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的妹妹——漫步长安
时间:2022-05-26 07:11:11

  许氏这才松开他,目光依然阴沉。
  既然不是中毒,难道真是风湿之症?
  她心中半信半疑,松开曾大夫。
  曾大夫一得自由,立马背着药箱告退。一出院子看到西院三位夫人都候在外面,赶紧一一行礼之后离开。
  二爷和三爷是许氏亲子,二夫人方氏和三夫人柳氏的穿戴都比四夫人武氏要好。许氏规矩大,在儿媳们面前更是架子十足。没有她的允许,三人都不敢进去。便是方氏和柳氏是她的亲儿媳,也不敢造次。
  又等了一会,院子里出来一个婆子相请,几位夫人才依次进去。走在最前面的是方氏,紧随其后的是柳氏,武氏走在最后面。
  三人都是庶女出身,对许氏这个婆婆都很尊敬。
  当年许氏一门心思想给儿子娶高门嫡女,无奈世家夫人一个个精明得很,哪家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结这样一门亲事。而且她的身份尴尬,举凡是要点脸面的人都不喜与之交往。是以她再是心高,无奈也只能给儿子娶庶女。也不是说没有嫡女,不过她看不上小门小户的嫡女,卯足劲要结高亲。
  她最疼二房的苏蕊,对方氏这个儿媳妇也比较满意。方氏虽是庶女,但教养仪态都很不错。不过最讨她欢心的还是柳氏,柳氏善于察言观色最会哄人。她最不喜欢的自然是武氏,武氏向来话少,看上去木讷老实。
  柳氏一进去,当然是好一番体贴,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十足一个孝顺儿媳。方氏则在一边轻声诉说自己的担忧,一副恨不得代替许氏受过的模样。唯有武氏,站在那里个根木头桩子,被许氏好一通教训。
  许氏享受着儿媳们的侍候,又能骂不讨人喜欢的儿媳出气,心里那叫一个舒畅。她真想让杜氏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好让对方嫉妒眼红。
  杜氏再是占着名分又如何,荣归侯府真正的老夫人是她!她正得意着,突然感觉腰侧到大腿骨那里一阵利刀刮骨般的刺痛,痛得她尖叫出声。
  “啊!”
 
 
第16章 
  几位夫人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柳氏甚至在慌乱之中推了她一把。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厉声叫着请大夫。
  曾大夫还没到家,又被请了回来。他回来的时候,许氏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之前的那种痛只是错觉。
  一番问诊切脉之后,曾大夫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许氏破口大骂,“你这个庸医,我们侯府要你有何用!”
  曾大夫也是有脾气的,他又不是侯府的下人,也不需要完全靠侯府过活。“老夫人若是不信我的医术,大可以请太医一瞧。”
  许氏一噎,她也想请太医,但是她不够格。
  “你…你放肆!”
  曾大夫背起医箱,转身走人。方氏追了出去,好言相劝了好半天,曾大夫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许氏双目赤红,瞪着眼让人再去请大夫,她就不信圣都城还没有其他的大夫。方氏和柳氏也不敢多言,赶紧下去安排。
  一个又一个大夫进府,得出的诊断都一样。
  暮色四合时,有人领了一个道士从后门进来。道士被带到许氏的院子,一通神叨叨的操作之后,收了一百两银子走人。
  苏离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唇角泛起一抹冷笑。这才仅仅是开头,好戏还在后面,她要让许氏尝尽不良于行之苦,饱受钻心刺骨之痛。
  害人者终将感同身受,这才是报应。
  子夜时分,一道黑影飘然而至。
  黑影如入无人之境,不多时到了苏离的院子。他理理衣襟,从腰间抽出折扇一边摇着一边闲步朝窗户走近。
  今夜月光如故,借着月色他看到窗户下挂了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一行字:东西留下,无需声张。
  他凤眼眯起,笑得邪肆。
  这个小丫头,真有意思。
  等他终于笑够了,这才依言将东西放下。摇着扇子站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笑容慢慢敛起,转眼间消失在黑暗中。
  苏离没睡,她一直窗户边等着。当她闻到淡淡的药香时,她就知道谢让来了。她听到他的笑声,还真是张狂至极,气得她双手攥成拳。
  过了一会儿,药香消失,她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又再等了约半刻钟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出去取东西。东西就放在窗户下面,光闻气味她就知道东西没错。她心下欢喜,决定不和那人一般计较。既然要用他,还是尽力忽略他的人品为好。
  突然,药香飘近。
  她倏地回头,便看到墙角倚着一个人。
  谢让悠闲地斜靠着墙角,月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拉得更长。看似一派玩世不恭的样子,又恍惚让人生出矜贵从容之感。一身窄袖黑衣让他看上去十分利落,腰身劲瘦四肢修长。若不是他的形象太过吊儿郎当,还真不像一个无所事事的虚浮浪子。
  他的五官在背光的暗影中无法看清,那双凤眼却是灿若星辰。即使离得点远,苏离还是看到他在朝自己抛媚眼。
  她翻了一个白眼,心下无语至极。这人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她就是不想和他废话,不想听他说那些有的没的,所以才会写了一块牌子挂在窗下。没想到该躲的还是躲不掉,这人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说他阴魂不散都是抬举他。
  “满满。”谢让捂着心口,一脸幽怨,“我心好痛。”
  “谢公子若是身体不舒服,赶紧去看大夫。”苏离拿好东西,准备回屋。
  谢让垂眸,“原来满满你这么讨厌我,你竟是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谢公子,你误会了。你连夜奔波,我想你应该需要休息。”苏离小脸板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不耐烦。
  但是谢让似乎完全看不出来,凤眼光亮大盛,“满满,你在关心我?”
  苏离不承认,也不否认。
  谢让像是来了精神,大步走过来,“我就知道满满心疼我,不枉我为你不眠不休…”
  “谢公子,银货两讫的事,不必说得这般婉转。”
  “满满,你…你好无情。”
  苏离耐着性子,道:“谢公子,你救过我,我也用六百两银子还清你的恩情。这次你帮我做的事,我已付过银子,我哪里无情?”
  谢让已经走近,离她仅两步之遥。他个子很高,高到仿佛能将她生生碾压。她整个人都在他的身影中,像是被他紧紧包围。
  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这么近的距离让她不舒服。
  谢让毫不知收敛,跟着欺近一步,“我们之间的恩情已经结清,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总是事实。世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指望你涌泉,你也不用这般视我为洪水猛兽。”
  苏离有点恼了,提出银子买断恩情的人是他,而今纠缠此事的人还是他。还让她涌泉相报,不怕她发大水淹死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样,是满满你想怎样?”谢让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我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你也不必这么躲着我。我一腔赤诚为你,你这么做合适吗?”
  “一手交钱一手交东西,避嫌有什么不好。”苏离一直仰着头和他说话,难免感觉脖子发酸,“我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姑娘,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你应该知道,瓜田李下的忌讳你应该也听说过。敢问谢公子,我哪里做得不合适?”
  谢让的表情更加委屈,凤眼满是哀怨,“让你以身相许你不愿意…”
  苏离气得想打人,怎么就和这个人说不清。当下她脾气上来,低吼道:“我说避嫌就避嫌,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毒哑你!”
  谢让一愣,眼中竟然浮起笑意。
  苏离觉得真是够了,这人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纨绔子弟。她若是和他较真,到最后还不得把自己活活气死。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他跑腿办事为好。
  她转身就走,不想眼前一晃被人拦住。就在她准备真的动手给对方一个警告时,眼前突然多了一个纸包。
  “什么东西?”她问。
  谢让抿着唇,嗯嗯出声。
  苏离冷脸,“问你话你就说!不说就赶紧走!”
  “是你不让我说话的?”谢让的声音充满可怜。
  “现在可以说了。”苏离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她对很多事情都不太在意,所以她也很少和别人计较什么。自从遇到这个谢让,她感觉自己两辈子的修养都快耗尽。
  谢让又把纸包往前递了递,道:“这些也是有毒之物,别人捎带送的,我想着你可能有用。”
  苏离这会已经闻到气味,确实是对她有用的东西。
  “多少钱?”
  “不要银子,别人送的。”
  苏离也不多话,接过东西。像他这么财迷的人,如果真是花钱买的东西不可能不说,自己也用不着和他客气。
  “既然如此,东西我就收了。”
  她直接越过他,往屋里走。
  “这些东西大多有毒,你自己小心。”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她脚步未停。心头却是泛起古怪的情绪,有些复杂又有些烦躁,这个人真是…
  门关上,月夜再次重归寂静。
  半个时辰后,门从里面打开,苏离拿着那些东西出来。她先是四周扫视一遍,然后去到左侧的小药房,准备趁夜将她给父亲驱毒活筋的药膏做出来。
  小药房不大,为通风设有南北两面窗户。她将窗户打开,接着娴熟地生火熬煮药材。药香瞬间飘散在院子中,丝丝缕缕地随风远去。
  远处的屋顶上,斜躺着一人,翘着双腿好不风流惬意。
 
 
第17章 
  灯火从大开的窗户透出来,隐约可见里面忙碌的少女,纤细的身形时而俯身时而弯腰。谢让望着那道身影,凤眸幽深之中似有火光跳跃。
  夜见微凉,那片灯火在他眼中却是无比温暖。他眼中的火光越来越盛,似要融化眼底积聚多年的冰霜。
  苏离一直忙个不停,待万事齐当只剩火候时,她才有空歇一歇。这一歇便感觉有人在窥视自己,眸光微微一沉。
  屋顶上的谢让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出来,在院子里四下张望一番,然后进到小药房将两面窗户关上。
  他轻笑一声,眼底尽是愉悦。
  真是一个机灵的丫头。
  夜很长,似乎无穷无尽永远不会天亮。夜似乎又很短,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斗转星移,让人来不及感慨时光匆匆。
  苏离再次从小药房出来时,天边隐约泛灰。先前的一包东西已经不见,她手里多了几个小瓷瓶。她毫无形象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屋内,远处屋顶上的人才消失不见。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她赶紧起床。梳洗过后顾不上吃饭,拿着东西便去到父母的院子。到院子里,父母正在吃饭。
  杜沉香一眼就看到女儿眼下的青影,当下心疼得不行。又是招呼女儿坐下,又是询问有没有吃饭。听到女儿说还没吃时,更是心疼不已,赶紧吩咐下人备碗筷。
  一家三口吃过饭,苏闻才过来。他关心父亲的身体,得知父亲今日早起多站了一会时,他又红了眼眶。
  苏离给父亲施针放血之后,抹上她新制的药膏。
  苏敬中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毒在一天天减少,因为他看到放出来的毒血已经从黑转红。
  “爹,这药膏你睡觉前再抹一次。”苏离把装着药膏的瓷瓶交给杜沉香。
  杜沉香把东西收好,美目泛着泪光。她是丈夫的枕边人,最能感觉到丈夫身体的好转。今早丈夫不仅多站了一会,而且夜里也睡得很安稳。她已经完全相信女儿所说,丈夫的毒很快就能解,到时候她的廷哥又能像从前一样为她遮风挡雨。
  一家人怀着同样的希望等待,尽管只有短短两天时间,却像是两年那般漫长。当最后一次施针放血的第二早上,苏敬中是自己走出房间的。
  那一刻,杜沉香哭了,早早赶来的苏闻也哭了。
  哭过之后,苏敬中难掩激动地表示自己要去给母亲请安。杜沉香先是一番安排,让人清除路上的闲杂人等,然后一家人才出门。
  从他们的院子到杜氏的院子虽然不算远,但路程也不短。前一段路,是苏闻扶着父亲走。快到杜氏的院子时,苏敬中不要儿子的搀扶,自己一步一步慢慢地往里走。
  杜氏正在用早饭,听到院子外的动静抬头望去。当她看到最前面的儿子时,忽地站起来跑出去。一双不再清明的眼睛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儿子,她不敢置信地捂着嘴,眼中满是泪水。
  “廷儿,你…你这是好了?”
  苏敬中望着两鬓已经长出雪白银丝的母亲,哽咽到无法出声。他是母亲一手带大的,母子二人感情极好。未中毒前,他曾暗自立誓此生要护母亲妻儿一生无忧。不想事与愿违,他不仅没能照顾好家人,反倒成为一个废人。
  这十年来,身体的痛楚与心中的折磨与日俱增。对亲人的愧疚与不舍像两股力量撕扯着他的心,他在那种复杂痛苦的决择间苦苦挣扎。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他以为辈子自己都会是母亲妻儿的拖累。
  天可怜见,他还能有站起来的这一天。
  “母亲,不孝儿来给您请安了。”
  简单的一句话,听得杜氏泪如雨下。她颤颤地急行两步,一把扶住自己的儿子。
  “廷儿,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苏敬中上前,哽咽回道:“母亲,您不是在做梦,儿子真的好了。”
  杜氏闻言,放声痛哭。她的哭声有喜悦有激动,还有压抑许久的宣泄,以及说不出来的心酸和悲伤。
  所有人都跟着哭起来,杜沉香在低声啜泣、苏闻在无声流泪,苏离也在默默擦着眼泪。这一天,他们真是等得太久了。
  她一双泪眼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十年了,多少了日日夜夜,她无数次午夜梦回,回到儿子中毒的那一天。
  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树叶蔫耷着没精打采,蝉儿却是聒噪得厉害。那一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儿子出门之前还让她不要担心。她忘不了儿子出门时的样子,身姿挺拔如松如柏,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站着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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