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们搬回来住吧?”
许俊昌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她,问,“你当真的?”
“那还能有假,其实从这儿到我们医院有一辆公交可以直达,挺方便的。”
许俊昌点了点头,“不过,肯定还是不如住在军区大院里方便。”
苗玲玲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方便归方便,可也挺没意思的,搬回家倒是热闹一些,我们医院的工作是三班倒,有时间还可以多陪陪爷爷。”
这个理由让许俊昌无法反驳,而且其实他是愿意住在家里的,虽然那样的确上下班不太方便。
但他这样的军衔和职位,有什么事儿都要冲在前面,带队外出是经常的事儿,既便不出任务,部队里的日常训练和工作也很多,平均下来,一个周最多能有两天按时下班。
虽说二叔家的三个孩子也在军区大院住着,但俊亭和俊明暑假过后就上高三了,堂妹俊兰也上高二了,日常就是背书做题。
自从结婚后,她本来是经常回娘家的,前一阵她弟媳妇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然抱怨她经常来白吃白喝,她心里有气,回来跟他哭了一场,也就不经常去了。
可能有时候确实会有点孤单。
要是如她所说,能经常陪陪爷爷,那再好不过了。
许俊昌说,“你想过来住,就过来住,不过,要是我不在家,而且天气也不好,你就还是在那边就行了。”
苗玲玲笑了,“那当然了。”
八月初,许俊生和张历城的药材公司开张了,寻摸了好长时间,挑中的铺面挺大,后面还带了一个更大的院子。
前面开票售货,后院存放各种药材,特别合适。
张历城这些天,跑前跑后的特别忙,收拾房子,安排各种场地,置办柜台货架以及办公家具,他为了省点钱,简直都快跑断了腿。
还不只是这些事儿,他和许俊生还跑了一趟安徽,一趟山东,进回来很多常用的中药材。
可能是因为累和忙,他也顾不上其他的,倒是不怎么想赵红梅了。
他们做的是批发生意,新开张的买卖客户不算太多,但销售额也还是很不错。
摇身一变成了老板之后,给张历城介绍对象的就多了起来,而且女方的条件和以前不一样了,要么虽然是工人但长得挺漂亮,要么是长得一般却是干部身份。
他倒是配合,只要有时间,就同意去相看,但相看之后,往往就没有下文了。
为了这事儿,大舅和大舅妈愁得不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儿子了。
这天傍晚,张历城骑着车子回家,走到胡同口,看到了两个认识的人,一个是赵红梅的二叔,一个是赵红梅的三叔。
他跳下车,皱着眉头问,“你们怎么来了?”
赵红梅的两个叔叔笑着说,“你把我们红梅撂下了,咱也不敢去东北了,所以我们来了呀!”
正是下班的时候,胡同口来来往往都是人,张历城说,“回家谈吧。”
赵红梅的二叔一进院子就摇头,这北京这么大,人住的地方可真小,这巴掌大的院子住着能舒坦?
张历城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硬着头皮问,“红梅她,没什么事吧?”
赵红梅的三叔说,“能有什么事儿,就是天天在家哭呗。”
赵红梅的二叔一气喝干了一杯水,说,“别整那些没用的,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聊聊,你跟我们红梅好了好几月了,小手也牵了,小嘴也亲了,现在你把她撂下了,算怎么回事?”
张历城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红梅的三叔说,“不就是因为那八千块钱吗,不是已经给你讲清楚了,七千,是红梅弄瘸了她弟弟,给她弟弟的赔偿金,一千是彩礼钱,这没有多要啊。”
张历城闷声说,“八千也太多了。”
赵红梅的二叔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就你收了那么多山货,别说八千,三两万你也能拿出来!”
恰在此时,张大舅下班回来了,听到这话就恼了,“我儿子有多少钱,那是他自个儿挣的,你们眼红没有用!”
赵红梅的二叔笑了,“这是大哥啊,一看就是文化人,我们不是吵架来了,我们这不谈事儿吗,现在我们的意思,是不要八千了。”
“红梅想嫁过来就嫁过来,她弟弟那七千块赔偿,还是按月给就行了,一个月给四十,给够二十年就行了,不过,一千的彩礼钱可不能再少了啊。”
张历城一听,犹豫了数十秒,待要答应下来,张大舅抢先说,“不成,你就是一分钱不要,我们也不和你们这样的人家做亲家!”
第42章 婚后
赵红梅的二叔笑了笑,说,“大哥啊,这话不能说的这么绝,谁家娶媳妇不得给彩礼啊,一份钱不给那是不可能的,这不你家历城和我们家红梅好上了吗,刚才也说了,俩人都好了好几个月了,树林子钻了,手也牵了,嘴也亲了,你家历城在东北吃的馒头,都是俺们红梅给做的,咋的,这是回到北京就不认账了?”
赵红梅的三叔也说,“就是,这要是搁以前,那就是玩弄妇女,犯了流氓罪是要坐牢的!”
张大舅眉头紧锁,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一些非常不愿想起的回忆,不过,现在可不是以前了,以前那是整个社会都在胡闹。
小人恶人当道,黑白都能颠倒。
他气愤地猛拍桌子,说,“年轻人搞对象是你情我愿,没人强迫,是因为彩礼谈不拢,我儿子才从东北回来了,这事儿早就过去了,你们还想怎么着,追到北京来也没有用!”
张历城刚才是一时冲动想要答应下来,这会儿也琢磨出不对了,他和红梅相处的一些细节,为什么他二叔三叔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他们胡乱说的,因为年轻人搞对象,发展到一点的程度,做这些事儿也都是很正常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竟会有一种直觉,觉得这些都是红梅告诉家里人的。
他不愿意这么想,但这样的念头一旦冒出来,怎么都抑制不住。
当然了,这些都是事实,他不能不承认。
但就是,心里的某一处,似乎轰然倒塌了。
赵三叔见张大舅是真的动气了,话不敢说的那么狠了,而是说,“大哥啊,我们红梅本身条件挺好,长得好,工作也好,给她介绍了那么多对象,她都没看上,就看上了你家历城,两个孩子有缘,既然彼此都喜欢,要是错过了那多难受,我刚才说了,她爸妈也挺后悔,之前说的那个七千赔偿金不要了,你们就正常拿个彩礼就行了!”
赵二叔也说,“是的呢,要不是看着红梅天天搁家哭,我们大老远的跑这儿来干什么,就是看着孩子可怜啊,红梅从小就傻,是个死心眼的姑娘,给她介绍谁她都看不上,就非你们家历城不嫁!”
大舅妈这会儿也回来了,在外头听了几句,心里气得不行了,直接冲到屋里说,“都甭说了,你们还在做梦呢,我儿子都已经订婚了,不但姑娘踏实能干,娘家也不作妖,你们赶紧的,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赵红梅的二叔和三叔一听,都愣住了,都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张历城。
难怪说了半天,这小子一句痛快话也没有呢,竟然这么快就跟别的姑娘订婚了?
可临行前,侄女红梅明明很有把握的说了,只要不让一下子拿出来八千,张历城保准会答应啊。
看来还是看走眼了。
这首都的人,变心也太快了。
张历城知道父母都看不上赵红梅家,但这种订婚结婚的大事儿也不能说瞎话。
最近他是相看了不少,可都没什么感觉,也不是姑娘不好,是他自个儿问题,都是见了一面就拉到了。
他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张二舅端着一个水杯子进来了,很自然的接了话茬,“就是,四九城的姑娘多着呢,我侄子有本事,有的是看上他的,跟他订婚的这个,各方面条件都挺好,人家父母都是本地人,还是干部身份呢,素质高不会讹人。”
“不过,不管咋说,上门来了都是客,这到了饭点了,咱们北京人没有往外撵人的道理,历城,你赶紧的,去前门买只烤鸭来,晚上加个菜,我陪着这两位远道儿来的客人喝两杯!”
大舅妈使劲儿推了儿子一把,张历城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屋子,走出了院子,走到胡同口的时候,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像一锅浆糊。
偏巧碰上了刚下班回来的安玉香,小姑娘冲他甜甜的笑,问,“历城哥,你这是要上哪儿啊?”
张历城推着车子有些茫然,十几秒后,才说,“那什么,我去一趟前门买烤鸭。”
安玉香又问,“家里来客人了?干嘛还去前门买啊,要买全聚德的,历城哥,我劝您别去,这会儿人多着呢,外卖窗口也排了好多人,不如就去天桥边上买吧,那家的烤鸭,也不比全聚德差多少,一只还便宜一块多钱呢。”
张历城笑笑,“也成。”
安玉香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她有个堂哥,不高兴的时候也这样,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就好心的说,“要不,咱一道去吧,我家也好久没吃鸭子了,昨儿我弟弟还念叨呢,正好今天刚发了加班费,我也去买半只。”
张历城无所谓,“那就一起去吧。”
买了鸭子,回来的路上,安玉香大着胆子说,“历城哥,我听我妈说,陶然亭里头的荷花开得可好了,你陪我去看一眼成吗?”
要是以往,张历城可没有这个闲工夫陪着小姑娘逛公园,而且他和安玉香也不太熟。
但今天不一样,他犹豫了一下,说,“也成吧。”
这会儿,他的脑子自然是清醒过来了,但不知为什么,也并不急着回家,因为多少有点打怵。
要是跟赵红梅的两个叔叔说清楚了,他现在根本没有订婚,那估计就要继续商量两家的亲事了。
他倒也不是一下子不喜欢赵红梅了,就是,不像以前那样,想要赶紧订婚结婚了。
就这么混着吧,等等再说。
安玉香笑得挺开心,拉着他去看了荷花,这个季节荷花已经开到尾声了,但还是非常漂亮,碧绿的荷叶上,红色的花瓣鲜艳欲滴。
赏完荷花,还跑去牡丹花园子里逛了一遭。
两人再次回到秦家胡同,都六点多了,张历城却在胡同口踌躇了半天,安玉香推着车子跟在后面,觉得挺奇怪,“历城哥,你怎么了?”
张历城回首笑笑,“没事儿。”
张家大舅妈担心儿子没领会他二叔的有意思,借着做饭的由头,隔一会儿就去大门口张望。
这会儿见到儿子回来了,赶紧一溜小跑,“你是不是傻啊,让你买鸭子你还真买啊,你二叔是让你去外面躲着,你这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历城挎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安玉香好奇地问,“婶子,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大舅妈笑了笑,说,“嗨,没什么,家里来了两个讨人嫌的客人,玉香,要不,让历城先去你家坐坐?”
安家和张家斜对门,就隔了一户人家,平时关系都是非常不错的。
安玉香说,“行啊,历城哥,跟我来吧!”
安家住在是大杂院,占了两间东厢房,外头还搭了一个小厨房,屋子里空间有些逼兀,但收拾的很干净。
椅子凳子也都没有断腿瘸腿的。
安玉香的父母也都在家,一个在做饭,一个在院子里用铁丝扎拖巴头,见到张历城,态度都挺热情。
“历城哥,你坐啊,我早上就跑到井水里的西瓜,这会儿指定凉透了,我去切西瓜啊。”
南城的胡同,大都有了自来水,安家住的大杂院,也都有了,不过原来的水井也没荒废,井水水质不错,有点甜,附近还有人专门过来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