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爷说,“那敢情好。”
他又问,“翠芬,家里的房契是不是你拿了,我刚没找着。”
黄翠芬一愣,气呼呼的说,“这事儿你可别赖我,我没拿,你那匣子只有你自己能打开!”
她这话是谎话,其实,她早就找了了放在砖缝里的钥匙,不过,那匣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好的就是一个黄铜的旱烟嘴,其他都是些破烂玩意儿。
林二爷讪讪的说,“没拿就没拿,你急什么啊?”
其实他也知道,黄翠芬之所以生气,是两个结婚后,黄翠芬变着法子给他要房契,他都没给。
而且床底下那钥匙,是放在一个地砖缝里的,的确很难被发现。
吃过饭,黄翠芬走了,林二爷顾不上出去溜达,赶紧了提了一包点心去了柳叶胡同。
今儿天儿好,林老太太半躺在椅子里,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她盯着小儿子问,“干什么来了?”
林二爷指了指手里的点心,说,“稻香村的桃酥,吃不吃?”
保姆赶紧说,“二爷,这才刚吃了饭,吃多了又得积食,等到了半响再吃吧。”
林二爷把点心递给保姆,笑着说,“也成,我陪她老人家聊聊天。”
看着保姆走进了屋子,他才压低了声音问,“妈,我那边的房契,是不是在您手里啊?”
“您给我吧?”
林老太太很不高兴,“瞎说什么呢,那西厢房,当初不是雨珍她妈张罗着买的吗,房契怎么可能在我这儿?”
林二爷皱了皱眉,对啊,当初他和张华姗结婚之后,林老太太事儿特别多,张华姗就提出来搬出去住。
然后就花了点钱在柳枝胡同买了一间西厢房,本来是想买两间的,因为买的太急,没遇上合适的。
“妈,您可别糊弄我,真不在您这儿?”
林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这还能有假,那房子是你们自个儿买的,雨珍她妈能把房契给我?你自个想想,你给我了吗?”
林二爷当然没那么傻,但他还是说,“这,都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这个呀?”
他回到家,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了,雨珍不是把她妈的一个箱子拿走了吗,估摸着是被雨珍她妈活着的时候给拿了。
林二爷赶紧的又往金鸣胡同跑,他刚到,正好林雨珍也下班回来了。
“爸,您这怎么又回来了?”
林二爷问,“雨珍,咱家的房契,是不是在你这儿?”
林雨珍说,“对啊,怎么了?”
林二爷擦了一把汗,还好是虚惊一场,说,“那你赶紧的拿给我,我要把那房子卖了。”
林雨珍十分干脆的说,“我不同意。”
林二爷诧异的抬头,“为什么啊?”
林雨珍说,“那是我妈用嫁妆买的房子,你现在要卖了?卖了干什么,用来和黄翠芬一起买新房子啊?”
“爸,这事儿你别想了,房契在我这儿,我妈还留了遗言,这房子留给我了,不是你的房子,你也卖不了。”
林二爷觉得特别不能理解,“不是,雨珍,你都那么有钱了,还在乎这仨瓜俩枣?”
“爸爸不一样,爸爸等着用钱呢。”
林雨珍说,“说什么都没用,你回去照实说就行了,你要是觉得处理不了,让她来找我。”
林二爷不敢得罪闺女,以后还指着她呢,只好长吁短叹的走了。
晚上八点多,黄翠芬从包子铺回来,问了一句,“二爷,那房契找到了吗?”
林二爷觉得,不能说实话,那非又得吵架不可,也不能让黄翠芬去找林雨珍,到时候指定讨不到什么便宜,回来黄翠芬还得冲他撒气。
他无奈的摇摇头,“在老太太那儿呢,死活不给我,说要是敢卖房子她就撞墙。”
黄翠芬没怀疑,冷哼了一声,说,“她还能有几年活头,早晚不还是咱们的,这会儿不卖也行,不是房子以后会涨钱吗,留着以后卖个高价!”
既然想买房子,她就留意开附近的院子里,今儿下半响,店里最不忙的时候,隔壁卖炒肝的老板娘过来说,他们胡同里就有一个房子要卖了。
黄翠芬当即就去看了,院子不大,和林老太太那边差不多,也就占地一分半的宅子,但她和林二爷,还有宇强一家,也够住了。
要价还不算太贵,要三十万,估计真要买,多少还能便宜点。
光是她自个儿存折上的钱就够了,而且宇强也说了,真要买了房子,以后一个月会贴补给她一百块钱。
所以她现在说话才这么痛快。
林二爷瞅了瞅她的脸色,又说,“我还有一个条件,买了新房子,得是咱们两个人的名字,没有我的名字可不成!”
黄翠芬一下子就急了,“二爷,你这么干,可就是真的不讲理了,咱们可是说好的,而且,这买房子的钱也是我一个出的,凭啥还要加你的名字?”
林二爷理直气壮的说,“必须加我的名字,不加不成,要不然的话,万一你以后三天两头的往外撵我,我怎么办?”
“那就只能常住闺女家了?”
黄翠芬犹豫了半天,咬牙说道,“成,也写上你的名字。”
其实,她已经跟中人打听过了,甭管写谁的名字,只要没离婚,那都是两口子的共同财产。
林二爷趁着周末,抽了个空,又来了一趟金鸣胡同,把这事儿给闺女说了,“全推到你奶奶身上了,她也没多问。”
林雨珍点了点头,“成,我知道了,不过早早晚晚都得知道。”
林二爷笑了笑,“不提这事儿了,雨珍啊,新房子已经买了,挺好的,闹中取静,出门没多远就是前门,就是大栅栏了。”
因为房子之前有人住,里里外外都还维持的挺好的,并且家具都是现成的,张秀玉张罗着打扫干净了,一家子就高高兴兴的搬过去住了。
普通老百姓,没有那么多讲究。
林雨珍说,“那挺好的事儿啊。”
林二爷抿了口茶,“是啊,雨珍,这事儿还多亏你给我出主意,要不然,爸爸不能这么快就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
“我想跟你打听打听,这暖气怎么装啊,还有那抽水马桶,好改吗?”
林雨珍说,“这事儿你别操心了,你让宇强来找我。”
林二爷也不留下吃饭,颠颠的走了,他现在挺忙的,家里的事儿都得照应着,别人都没空,就他一个闲人,他得盯着小孙女做作业。
田姐端上来一盘子刚上市的春桃,好奇地问,“怎么老爷子这就走了?”
林雨珍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笑着说,“这桃可真甜,明儿多买点!”
田姐赶紧答应了一声。
没一会儿,许俊生和诚诚圆圆也都回来了,这仨人是去看车了。
很多年前,林雨珍上北大的时候,上下学要么骑车,要么坐公交车,这俩孩子本来也是如此。
但很快就不是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许俊生跟儿子掰手腕输了,诚诚事后提了一个要求,要求爸爸给他买一辆汽车。
其实,许俊生早就想给孩子买了,可诚诚和圆圆不满十八周岁,考不了驾证,买了也开不了,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尽管林雨珍对此不是很支持,还是问道,“有喜欢的车吗?”
圆圆撇嘴,“都差不多,跑了十几家,都快累死了。”
和哥哥不一样,她喜欢坐车,但不喜欢开车,觉得开车还挺累的,等哥哥买了车之后,她蹭着坐就行了。
诚诚却是两眼发亮,说,“有啊,妈,很多车都特别漂亮,我最喜欢奔驰了,车头和车身都设计的特别好,发动机和内部构造我也看了,都挺好的!”
许俊生无奈的笑了笑,他也觉得好,可奔驰实在太贵了,一辆一百多万啊,他自个儿开的才是三十几万的车。
雨珍的也差不多。
诚诚一个小兔崽子,怎么能买那么贵的车,而且他还没毕业呢,俩孩子指定都要接着上研究生,估摸着还得要三四年才能毕业呢。
林雨珍问,“多少钱?”
诚诚可不是没数的孩子,他说,“一百多万呢,太贵了,再好也不能买,性价比太低了。”
“估摸着就是卖给冤大头的。”
许俊生笑了,“可不是吗,就是卖给冤大头的,一百多万,干点什么不好,再看说了,甭管多贵的车,不也就是四个轮子吗,忒不值了。”
诚诚问,“爸,妈,我想买在十万以内的,可以吧?”
许俊生一口答应了,说,“十五万以内的吧。”
林雨珍也点了点头。
圆圆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哥,你什么时候能考出来驾证啊?”
诚诚说,“我就是考出来了,我也不给你当司机,要是顺路还成。”
虽然才上大三,但他特别忙,一来是因为参加的专业社团比较多,二来,他想要提前一年毕业。
这也是他想买车的主要原因,因为有了汽车的确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圆圆哼了一声,“许志衡,你太不够意思了,以后你的事儿我可不管了啊。”
诚诚犹豫了一下,冷着脸一甩头,“不用你管。”
许俊生好奇地问,“你俩说什么呢?”
圆圆捉狭的笑了笑,正要开口,诚诚立刻就急了,说,“许沁茉,你要是敢说了,我以后顺路都不捎你!”
许俊生为女儿打抱不平,“臭小子,你过分了啊,爸爸给你买车,可不是只给你一个人买的,是方便你俩上下学的。”
没想到诚诚根本没理他这个爸爸,忽的一下站起来了,转身就去了东厢房。
许俊生冲着他的背影嘁了一声,“这混账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了!”
哥哥被骂了,圆圆挺高兴,拉着爸爸的胳膊说,“爸爸,和许志衡比,是不是我比较懂事啊?”
许俊生点头,“那是。”
却又忍不住追问,“圆圆,你刚才和那臭小子说的什么事儿啊?”
其实也没啥,许志衡现在是校草,喜欢他的女生简直乌央乌央的,不过被他拒绝后,一般也就不会缠着他不放了。
但最近,忽然蹦出来一个脸皮特别厚的女生,几乎天天都来骚扰诚诚,别看他被称为高岭之花,其实他对付女生也就两招,第一个冷脸,第二个直接拒绝。
用完这两招,他就没辙了。
没办法,只能让牙尖嘴利的妹妹帮忙了,果不其然,圆圆把那女生说了一顿之后,六七天没来找他。
但昨天他从图书馆出来,又被堵在路口了。
圆圆犹豫了数十秒,决定暂时先给哥哥保守这个秘密,“就是学习上的事儿,他让我打听哪个导师好来着。”
北大的事儿许俊生也不懂,他点了点头,林雨珍却瞪了一眼闺女,“你哥是数学系的,他能不知道哪个导师最厉害,还用你这个外系的打听?”
圆圆低下头没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