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俊生挺惊讶,“真的?”
林雨珍说,“那还能有假,我走了,你也赶紧去上班吧。”
一个寒假没怎么出门,就跟赵林芳和隋丽华出去逛了两回,现在要回学校了,实际上她还挺高兴的。
开学第一天,上午也没什么课,都在宿舍里聊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从家里带了好吃的,林雨珍自个儿吃不了油腻,带的是挺清淡的绿豆糕,里面只放了一点糖提味,李梦带的是炸丸子,有菜丸子,也有肉丸子,赵圆圆是山西人,带了一种石子饼,王迪亚是山东人,她本身不是回族,但老家是回族聚集地,带来了卤好的羊头。
一打开饭盒就肉香扑鼻。
王迪亚说,“这卤羊头冷热都可以吃,都尝尝吧!”
虽说食堂天天都有荤菜,但女生普遍花钱细致,也不舍得天天买,而且学校食堂的一般荤菜,其实大部分还是蔬菜,只加了少量的肉片。
卤羊头这种大荤,很多人都没吃过。
李梦第一个撕下一小块尝了尝,“一点都不膻,好香啊!”
王迪亚解释说,“这都是没长大的小羊羔做的,不但没有膻味儿,肉质还特别嫩。”
其他人一听,都围上去吃,就连刘秋敏都凑过去拿了一块儿。
唯有林雨珍不但不吃,还离得远远的,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
王迪亚是过来人,趁着去图书馆,背着人问,“雨珍,你是不是怀上了?”
林雨珍笑了,“就你眼尖,没错。”
王迪亚说,“我真没看出来,我猜的!”
林雨珍犹豫了一下,问,“迪亚,你的孩子,现在几岁了,还是跟着他爸爸?”
王迪亚叹了口气,说,“当初离婚,是因为他爸爸乱搞,跟别人有一腿,而且那女人怀孕了,我是为了恶心前夫,才不要孩子的。”
好在她的前夫不做人,她的公公婆婆还算不错,疼孙子更是没的说,孩子在老人手上,吃穿上是没问题的。
但让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离开妈妈,本身就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王迪亚现在有些后悔了,但她想要回孩子,那也是不现实的,她的母亲已经去世,她的爸爸是在职的县委书记,不可能帮她养孩子,她自己在上大学,要是带着一个孩子,那肯定更不行了。
过年她去看孩子,孩子大概对她有怨恨,一开始态度很疏离,后来她陪着他玩儿,给他买衣服,买好吃的零食,才算是哄过来了。
林雨珍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了,等以后有能力了,就把孩子接回来。”
王迪亚用力点了点头,“不说这些了,咱们赶紧查资料吧。”
因为学生会好几个部门都参与了,这一期新春特刊做出来的相当快,没等到春分就上市了,因为篇幅增加了,售价提到了三毛五。
林雨珍还力排众议,加印到了两千册,结果也都很快卖光了。
赵丽娜在学生会是负责管理财务的,学生会穷的叮当响,前几期会刊都是持平略有盈余,靠着这一期新春特辑,却一下子就赚了将近两百块。
她私下里找了林雨珍,高兴的说,“雨珍,等下次副主席,我一定把我这一票给你!”
林雨珍说,“好啊,那谢谢了。”
四月份,赵向东直接留校工作,卸任了学生会主席,杨建奇成为了新一任学生会主席,林雨珍也以两票的优势,超过杨峰和外联部的部长,顺利当选为学生会副主席。
同一时间,林雨珍写了入党申请书,成为一名党员。
此时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早孕反应早就消失了,状态特别好,能吃能睡精神状态饱满,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天,她放学回到家,许俊生也前后脚跟着进来了,给她倒了杯水,问,“今天没什么事儿吧?”
林雨珍摇头,“明天正好周末,我要回一趟柳枝胡同。”
本来她是不想去的,但林二爷托人说了两次,一次是赵林芳,一次却是让她表哥张历城来说的。
许俊生说,“成,你爸过生日是吧,我也跟着去吧。”
林二爷今年五十岁了,虽然是个整数,但也不是什么大寿,本来他不怎么想过,他除了有一门好女婿,其他亲戚朋友也都是穷人,穷人的礼轻,办寿宴赚不着钱,还得搭钱。
黄翠芬却说,“宇强也大了,趁机和亲戚们多走动走动,有好处。”
林二爷也就答应了。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就在院子里摆上两桌也是合适的。
第二天,林雨珍吃过饭窝在沙发上看书,打算晚点去,去了直接放下东西坐一会儿就回来,谁承想十点多了,刚要出门,许俊生的一个朋友来了。
是他的一个高中同学,叫耿大成,当年下乡,是他妹妹去的,他一直留在北京了,现在是冶金局的一个职工。
许俊生见了他还挺高兴,“什么风把你小子给吹来了,快坐!”
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会儿,耿大成问,“俊生,我听说,你发了呀?”
要搁以前,许俊生肯定一顿吹牛,然后炫耀自己赚了多少钱,但现在他没有,挺谦虚的说,“发什么了,都是为公司跑的业务。”
耿大成说,“你可别哄我,我都听文武说了,哥们儿现在手头紧,能不能借我两千用用?”
第39章 婚后
许俊生皱眉,问,“大成,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两千块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一笔巨款了,冶金局待遇挺好,但耿大成就是个普通职工,一个月能有六七十就顶天了,这个数目相当于他不吃不喝快三年的工资了。
耿大成笑了笑,递上一支烟,还要帮着点上,许俊生说,“不用了,你有事说事。”
去年,他们这些高中同班同学倒是聚了一次,聚会上耿大成还挺得意,一个劲儿的臭显摆。
他没下乡,高中一毕业就进了冶金局,工作结婚生子都没耽误。
他又是显摆他的工作和工龄,又是显摆他的大胖儿子,还显摆他存了多少多少钱。
怎么突然就要张嘴借钱了?
耿大成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家里的老娘们儿惹的祸,你嫂子不是见识少吗,买菜的时候,遇到一个老太太,说家里人病了,难得揭不开锅了,要把祖传的玉镯子卖了,你嫂子一看玉镯子特别好,就花了两千买下来了,结果让人家行家一掌眼,嗨,是假的,说里面都是石头染了色的。”
林雨珍坐在旁边,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人真是又坏又蠢,说瞎话儿都不会,一个普通的双职工家庭,怎么可能有钱到,两千的镯子随便买?
再说了,现在根本还不流行戴首饰,金子都是不让明着卖了,诺大的四九城,一个金楼银楼都没有。
这么明显的胡说八道,许俊生自然也不信,说,“大成,你就别糊弄人啦,嫂子我也见过,看着是个老实人,她能拿出两千块买镯子,不得问问你的意见?你家钱不少啊,两千说花就花了。”
耿大成笑得略有点尴尬,但还是嘴硬的说,“你嫂子是老实,可也特别倔,认准的事儿谁也不听,家里没那么多钱,借了我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的,我这边,还借了我妹妹的,这是年前的事儿了。”
“为了这个,我这年都没过好,你猜我打哪儿来的?”
“我从通州来的,在我三姨家躲到现在!”
许俊生问,“现在才回来,你不上班啦?”
耿大成说,“我们办公室,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我请了一个月的假。”
他说的这些话,躲到亲戚家和没上班是真的,买镯子当然是假的,实情是,他从去年十月份染上了赌博,一开始输赢都是十几块,后来就是二三十,三四十,再后来,一晚上就可能输掉一百多。
只要输了钱,就有人借给他,时间一长,他也不当回事了,直到去年腊月,都快过小年了,他正盘算着去张家口买一只羊,人家拿着有他签名的一沓子欠条上门要债了。
一共竟然有四千多!
那帮人凶神恶煞的,耿大成平时挺横,也不敢不还,他工作这么多年了,虽然有点存款,但也就一千出头,全部拿出来之后,还差着三千。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出千里,他住的房子是冶金局的宿舍,邻居们都知道了,整个大院的人也都知道了,要是别的事儿借钱,亲戚朋友没准儿就借了,因为还赌债,谁都不愿意借,最后只能两边的父母,还有他妹妹凑了一千块。
末了还差着两千呢。
年二十六的时候,家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人搬走了,还扬言再不还就不只是这点东西的事儿了,耿大成给吓得够呛,一个人跑到了通州。
许俊生见他不肯说实话,就拒绝了,“大成,对不住了,文武告诉你我发了,他的话你也信,你忘了上学的时候,为了糊弄老师,文武都能让他奶奶去世三回,他是听岔了,我来告诉你,我经手的生意的确赚了不少钱,但那都是我们单位的,我现在不在经贸局,是在下属的经贸公司,专门做买卖的!”
耿大成一愣,“真的?”
这些日子他在通州过得特别痛苦,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朋友同学里有钱的倒也颇有几个,但要说特别大方的,也就许俊生一个。
上回他和一个高中同学在酒局上遇到了,无意间聊起来了,说沈文武也学人家做生意,可惜赔了大几百,是许俊生给他填补上了。
上学那会儿,这人就特别大方,现在发了,估计也会念着同学旧情,没想到还是碰了个钉子。
许俊生说,“那还有假,沈文武就是个蠢货!他借我的钱,我要让他还了,你是不知道,经贸局听着好听,其实就是个企业单位,还特别的穷,我们出门谈生意,费用都是要自个儿垫付的!”
耿大成心里觉得,没别的指望了,抓住这个救命稻草不肯放,这会儿也不要什么面子了,扑通一声跪下了,说,“俊生,你就帮帮我吧,实话告诉你,不是你嫂子买镯子欠下了钱,是我玩牌老输钱,也不知道怎么就输了四千多,现在已经还上了两千多,还剩下两千,那帮人说,我要是再不还,就得剁我的手啦!”
林雨珍噗嗤笑了,“人家那是吓唬你呢,你还当真了?”
许俊生也说,“你赶紧起来,这像什么话,你不怕跌份,我还怕折了我自个儿的寿呢!”
耿大成不肯起来,说,“俊生,咱们三年同学,我是不是帮你打过不少架,你就念在过去同学一场,帮帮我成不?”
林雨珍很担心许俊生一时心软,正要说话,许俊生说,“看在同学的面子上,我帮你出个主意。”
耿大成这下起来了,说,“俊生,你肯帮我了?”
许俊生瞪了他一眼,“听不懂人话,我说的是帮你出主意,嫂子也在冶金局上班对吧,一个人的工资你们一家人花足够了,你可以跟那帮人商量商量,你每个月发了工资就还给他们,有个两年多不到三年就还上了!”
耿大成挎着一张脸,其实他媳妇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但他觉得把工资白白给人家,还一下子两三年,有点不甘心。
许俊生又说,“你要不这么办,你就得东躲西藏的,那你的班还上不上了,万一让单位开除了,那你不更亏大了?”
耿大成一想,也是,要是没了工作,他吃什么喝什么?
估计到时候他媳妇更不会给他好脸了,而且冶金局可不好进,他父母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把他安排进去的。
耿大成耷拉着脑袋,说,“俊生,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你能不能借我一百,我在通州亲戚家吃喝,不能白着人家。”
许俊生扭头问林雨珍,“雨珍,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