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情形,胤禛是礼贤下士,亲自来叫他留下。
苏培见到过胤禛的朱批,发现自己错了,坦然向臣子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是那种难得肯认错的皇帝。
不过这点,苏培不敢断定,毕竟自我感觉良好要不得,他更不想要。
胤禛板着脸走上前,盯着还窝在炕上的苏培,生气地说道:“你的规矩呢?”
老天爷,不是规矩不规矩,被褥下都是宝藏啊,苏培怕一动,就会把家产暴露出来。
在皇上面前,草民没有什么发言权,苏培小心翼翼往外挪着腿,一边与胤禛说话,试图转移他的视线:“皇上忙得很,福惠阿哥离不得皇上,皇上若有事,差人过传句话就是了。”
胤禛没有理会苏培,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皱眉问道:“你那一跪,腿断......”余光瞄见金光闪闪的东西,话蓦地停住,大步走上前,抓住被褥一掀开,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苏培快哭了,恨不得马上扑上去遮挡起来。但是他瘦削的身躯,怎么遮挡得住成堆的金银珠宝,干脆放弃了挣扎。
胤禛先是惊讶,后来是无语,到了最后见到苏培手足无措的样子,噗呲一下大笑出声。
苏培开始还怪不好意思,被胤禛这么一笑,干脆光棍起来。
这些又不是他贪污所得,都是胤禛赏赐给他,全部有记录可查,他苏培坦坦荡荡,不怕。
胤禛的笑点低,苏培早就见识过,任由他笑去。
真是难为他了,年贵妃薨逝的事情,他憋了这么久的怒火,这一笑,估计他心里的闷气就能消了,然后愉快放他离开。
胤禛擦拭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指着炕,又想发笑,忙忍住了,没好气地说道:“你收起来吧,也不怕硌得慌。”
苏培麻利地应了是,跳下炕正要拿着包袱皮装起来,胤禛看得咬了咬牙,沉声道:“先放着吧。”
到底收不收啊?苏培都懵了,不过他是皇帝,他说了算。
胤禛转身走到外间暖塌上坐下,敲了敲炕桌,皱眉道:“去拿酒来!”
苏培愣住了,要酒喝是几个意思?
上次喝醉之后的糗状,苏培过了很多年才忘掉,他坚决不肯再喝酒。
虽已经离职,对这个前老板的脾气还是很了解,胤禛是想借酒浇愁,不禁劝解道:“皇上,喝酒伤身,还是喝茶吧,草民......”
胤禛黑着脸打断了他:“你再敢草民来草民去,我没收你所有的钱财,再砍你的头。”
苏培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正准备改口,胤禛淡淡地说道:“过两天抬你入正黄旗。”
抬旗那是让我当正黄旗旗主都不稀罕,苏培很想哭,他有了不详的预感。
胤禛继续敲炕桌,眉头皱得更紧,不耐烦问道:“不喝酒,那茶呢?”
苏培苦不堪言,转身想出去叫人上茶,见屋内昏暗,先拿火折子点亮了灯盏,想了想问道:“皇上用过饭没有?”
胤禛答道:“还没有。你别管,只随意上些吃食就好,你知晓我的口味,就按着平时的呈上来。”
苏培想打人,他是皇帝,谁敢随意拿东西给他吃,要是出了差错,还不得被株连九族。
何况,他基本都在园子里的御膳房用饭,院子里哪有什么饭吃,
无奈之下,苏培出去叫来小太监,吩咐他去找徐阿水,让御膳房送些胤禛惯常吃的饭菜来。
苏培端着茶水进了屋,倒了一碗放在胤禛身边,肃立在了一旁。
胤禛指着身旁的暖炕,说道:“坐吧。”
苏培顿了下,谢恩后坐了过去。
胤禛端起茶碗吃了两口,不经意问道:“你来我身边伺候有多少年了?”
苏培被问住了,以前的苏培盛什么时候到胤禛身边伺候的?至于他的话,到今年为止,已经足足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光疏忽而过,在大清的日子,几乎占据了他两世人生的一半。
胤禛笑了起来,说道:“你估计都忘记了吧,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你自小忠厚老实,不然当年不会被选上,来到阿哥所伺候。不过嘛,人年纪大了,就愈发狡猾了,还不如年轻时呢。这些年来,自小跟在我身边的,就剩下你一个,李福高良他们都不在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苏培有刹那恍惚,他们都死在自己手上,不过回想起来,好似前辈子的事情一样。
胤禛看了苏培一眼,说道:“这些年,你的大总管做得很好,无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苏培干笑,瞧胤禛这话说得,他的意思就是没人能与苏培斗,所以没了李福高良。
不过这个大总管之位,他不想要了,胤禛怎么嘲讽,对他来说都不痛不痒。
胤禛说道:“你能有今日,全是凭你的本事,我多亏有你相助,事情交给你,我总能放心。就像福惠,只会把他交到你手上,其他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