几十鸡来配茄子。
盛极而衰,曹家富贵过头了。
胤禛一边骂曹頫,一边烦恼起自己的儿子。
弘历弘昼不过十多岁,哥俩现在还小,一起住在毓庆宫,每天在苦哈哈读书。
弘时已经成亲,胤禛对他虽然失望,却没有放弃这个儿子,担心他当不好差,请了先生来,单独教他读书。
弘时书读得好不好另说,却很有自己的主见,慈悲为怀,总认为胤禛对几个叔叔太过份。
比如,功勋显赫的十四,怎么能安排他去守陵?
十四熟悉青海西藏事务,青海慕容复反了,居然不启用十四前去打仗,却让年羹尧去了,还不是年贵妃吹了枕头风。
胤禛根本就是独宠年贵妃,自己的生母李氏生了好几个儿子,却只被封为了齐妃。
而年氏年纪轻轻,进府的时间晚不说,虽然生了那么多,如今跟前只养活了一个福惠,她的份位,凭什么能在李氏之上?
弘时看到福惠,总是目光阴森,福惠福惠,总要有那个本事长大,才能有福有惠。
福惠没事,弘时的儿子,胤禛唯一的孙子,永坤没了。
胤禛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这次还是难过不已,念着当年失去儿子的心情,把弘时叫了来,准备劝解他几句。
弘时整个人木木的,坐在那里跟石像一样,任由胤禛如何说,他皆一声不吭。
胤禛气得几乎仰倒,估摸着弘时是伤心过度,没有责怪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下去吧,多去看看你额涅,宽慰她几句。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等明年选秀,我再替你选几人到身边伺候。”
弘时缓缓抬起头,神色讥讽,半晌后说道:“多谢汗阿玛,我不需要,我不是那等没良心之人,钟氏陪伴在我身边多年,又替我生了儿子,哪怕儿子没了,我不会弃她于不顾,只一心盼着新人。”
胤禛难以置信地看着弘时,脸色渐渐变了,最后眼神冰冷,厉声道:“滚!”
弘时蹭地站起身,胡乱行了礼,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胤禛咚地一下倒在椅背上,张嘴如同困兽那般喘息。
苏培看得心惊胆战,大步冲上前,飞快解开他的衣领,焦急地道:“皇上,奴才去叫太医,您先缓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